第二百九十五章
声到人落,烈小七抬眸一看,诧异道:“云一?你怎么……从天上掉下来了?!”
云一:“……”
云一嘴角抽了抽,心道“这是什么话嘛,什么叫‘你怎么从天上掉下来了’?”
他明明就是等的心急眼睛一直盯着楼下看视线一搜索到烈小七出现,立马就迫不及待地从三楼窗口处了跳下来……嗯,这么一想,似乎还真有一种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感觉呢!
这么一想,云一嘴角不抽了,双眸晶亮道:“小娘子,你可算是来了,我家爷已经等了你大半天呢!”
两人来的时候酒楼正在招待着吃早茶的客人,如今酒楼正在招待吃午饭的客人……名副其实的大半天过去了。
烈小七却茫然道:“你家爷等我做什么呀?他要请我吃饭?!”
云一:“……?!”
立在三楼窗口耳朵伸的比兔子还长的战子越:“……!!!”
云一喉结鼓动了一下,艰难道:“小娘子,我家爷今天可是在皇宫时就跟你约好了的呀,你……你忘了吗?”
烈小七:“……”
烈小七拍了一下脑门,这才想起好像的确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她当时也没应啊?自己今天是因为言景越才碰巧路过水云涧,她若是没路过水云涧……战子越莫非还要等她一天不成?!
这二货!
烈小七忙不好意思道:“啊!抱歉抱歉,今个儿事情太多,我都忙糊涂了!你家爷呢?”
云一忙抬手指了指身后的酒楼:“在三楼雅间等着呢!”
烈小七应了声好,当即跟在云一身后进了三楼雅间,一进去就看见战子越黑着一张脸磨牙。
这女人,竟都能忘了自己与她的约定!得亏是云一一直守在窗口盯着下面,若不是云一眼尖看见了将人拉上来,自己怕不是要傻乎乎的在这里等上一天了!
等上一天不要紧,关键是自己还得担心上一天!
应了约却又不赴约……她难道不知道这样做很容易让人往一些不好的事情上面联想吗?
这女人……幸亏她没事。
烈小七见他脸色一会儿黑,一会儿又是如释重负的样子,心道“糟糕,可别是把人熬的得了精神分裂症”,忙主动道歉道:“那个……对不住啊,我确实是忘了这茬。”
战子越:“……!”可以不要再强调这件事了吗?真的很伤人的好不好?!
云一都不好意思去看战子越脸上的神色了,忙转开话头道:“小娘子还没吃饭吧?要不先让小二上菜?”
烈小七挑了挑眉——先上菜?看来战子越约她来,不仅仅只是为了吃饭而约,应该还有其他什么事情。
考虑到战子越已经等了她一上午,她有些不忍再让人揣着心思用餐,对云一道:“还不是很饿,不急着吃饭。”她抬眸望向战子越,“说吧,你叫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战子越不答,只冷哼道:“不是很饿说明还是饿的。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待那个沉重的话题一扯开,只怕谁都没有心情再吃饭了。
事实上就算话题不扯开,三人同样没心情吃饭……嗯,确切地说是战子越和云一两人没心情吃饭,连带着传染的烈小七也没心情吃饭了,勉强扒拉完一碗米饭,烈小七放下了筷子。
她一放下筷子,战子越和云一也皆都齐刷刷地放下了筷子,尤其是云一,烈小七刚做了一个放下筷子的起手动作,他立马就“啪”地下把自己手里的筷子拍在了桌之上。
速度之急,力道之大,满桌食盘为之震荡!
烈小七:“……!?!”
这是要干嘛?掀桌子揍她?!
许是也意识到自己反应太激烈了,云一有不好意思,尴尬道:“不好意思啊,那个……力道没控制好。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才怪。
烈小七看破不说破,反倒是战子越瞪了云一一眼,瞧样子大抵是准备开口训他几句的,只是不知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终是没训出来,扭头看向烈小七,问:“吃饱了吗?再喝碗汤吧?”
吃饱是不可能的,喝碗汤……烈小七瞄了眼云一巴巴盯着她看的云一,又瞄了眼因为云一刚才拍筷子而震飞到汤碗中的擦嘴手帕。
……嗯,再喝碗汤也是不可能的了。
战子越直到这时才发现飘在菌菇汤中的那块擦嘴帕子,脸色顿时黑成了锅盔,扭头狠狠瞪了云一一眼,不客气道:“瞧你干的好事!”
云一挠了挠头,沮丧道:“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
那边,战子越正准备让小二重新做一份汤送过来,烈小七忙阻止道:“算了算了,茶水也一样喝。我反正也吃饱了。说吧,你找我来到底什么事……干嘛这么婆婆妈妈的,跟个娘们似得。”
战子越眸色沉了沉。
正所谓“近乡情怯”,之前是盼着烈小七早点过来,可如今烈小七就坐在他对面了,他却又不敢开口求证了。
他真的害怕连烈小七也说言二就是杀死云五的凶手。
是以哪怕被烈小七挤兑成“像个娘们”,战子越还是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开口,反倒是云一见他突然不说话了,急的不行,心一横,直奔主题道:“小娘子,我家爷就是想问问你,那夜侯府失火,到底是不是言景越故意所为?!”
