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那是一个半球形的黄铜茶壶,壶内装满了水,水的重量加上茶壶本身的重量,再算上大力投掷下的力度,倘若真的砸在那黑衣人脑门上,势必要砸出一个血窟窿来。
可黑衣人依旧跪的如石雕木偶般,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皮子都不曾抬一下。
一旁的言旺眼神随着那茶壶抛射的轨道漂移到黑衣人身上,似乎很想冲过去把人拉开,可眼眸一动间,瞥见自家公子那双正让怒意焚烧着的眸子,他到底还是没真敢过去把人拉开。
自家公子向来自持,喜怒哀乐都平缓的像滩死水,鲜少有这般勃然大怒的时候,如今却这般失态,必然是动了真怒。
言旺没胆在这个时候冲过去。他悄悄摸了摸怀里的伤药膏。心道“李大哥啊李大哥,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我不敢呀……”
眼看那茶壶距离黑衣人脑门已不足三寸了,言旺不忍地撇开了目光。
哪知他视线刚动,那茶壶却突然改变轨迹,不再继续往前飞,反而笔直坠落了。像是大地引力瞬间增大,“砰”地一下就将那茶壶吸了下去。
而那壶里的水却喷射而出,刚好泼在那黑衣人被炭火燎着的鞋面上,便听“嗤啦”一声,一股白烟在那黑衣人眼帘下蹿起。
火烧火燎般的剧痛顿时停止了肆虐。
被炭火燎到时黑衣人没动,茶壶朝他砸来时他也没动,可这会儿他却动了,“腾”地一下站起,忽又意识到这样不对,忙又重新跪下,只瞪大双眼望着言景越,震惊道:“公子,您……您怎么会有灵力?!”
谁不知道他家公子娘胎里落了病根,自幼便身子骨不好不能修行,否则也不可能不修武道而修丹道了。
可刚才那朝他砸来的茶壶……物体一旦抛出运行轨迹便已成形,除非中途有外力阻挠,否则没道理突然就改变轨迹了。还有那壶中喷出来的水……茶壶落地,里面装着的水的确会因为惯力而溢出,但那是溢出或是溅出,而不是喷射而出。更不可能成为一条弧线状喷射而出,还刚刚好地浇熄了他鞋面上的火星。
出现这种情形只有一个解释:那茶壶在公子的掌控之中!
难道公子之前表现的不能修炼都是假象?!
能用灵力操控物体,还操控的那般精准,连他都不见得能做到!他可是个九级灵师啊!
对面,言景越面上怒容稍减,可看向黑衣人的眼神依旧冰冷如铁,冷嘲一笑,道:“本公子还以为你无所不知无所不能,都敢替本公子擅自做主行动了。怎么,还有不知道的事?”
他并没有正面作答,只言语中嘲讽与怒意并存。那黑衣人面容腾地一下红了,低下头,恭声道:“请公子原谅,属下也是……也是奉命行事!”
言景越“呵”了一声,道:“奉命行事?呵,你逢的谁的命?!本公子竟是不知,本公子何时曾给过你这样的命令了?!还是说……你一身伺二主?!”
这话说的严重了,那黑衣人忙俯身急急解释道:“属下自幼家贫,八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遭家人遗弃,将属下扔在荒郊野外自生自灭,是公子将属下救回,给属下吃喝,还给了属下最好的修炼资源……属下这条命都是公子的,不要说一身伺二主了,就是连半点忤逆公子的心思都能有啊!”
黑衣人说的都是实话。而言景越身边,包括言侯带到姑苏的那批高手护卫队,其经历遭遇基本上都和黑衣人大同小异,都是遭最亲之人遗弃驱赶,然后在人生最是低谷之际被言景越救回。
这样收为己用的人,字典里绝不会轻易出现“背叛”二字。
他不过就是想趁机敲打他一番罢了。
他要让对方知道,他们的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言景越,而不是言家的其他任何人,包括他父亲言侯。
黑衣人所谓的“奉命行事”,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奉的他父亲言侯之命。父亲心里眼里只有他,亦知他如今所行之事极为凶险,虽远在千里之外,但也绝不可能当真如其信中所言那般,安安心心地待在姑苏为他寻找解毒之药,父亲一定在他身边留了眼线。
许是父亲得知那女人三番五次的与他做对后,这才动了替他扫清障碍的心思。
可父亲又哪里知道,那女人才是他真正的解药啊!
他与她同中寒毒,可她看起来却比他健康百倍千倍!她敢肯定,她身上一定有克制寒毒的办法!
而且那女人看似与他做对,每次他给盛皇喂毒,她立马赶过来送解药,可医道丹道样样出色的他如何能看不出,那所谓的解毒丹不过是暂时把毒性封存住罢了,压根就不曾真正的帮盛皇把毒解掉过。
就连那看似让盛皇身体越来越健壮的所谓强身健体丹,也不过是像一条条种进盛皇体内的噬血虫。那些虫子会在盛皇体内悄悄长大,等到长出牙齿,它们便会以盛皇的血肉为食,一夕之间掏空他。
待到时间一到,毒发虫食,到那时盛,皇便是有九条命也不够他死的了。
所以他敢肯定,那女人的目的和他一样,一样是要取盛皇性命。否则没道理她明明已经看出了自己对盛皇不怀好意,却从来不揭穿他,只是悄无声息的给盛皇打补丁。
可她为什么非要等到一年后才让取盛皇性命呢?
言景越想起烈小七喂盛皇吃下的那些解毒丹的时效,忍不住皱眉沉思。
黑衣人见他皱眉不语,只道他不信自己,忽然摸出一把匕首,径直往自己心窝刺去!
那匕首呈弯月状,薄而窄,刀尖上还散发着幽蓝的光泽,显然是淬过毒的。对准的又是心窝,这一刀若是真刺进去,只怕他再难以存活了。
他竟是要以死明志!
言旺这下是真急了,情急之中唤道:“公子您就饶了李大哥这次吧!李大哥他也是……”
话音尚未落地,却听那黑衣人忽然闷哼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