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
烈小七又灌了一口酒。灌的有点猛,倒是把心口的那股淤堵冲散了,可入喉的酒水却化成了一枚枚细针,从嗓子眼一路扎到心尖上。她疼的捂着酒杯一阵咳嗽,双眼里泪珠子直转,一不小心,咔擦……
手里的酒杯竟让她生生捏碎了……
碎瓷扎进掌心,几条血线顺着她掌心的纹路蜿蜒而下,滴滴答答,转眼便为桌面添了几朵红花,红的耀眼,好像在跟她手腕上带着的寒梅手链争艳一般。
当初这手链还是纳兰澈给她戴的,链子上那朵让烈小七称为幸运花的寒梅,也是纳兰澈给的——她当初还真的以为那朵寒梅绢花是自己不小心在哪里沾上的,可现在想想,怎么可能呢?又不是真的梅花,幻境里也没有人居住,所以不可能会有绢花遗落在里面,所以只有一种解释……
那朵绢花,出自纳兰之手……
一个连人记忆都能抹除的人,想来凭空变出一朵绢花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变一朵花出来奖励她洗髓成功吗?
纳兰,你这个嘴硬心软的家伙……烈小七将牙关咬的死紧,忽然有点不敢去想纳兰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她抬手捂住眼睛,只觉心疼的厉害。
雅间内,战子越看着她指缝间不断流出的鲜血,吓了一跳,抬脚就要往外冲,云五忙拽住他,劝道:“……爷,你这个时候出去不太好吧?小娘子会不会以为我们在监视她?我看她好像心情不好。”
战子越道:“……那你说怎么办?她刚才心情还挺好的啊,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云五皱眉,想了想,迟疑道:“……会不会因为共情的原因?”
“共情?你是说她从她弟弟那里看到了让她难过的……对了,我刚才好像听见她叫了纳兰澈的名字?会不会跟他有关?云五,你去查查,查查这几天纳兰澈都干什么了!”
战子越脸色铁青,竟是隐隐有了怒意。云五不敢再说什么,当即应了声“是”,当二人说完话扭头再往外看去时,外面已是人去椅空,小二正轻手轻脚地收拾着碗筷……
……
蒙虎看到有车在门口停下,撇着嘴嘀咕道:“京城的人还是这么势利,这么多年了还是这老样子,主子刚刚得宠,立马就有人巴巴地跑上门来攀关系了。想当年老子得圣宠的时候……”
他一边碎碎念着自己生前的风光,一边趴在门缝边想要看看来人是谁,不想下一刻却看见烈小七从马上跳了下来。
汉子一怔,忙收起碎碎念打开门迎过去,不解道:“夫人不是说带着小少爷去买糖葫芦吗?这是去哪里买了?咋还要坐马车回来呢?小少爷呢?”
一连串好几个问题抛出来,烈小七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了,索性也就不回答了,指了指马车车厢,道:“在里面呢,喝醉了。蒙大叔,麻烦您先帮忙将人扶到房里休息吧。”
蒙虎惊讶道:“咋还喝上酒了?……哎呦,这醉的不轻啊,人事不省了都。小少爷还没成年呢,夫人咋能让他喝这么多酒啊?”
烈小七吸着鼻子,惭愧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自家弟弟的酒量这么差,才三四杯酒就醉成了这样。远远看见纳兰澈和孙嬷嬷从屋内出来了,纳兰朝这边望了一眼,似乎还皱了皱眉,随后便朝这边走来。
烈小七见状,顾不得跟蒙虎解释,忙催道:“蒙大叔,麻烦你先把人扶进去吧,人家车夫还等着跑生意呢。”
蒙虎这才收了他的十万个为什么,“哦”了一声,当即跳上马车,转眼就把人抱了出来。
醉成那样,压根就扶不起来,只能靠抱了。得亏蒙虎生的魁梧,抱个把人跟抱个婴儿似得轻松。
烈小七则摸出几角碎银付了车钱,打发走车夫后,啪的一声就把大门关上了。
纳兰澈过来时,烈小七刚把门栓插好,男人幽深的双眸闪了闪,蹙眉道:“……你打架了?”
烈小七一怔,茫然道:“啊?”
“没打架你大白天的锁什么门?怕人追进门揍你??”男人眉头忽然皱的更深了,眉心的“川”字能夹死只苍蝇,道:“还喝酒了?不是说不许你在外面喝酒的吗?手怎么回事??!”
说着上前一步,一把捞起烈小七那只让碎瓷扎破的手,脸上已经带了丝怒意,道:“你是傻还是蠢?打架不知道用武器吗?拿酒杯砸人还能把自己给扎伤了??”
“……”
烈小七让他劈头盖脸的呵斥弄晕了头,恍惚中解释道:“……没打架,真没打架,是我自己拿酒杯时太用力了,不小心把酒杯捏碎了,结果就……就不小心把手扎伤了。”
“……”
纳兰澈胸口一阵起伏,好半天才吐气道:“你……果然是够蠢的。”
说着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双脚一离开地面,脑子瞬间跟着清明了,烈小七忙下意识地抬手圈住他脖子,无语道:“……我受伤的是手,又不是脚,你……”
“你闭嘴!”
“……”
烈小七当即闭了嘴,老老实实让人抱进屋。也是她心大,伤口里还插|着一块碎瓷都没发现,纳兰澈拿酒冲洗掉上面的血渍,烈小七这才发现自己肉里多了个入侵物。
说也奇怪,没看见的时候感觉不到疼,如今看见了,疼意瞬时袭来,她忍不住疼的直抽气。
纳兰澈手指微顿,动作变得轻柔了些,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更毒了,冷斥道:“不会喝酒就不要喝,沾点酒就耍酒疯,这次捏碎的是酒杯,下次喝点酒你是不是就要去捏碎人脑袋了?你……嗯?你说什么??!”
纳兰澈倏然睁大眼,停下手里的动作,一脸匪夷所思的看着烈小七。
烈小七话一出口人就清醒过来了,羞的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暗恼自己一激动说话就不过脑子。那样的话怎么能出自一个女子的口呢?纳兰会不会觉得她坏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