噗!
烈小七一口茶水喷出,呛的连连直咳,擦着泪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事来了?!”
二货开窍了?!终于看清了美人皮下的蛇蝎心了?!!
她扭头去看战子越,就见男子面色阴沉,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一双黑曜石般蹭亮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虽没说什么,可那紧蹙的眉头,以及放在桌面上情不自禁的攥紧并且还在隐隐颤抖的拳头,却诚实地出卖了他此时此刻那种想要知道答案、却又害怕听到答案的紧张心情。
烈小七眯了眯眸子。嗯,看来二货是真的开窍了。这是跑她这里求证来了。
云一见她半开不口,忍不住心急道:“小娘子,你倒是说话啊,那夜侯府大火是不是言景越他自己放的?我弟弟云五是不是他害死的?!”
好好的一个汉子,硬是急的面色通红,瞧那样子怕是都恨不能直接上手把答案从烈小七脑子里掏出来。
烈小七叹了口气,道:“首先,回答你第一个第一个问题:侯府那夜的大火,的确是言景越他自己放的。”
不等云一追问她为何回答的这么肯定,烈小七自己就干脆地把那夜在侯府发现火芝粉的事情说了一遍,并且还贴心地给二人普及了一下火芝粉的出处以及作用。
她刚一说完,便见战子越的双唇已经抿成了一条雪白的细线,云一则一拳头锤子桌子上,骂道:“老子就知道是这样!”
烈小七心道“知道了你还问我”,她待云一骂完,这才道:“至于第二个问题,这个我不能确定,我只能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们。”
言落,她仔细地叙述了一遍她和纳兰澈当时的发现以及开启密室的机关遭到轻微损坏一事,末了,道:“但这些都只是我和纳兰根据现场情况得出的推断,并不能石锤证明什么。”
或许言景越本意并没想过要害死云五,那仅仅只是一场意外罢了。因为当时去密室救人的是战子越,战子越和言景越二人关系极好,烈小七想不出言景越要杀战子越的原因。
更何况那横梁是因为火势太大才突然掉落的,不巧的是,刚好那个时候战子越正站在那横梁之下,更不巧的是,云五他……云五护他心切,做出了错误的应对方法。
云五没看见她那时也正在救战子越,一见战子越遇险,立马毫不犹豫的拿身体去护他,其实他那个时候原本可以大喝一声“危险”,一战子越的身手,就算那横梁距离他脑门只有零点零一公分,他也绝对能成功避过。
可云五没有。云五用自己的身体替战子越挡住了危险。没有半点犹豫的一扑而上。
如今回过头来细细一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以及“为爱奋不顾身”吧。
看见心爱之人遇到危险,还有几人能心平气和的想应对之法呢?
可恨战子越这二货,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云五对他的心意。
想到这里,烈小七忍不住恶狠狠地瞪了战子越一眼。
被瞪的战子越:“……???”
战子越算是发现了,最近烈小七瞪他上瘾,一见面就朝他飞眼刀,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招惹到她了。
不过他现在没心情更没心思委屈。
他拳头依旧攥的死紧,沉声道:“你那天没看错,言贵妃她……确实还活着。”
这话是对云一说的,也是对烈小七说的。
听到这话的二人表情各异:云一:“老子就说老子那夜不可能看错的!!!”烈小七:“原来你是看见了还活着的言贵妃,所以才开始怀疑起言景越来的。”
忽然又想:“也不知道言景越知不知道他做下的那些事已经被战子越识破了。”
想起了那个还没出生就被判了死刑的男子,烈小七心中忍不住又是一抹同情升起,幽幽道:“其实,言景越他……他也是个可怜人。”
话音刚落,就听云一怒道:“他可怜?!呵呵,他可怜个屁!老子看他是可恨!老子现在就想……”
不等他把狠话撂完,烈小七便打断他,反问道:“你现在就想干什么?杀了他?再把他的尸体挫骨扬灰?”
云一梗着脖子,正欲回答,烈小七自己便先抢答道:“杀了他就不必了,至于挫骨扬灰……嗯,他很快就要死了,等他死了以后,你们要是忍心的话,可以试一试。”
这话一出,战子越和云一皆是一怔,齐声问道:“什么意思?”
烈小七望了二人一眼,冷声道:“他中了奇毒,能挺到吃上今年的年夜饭,就算是他命大。”
战子越:“…………!”
云一:“…………?”
如今已是冬月了,距离过年仅剩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如此说……言景越岂不是只剩下不到两个月的寿命了?
