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烈小七坐在葡萄藤下。虽说这个季节葡萄基本已经罢收了,可葡萄枝却还顽强地挺立着。她脑袋上就伸着一根枯枝,若贸然跳起来的话,势必要在脑瓜上留下一道戳痕。
纳兰澈盯着那根枯枝俊眉微皱,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可那根眼看就要戳在烈小七脑瓜子上的枯枝,忽然就碎成了细细的碎沫,再被一阵风无声无息的刮到了一边去。
半点都没有落地烈小七身上去。
纳兰澈这才收回目光,道:“你看,连你都不听皇帝的话,更何况是他们呢?”
他顿了顿,又道:“大瀚境内在册的灵宗阶高手,原本只有五位,你父亲和母亲占了两席之位,剩下三位分别是江南的天一道长,青莲门的谷雨前辈,以及灵狐坞的无双公子。可言侯带着的那群护卫队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与这三位对上号,可见他们并未在大瀚高手排名榜内。而且我观他们年龄都不算大,极有可能是新近冒出的强者。所以问题就来了,是什么让他们如此年纪便能有此造诣?”
“……”
烈小七蹙眉,犹豫道:“……天赋异禀?灵丹妙药相助??”
“对,灵丹妙药相助!”纳兰澈颔首,道:“天赋异禀很重要,可再怎么天赋异禀的人,也不可能在短时间达到如此修为。除非他们也拥有一个可以让时间停止流逝的幻境。可这世上只有一个幻境,所以这个可能可以排除掉了,那就只剩下另外一种可能了,灵丹妙药相助。”
与修炼之人而言,天赋和勤奋都很重要。可修炼本就是一个突破人体体能极限的过程,在此期间,不管你天赋再怎么好再怎么勤奋,若是不能及时给身体进行补给的话,是很难有大突破的。
比方说原主的大堂哥烈青云,在原主双亲未离世之前,此人时常能得到由原主双亲提供的天材地宝相助,所以他能步入四级灵师的巅峰境界。四级灵师在烈小七看来不算什么,可在同龄人当中,烈青云能在这样的年纪能取得这样的修为,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但后来原主的双亲离世了,烈青云的补给被切断,所以哪怕后来他依旧很努力,可修炼速度却变得与寻常人一样了。
而且原主双亲并不懂得炼丹之道,只把寻来的天才地宝简单而粗鲁地塞进肚子里,以至于很多天材地宝的功效并没能完全发挥出其该有的效果。
所以这个时候,一个好的丹师就变的极为重要了。这就是为什么大瀚虽然以武为尊,但那些修为并不强甚至是没什么修为的丹师依旧受人尊敬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被需要了。
因为需要,所以变得重要。
而言侯的儿子言景越擅长的,正是丹道。
或许那群突然冒出来的高人就是得了言景越的恩惠,所以才会心甘情愿的给言侯当起了护卫。
烈小七若有所思起来,果不其然,就听纳兰澈道:“言侯的儿子言景越,人称大瀚第一圣手,但却甚少有人知道,此人与丹道一途上的造诣,其实要远远高于医道。只是此人家世显赫,甚少为他人炼丹,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没想到他却暗中培养了这么一批高手出来。”
的确是暗中培养啊,不显山不露水的,结果大风一刮忽然扑棱一下就冒出头来。
烈小七忍不住沉默了。之前她觉得,依照自己目前灵宗境的修为,不说有多厉害吧,但也能算上是凤毛麟角了,可如今这个认知却接连被否定。先是极道观的那个臭道士,人家什么也不做,只需轻飘飘地看她一眼,结果就能看得她口吐鲜血。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哗啦一下又冒出了新的高手。而且这次还是组团出现!
相比之下,自己曾引以为傲的灵宗一阶的修为,在这些人面前简直就是混在人参堆里的白萝卜,寒酸的都没眼去看。
打击大到让她怀疑人生。
看来自己要勤奋勤奋再勤奋了。
烈小七气鼓鼓地呼了口气,她决定了,她以后每天要再增加一倍的练功时间。
主意一定,烈小七很快便把心事从这件事上收回,继续就刚才的话题道:“言侯带着这样一群高手去姑苏,肯定不只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我看他们十有八就是冲着孤山去的,毕竟言景越是丹师,而孤山深处又多的是各类天才地宝……尤其是幻境内。”
她话音尚未落地,纳兰澈眉头已经深深皱起,道:“不是十有八九,是百分百肯定。”他伸手摁住烈小七肩头,道:“先别激动,听我把话说完。”
烈小七只得坐下。
纳兰澈道:“我刚才也是关心则急,乱了方寸。如今静下心来细细一想,就算他们是冲着孤山去的,但幻境他们未必就能进得去。因为要进幻境,首先得先过赤水河,而赤水河里那只王八与我神魂有维系。”
烈小七一听,眼神瞬时亮了,道:“对呀,赤水河可是八爷的地盘呢,八爷是你养的王八,又与你神魂相连,倘若他们硬闯而八爷又拦不住的话,八爷肯定会通知你的,到时候咱们再用缩地琉璃珠赶过去救场!”
因为一只王八的存在,原本所担忧的问题忽然就不再是问题了,烈小七放下心来,用胳膊肘顶了顶纳兰澈,道:“咦,问题不是已经解决了吗?你怎么还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呀?”
纳兰澈朝她微微一笑,道:“……没有闷闷不乐,我只是在想,言景越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
言府。
言府很大,小桥流水,亭台楼榭,重廊复殿……可也正因为太大,所以才会显得更空。
说也奇怪,明明只是少了两个人而已,可这个家突然就变得死气沉沉了起来,就好像爹娘一走,这个家里的所有生气也跟着被带走了一般。
言景越捧着手炉,盘膝坐在假山顶端,抬着头,面无表情地望着头顶的月亮。就好像那月亮有多么好看似得,仿佛只要没人打扰他,他就会永远地坐在那儿看下去。
像一尊石雕似得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但怎么可能会没人打扰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