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日记（6）—冥冥中的循环

第三百六十五天。

这是我的最后一篇日记了。

再往回看来，才发现这已经不算一本日记了。

所以在这最后一篇日记中，我想写一些真正的，像是日记的东西。

莱茉安娜，你还好吗？

是不是已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了呢？他们有没有刁难你呢？

现在想起来，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精灵。这段时间以来，我辜负了很多，辜负了学生的崇拜，辜负了精灵王的信任，辜负了你的支持，也辜负了你肚里孩子的期盼。

然而，我想说的是：做到这一步，我自问无愧于精灵，也无愧于自己，但我唯独愧疚的，就只有你了。

我不知道你的心中是怎么想的，我也没有办法知道，甚至不敢去知道。我希望得到那个我梦寐以求，但又无耻至极的答案，但更害怕会得到那个能让我堕入人性深渊的答案。

但无论如何，我们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到过去了，回到过去那个，我们两个人相互信任着彼此，相互帮助，相互鼓励的时间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封印我的记忆，和你重头再来，那时候，我对知识的执着应该没有之前那么深了，我也不必再走一次这样的道路了。

我也不知道你最终能不能看到这篇日记，不过我想这并不太可能。因为我不想让你对我的印象再下一层楼。

但我还是想对你说这些，无论你能不能看到。哪怕是可怜之人的自我欺骗也好，我也想说这些。

我想说的还有很多很多，多到我已经没有办法说完了，所以，就到此为止吧。

不过有一件事我还很在意。

你肚里的孩子还好吗？应该快出生了吧？你是不是会像我当初和你提起的的那样，为我们的孩子取名呢？

奥弗博德，你是不是会为孩子取这个名字呢？这个古龙语中象征着"勇气"和"坚韧"的名字...

应该会与所谓的"知识"背道而驰吧。

...

日记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不知为何，众人都觉得奥尔这个人有些可怜。或许他的人生永远都会这样吧？永远都会因为追求知识，而堕入深渊，失去自己过去所珍视的一切。

"只是没有想到啊。"城主咂咂嘴，有些感慨："没想到奥弗博德竟然是那家伙的子嗣。"

"从这里也能看出来。"多拉贡点点头，露出了个苦笑："直到最后一刻，奥尔的妻子还是深爱着她的丈夫的。"

"不过这才是最悲哀的吧。"奥巴顿叹了口气："这种情况下，两个人还不如彼此之间恩断义绝更好一些。彼此间都挂念着对方，却又无法再次在一起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绝望了。"

"不说这些了。"城主打断了这个话题，眼下还有事情需要做。"我们先把这个日记的内容整理一下吧。"

多拉贡点点头，这的确是很有必要的。

从第一天失眠开始，是通往古神精神道路的第一层阶梯。奥尔在连续失眠了一段时间后，虽然没有察觉，但精神已经进入衰弱状态了。

所以当他得以再一次入睡时，尤格无意间散发出的精神波动轻易侵入了他那几乎已经卸下所有防备的衰弱精神。当然，如果这只是暂时的，偶尔一两次还好，但次数一旦呈现出复数，就会被奥尔和他身边的人发觉到。

这是"入侵"的阶段。

...

理所当然，他发觉到了，并尝试去打消这种不自然的状态。而在进行着这样的动作的同时，他自然而然就接触到尤格的那片外在的精神海。

如果是其他人还好，但偏偏接触到的是他，在知道这片精神海中所蕴含的无穷无尽的知识后，以奥尔的为人是绝对不可能就这么停止的。因此他选择了研究。

在理智的状态下，走进了尤格的疯狂而又混沌的禁忌学识之中。

虽然最终的结局是他对知识的贪婪而导致的，但不可否认，尤格无意识间散发出的精神波动也是这之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城主对此最为清楚，尤格的精神世界偏向于"混沌"。奥尔接触尤格外在的精神海时，其实也在拿自己的精神世界与混沌做接触，那样长此以往下来，精神不发生变化才是怪事。

但无论如何。

他已经开始"习惯"了。

...

后来自不用多说，精灵的分裂就是从他和精灵王的那一次商议开始的。

他们决定将这份所谓的"馈赠"散布给其他学者，虽然刚开始对象只是那些各个学派的领袖人物，但那和在整个学院散布有什么区别呢？

学者们研究古神的知识，陷入一种混沌的境地，然后将这些知识分享给自己的学生，甚至是分享出这一份馈赠。一切正如奥尔所料的那般，整个学院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成为古神知识的忠实信徒了。

一个国家从学术圈开始疯狂，不得不说是一件没有任何办法挽回的颓势。一直到后来"那个声音不见"的时候，整个王国的学者圈，甚至是一些其他领域的精灵，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陷入了不安和骚动。

他们，已经"依赖"起了古神的知识，或者说，古神的精神波动。

...

最后自不用多说什么。

所有与这件事有关的人全部都疯了，甚至想要熄灭太阳来达成永夜的效果，而且毅然决然地抛弃了巨龙的信仰，转而信奉起了古神。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件讽刺至极的事。奥尔的前身就是巨龙，而且身为巨龙的奥尔对巨龙的忠诚也是值得钦佩的。甚至可以说，精灵奥尔的诞生，就是因为巨龙奥尔对巨龙的忠诚，所以才封印了自己的记忆，让这份关于古神的知识尘封于历史的尘埃之中。

然而现在，精灵奥尔亲手毁灭了自己的王国不说，甚至还毁灭了巨龙在精灵里的信仰。

在城主看来，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定数。

获得了不属于自己的禁忌学识，总有一天都要为此偿还，无论你躲到什么地方，无论你做什么，都无法那一刻的到来。

巨龙奥尔的时刻已然到来。

而精灵奥尔，也断然没有任何逃脱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