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那只搭在膝头的手背上,赫然有几道血淋淋的伤口。
刚才只顾着跟他说话,竟是没注意到他手上有伤,烈小七径直将那只手抓过来,正要细看,纳兰澈却忽然像是被什么烫了一般,猛地将手抽回,道:“无碍,山中林茂草密,不小心被划了几下而已。”
说着起身到河边,烈小七一见那他那架势就知,这人肯定是打算用河水洗伤口,忙跳起来拽住他胳膊,道:“草木划了更要仔细,这幻境山里的东西古怪的很,万一划你的那东西有毒怎么办?”
又指着河水,道:“再说了,退一步讲,就算那些草啊树啊什么的没毒,你也不能用河水冲洗伤口呀,你别瞅着这河水清的很,指不定这水里有多少细菌呢。真的,你要信我。”
絮絮叨叨的像个老妈子。
要说灵力这东西,真的是挺神奇的,烈小七还是那个烈小七,明明一分没高半分没胖,可看起来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原主留给她肤色属于蜡黄色,且黯淡无光,烈小七自打接盘新壳子后,虽说是恶补了一阵子,但毕竟时间有限,而且这期间还受了很重的伤,所以她努力了这许久,也只是让脸色看起来稍稍有了那么一点红晕,不至于黄的像黄绫。
但此时再看,她脸上的那层蜡黄却荡然无存,像刨去了保护皮的莲藕,露出里面白生生的莲肉,轻轻一戳,似乎都能感觉到指尖上的盈盈水意。
浓密而卷翘的黑睫铺在下眼睑上,愈发衬托出了那肌肤的白皙透与亮,刚才从药桶里出来时,她一身黑乎乎的污渍,接着就是拳打脚踢的一通发疯,不可避免地又沾上了一身血迹,如今在河水里泡了一阵捞起来再看,这才发现,她整个人已与之前大不相同,虽还算不上是国色天香,但也是一个极其出色的小美人了。
纳兰氏微微有些诧异。
不过烈小七并没有机会看见自己现在的容貌,感觉到头顶的目光有些粘黏,她下意识地抬起头,待到一眼撞进纳兰澈那双深深的黑眸里,她心中突地跳了一下,心想这人该不会又在酝酿什么毒舌功吧,于是赶紧转移注意力,一把扯下挂在腰上的乾坤袋,摸索着从里面找出一瓶伤药膏,细细的给人涂上。
一边还絮絮道:“这药膏是童子做的,效果极好……哎你别动啊,很疼吗?别动,我帮你吹吹。”
说着当真捧着那只手细细的呼起气来。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我都这般示好了,想来纳兰你该不会再损我了吧?
烈小七是这么想的。
可纳兰澈哪有想过去损她,别说之前没有,现在更是没有——也没心情有了,托着他大手的那只小手,柔柔软软,仿若无骨;吹在手背上的气息温温热热,先是像有小虫子从肌肤上爬过一般酥痒,痒完了以后就剩酥了,从手背蔓延到手臂,再沿着脖子一路向下,直冲心田,直冲的身体情不自禁的跟着一阵微抖,纳兰澈这才猛然惊醒,倏地一下抽回手,连着往后退了好几大步。
急急如漏网之鱼,惶惶如避蛇蝎。
烈小七道:“纳兰,你……怎么啦?”望着他的那双大眼睛里又是不解,又是无措。
纳兰澈似乎这才想起刚才反应太激烈了,他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道:“……这点小伤,不碍事……”说完又觉得这种解释好像过于敷衍人了,他又道:“不过你那药效果的确是好。”
烈小七道:“是吧?我也觉得不错,要不你把手伸过来,我再给你抹一点?”
纳兰澈又倏地往后退了一步,坚决拒绝道:“不用……不用浪费。”
也不知是不是头顶的阳光过于炙热了,烈小七觉得他那张白皙的俊脸似乎晒的有些微红,想了想,不着痕迹的翘了翘唇角,道:“嗯,听你的,不浪费。”
因为战子越的突然加入,并且为了避免他突然醒来,原本的烤鱼计划只能取消,烈小七扯了根茅草将鱼串好拎在手里,打算拿回去炖汤喝,然后很是抱歉地告诉了自家弟弟这个消息。
少年懂事的让人心疼,原本还托着腮守着炉子等着享受姐姐做的烤鱼,如今听了这话,只道了声“好,”这便站了起来。
烈小七心中愧疚更甚,想着下次再去城里,一定要寻个铁匠铺打个真正的烧烤炉出来,这样想吃什么随时就能烤了。
如此一想,便把这件事在心头记了一笔,却听那边纳兰澈轻轻“咦”了一声,扭头一看,就见他好奇地拨动着战子越手腕上的麻绳,并且还扯了扯,结果七扯八扯的就发现麻绳另一端还浸在河里,再一扯,哧溜溜地扯出了一只大王八,细细一看,可不正是纳兰澈养的那只王八嘛。
那王八一露头就哦哦哦喔喔喔直叫,然后肚皮一翻四脚朝天,于是众人就看见了,麻绳的另一头,正缠在它那只粗壮的王八脚上。
烈小七愣了许久,忽然噗地一下笑出声来,道:“哈!想不到堂堂九爷县令家的公子哥儿,竟然是被只王八给拽进了河里的,哈哈哈太好笑了!”要知道这位九爷那日在姑苏城时可是拉风的紧,不曾想今日却栽在了一只王八脚下。
不过比起烈小七的捧腹大笑,纳兰澈则安静多了,也不知在想什么,只垂眸看着战子越,须臾,他道:“……是啊,确实够好笑的。”
说完一脚把人踢飞。
烈小七一吓,下意识地扑过去想要把人接住,只是脚刚动忽又顿住,揉着眉心无奈道:“唉,纳兰,你就不能好好的把人抱到王八背上去吗?干嘛非要踢人家呢,你这样很容易好心办坏事的。”
纳兰澈哼了一声,道:“我岂非一直如此?”
“……”
几人陆续跳上了王八牌渡船,行到河中心时,烈小七便看见那只魔猿还在抱着那棵树往外扔,姿势动作半分没变,连表情都维持的一模一样。
看来纳兰澈说的没错,两岸时间果然不一样,他们都在幻境山里待那么久了,那只倒霉的猿猴还没把树扔出去。
不过烈小七忽又想到一件很要命的事,侧头对纳兰澈道:“我看我们还是换个地方上岸吧,我可不想再被对岸那只猴子追着跑。”
纳兰澈也微微侧首,看了她一眼,道:“不会的。”
他说着摸出一把匕首,挥手甩出。
烈小七只以为他想搞偷袭,而那匕首也的确是直接穿透了魔猿脑门,还发出“哐”的一声响,似乎是穿脑而过后,又扎进了什么树里。
可就在这一声响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就见那只被匕首一刀穿脑的魔猿,既没有发出半丝惨叫,也没有身躯一倒一头扎进赤水河里,而是忽然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