而且这还得是命大的情况下。
雅间内忽然变得静的落针可闻,只能听见战子越急|促的呼吸声,纵使心中再怎么恼恨言景越不该利用他,从而误了云五的性命,可言二到底是他多年挚友,乍一听闻这个消息,若说他一点儿都不震惊不难受……那不可能!
战子越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哑着嗓子,问:“你说的……都是真的?言二他……他真的快要……死了吗?!”
而云一则阴沉着一张脸不语。
从烈小七刚才的叙述,以及他这边现有的消息上来判断,基本上已经确定了,云五的死是个意外,言景越并非是有意要向他们下毒手。
可那又怎样?有意跟故意的区别大吗?反正人是因他而死的!
想到这里,云一冷嗤道:“活该!!!”
短短两个字,似乎还不足以表达他对言景越的愤怒,忍不住又追加了一句道:“那夜大火可是死了不少人,八成是那些冤死鬼爬上来找他索命了!我看他中的那奇毒,肯定就是那些冤死鬼们化成的怨气,不然怎么就偏偏缠上他了?!他就是丧尽天良的事情做多了!”
烈小七:“……”
烈小七无语,她很想说:“这位大哥,你面前坐着的我也同样身中奇毒,而且中的还是跟言景越一样的毒。可我并没有做过任何一件丧尽天良的坏事呀。”
可云一说的也对,因为那夜,的确死了很多无辜之人。
比方说云五……
再比方说侯府的那些家丁和仆人们……
烈小七叹了口气,竟是找不到半句可以为言景越辩解的话语,只得道:“如果这样能让你觉得痛快一些的话,那你就这么理解吧。”
她什么也不想再说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没有替言景越隐瞒什么,也没有在背后恶意中伤言景越,她只是说了自己知道的。
至于战子越和云一要如何做决定……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立马跑去质问言景越也好,又或者是静静的等他也罢,她都不想操心,也没功夫去操心。
她只想操心纳兰。
……
烈小七是早上出的门,回到家后却已经是日头西斜。
院子里,烈小乐正在指导全哥儿修炼,烈青云站在一旁看着,一脸的羡慕,见烈小七回来,他忙迎过来道:“小七。”
烈小七唤了声“大堂哥”,末了问:“你怎么不跟着一起练啊?”
烈青云面上顿时露出一抹尬尴,苦笑道:“小七,你是不是忘了我现在的身份了?”
身份?
烈小七一愣,忽然想起烈青云已经卖身为奴了,他现在是里长家的奴,身份比小厮还低。
自己还真是太能戳人伤疤了。她有些懊恼自己说错了话,忙转移话题道:“对了,报名的事情都办妥了吗?距离摘英大会开赛可是没几天了。”
摘英大会第一场虽然是海选模式,但也要提前把名字报上去的,以方便赛事的安排。
听她这么问,烈青云面上的尬尴这才散去,笑道:“早报上去了,就等着开赛呢。”
他脸上升起一抹自信,连腰板都挺直了不少。看来他对这次的比赛很有信心。
烈小七悄悄感觉了下他身上的灵力波动力度。许是他已经服下了那颗聚灵丹,他现在的修为虽然还停留在之前的阶段,但灵力的雄厚度却比之前增强了不少。
这样的修为虽没希望夺魁,但为自己搏个前程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烈小七放下心来,又与他闲谈了几句后,这才回屋去休息。
这一天也是够折腾的,不过好在没有白忙一场,至少找到了盛皇的蛊体藏身处。
想到这里,烈小七一咕噜从床上翻起,正欲唤陈情出来,只是抬手往脖子一摸却摸了个空,愣了好一会儿,她这才蓦地想起陈情带着那个小亡灵去寻找小家伙死亡的地方了。
也不知道他找到了没有。
烈小七重又躺了下去,奈何翻来覆去,却是再也睡不着了,明明身体疲倦到不行,可神智却清醒的厉害,这种身体想睡但神智却清醒的感觉最是折磨人了,烈小七心中莫名烦躁的厉害,腾地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
睡不着就不睡吧,起来干活!
家里没请下人,唯一可以勉强称之为下人的蒙虎又是一只男鬼,作为整个院子里唯一的一名女性,像洗衣铺床做饭这种小事情了,只有烈小七亲力亲为了。
好在家里人口简单,收拾起来倒也不怎么麻烦。
烈小七很快就收拾出了这两天换下来的脏衣服,目光一动间,忽然瞥见衣柜一角团着一件粉色的衣裙,她将那衣裙拿出来想了好一会儿,这才猛地想起,这衣裙好像是高达借给她的。
原本是想着洗干净后再还回去的,她当时怕衣裙放在外面再不小心蹭破了,还特意放在了衣柜里。没想到这一放就给放忘了。
这可是人家亡妻的物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