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给孔大玲检查了病情之后,说道:“你的腹腔积水现在已经很严重了,需要先开刀。”
听到开刀,孔大玲惊恐的睁大了凹陷的眼睛:“张大夫,你说的开刀,是把肚皮打开吗?”
文文点了点头:“是。把肚皮打开,把腹腔里的水放出去。否则你腹腔里的水会压迫到你的内脏,积水不放出去,要不了多久人就没命了。”
孔大玲哭了,在孔大玲的认知里,打开肚皮是要死的。
文文说道:“你要是不同意开膛,我也没有办法。开膛最起码可以走一走接下来的疗程,如果不开膛,只能等死。”
孔大玲用水肿的枯黄发胖的手背抹着眼泪,对张文文说道:“张大夫,我心里难受,我想先哭一会儿。你给我点时间,我好好想一想。”
文文关上诊室的门,把空间留给了孔大玲。
外头,杨开慧、马苏她们都用一种担忧的表情看着文文。
杨开慧小声说道:“张大夫,我看她这病已经是晚期了,没得治了,就算你帮她开膛,排了腹水,排了腹水,糖尿病也是个不治之症,更何况她还是晚期,人早晚都会死的。与其让她死在你手下,玷污了你的名声,还不如让她去回家等死……”
话音刚落,文文便厉声制止了杨开慧:“开慧,医生的职责是救死扶伤,哪怕只有百分之零点零一的希望,只要病人自己有求生欲,身为医生我们都应该不惜一切的去挽救病人的性命。怎么能够因为怕损害了一些虚名而放任病人病情恶化?”
杨开慧委屈的说道:“杨大夫,我这是为你考虑,我只是怕你这么多年的英名为了这一个病人给损害了,那就太不值得了……”
话音刚落,只听到外面传来一个怯弱的童声:“姐姐,我妈妈在吗?”
诊室的医生护士们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脸蛋晒得黑乎乎的小孩,背着一个比他身体还大的书包,一手扶着门框,穿着一件红白的相间的大T恤,正用怯生生的眼神看着诊室的医生大夫们。
这个年代的小孩,总是懂事的让人心疼。
文文走到小男孩面前,蹲下来,柔声问他:“你找谁?”
男孩重复道:“我找我妈妈。”
文文问道:“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男孩咬着唇,不肯说话。
杨开慧走了过来,提高了声音:“小朋友,你妈妈叫什么名字呀?张大夫问你呢,你不说你妈妈的名字,怎么帮你找你妈妈呀?”
那小男孩还是紧紧咬着唇,不肯说话。
文文瞬间心里明白了,这小男孩是出于对妈妈的尊重,不肯直呼他妈妈的名字。
于是,文文用眼神示意杨开慧不要再逼迫他,柔声问道:“小朋友,你妈妈是不是叫孔大玲?”
小男孩这才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姐姐。”
文文指了指自己的诊室:“你妈妈在诊室呢,你去看看吧。”
小男孩感激的冲文文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向诊室跑去。
他轻轻的推开诊室的门,然后关上了门,走了进去。
文文说道:“这小朋友看上去也就七八岁的样子,真是懂事。他来的刚刚好,让他和他妈妈见见面,也许能帮助孔大玲做决定。”
女人总是柔弱的,但是当一个女人成为一个母亲之后,她的勇气和战斗力就拉满了!
不过其然,十来分钟后,孔大玲牵着小男孩从诊室走了出来。
孔大玲眼眶红红的,一看就是刚刚哭过。但相比于刚才的无措,此刻的孔大玲,眼神中已经多了几分坚毅,唇角也挂上了笑容。
“我想好了,张大夫。我要做手术。哪怕有一丁点儿希望,我都要尝试一下,我想活下去。”
孔大玲的话掷地有声,落在办公室的地面上,也落在每一个医生护士的耳朵里。
文文笑着点了点头,拍了拍孔大玲的肩膀:“我知道你一定会做出这个决定的。我们好好配合,一起和病魔做斗争。”
孔大玲感激的点了点头。
小男孩用清脆的嗓音大声说道:“谢谢你,姐姐。姐姐,你真是个好人。”
文文笑着抚摸了一下小男孩的脑袋,说道:“小朋友真懂事。你的病不能再拖了,这样吧,你先去和孩子吃顿饭,把孩子送到学校,准备准备,我们下午就开始做手术。”
孔大玲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张大夫,一切都听你的安排!”
送走了孔大玲和小男孩,诊室的医生护士们都开始忙着帮下午的大手术做准备了。
这样的手术他们从来没敢接过。
小诊所,医疗卫生条件都有限,医生也大多数半吊子水平,若是割个痔疮、取个瘤子这种小手术还敢操刀,像开膛手术,谁敢动手?
万一开膛了,人却没活着下手术台,这场景光是想想就足以让人头皮发麻了。
也就张大夫敢接这样的大手术。
杨开慧、马苏等几个医生护士知道文文这是在巨大的压力之下承担起了一个医生的责任,因此她们也不再说什么,只从心里佩服张大夫的勇气。
下午的手术可不是一个小手术。
这个小诊所的各项卫生指标都是不过关的,因此文文又从拼夕夕系统上购买了一些医护用品,就说这些东西是自己国外的医生朋友带来的。
因为文文人脉广,所以卫生所也没有医生护士质疑这件事情。更何况现在给病人做手术要紧,卫生所的医生护士们关注点都在下午的手术上,也自然没有人去深究。
下午的手术可不是一个小手术。
这个小诊所的各项卫生指标都是不过关的,因此文文又从拼夕夕系统上购买了一些医护用品,就说这些东西是自己国外的医生朋友带来的。
因为文文人脉广,所以卫生所也没有医生护士质疑这件事情。更何况现在给病人做手术要紧,卫生所的医生护士们关注点都在下午的手术上,也自然没有人去深究。
下午,孔大玲躺在手术台上,很快准备进入手术阶段了。
文文、马苏、杨开慧几个人全副武装,文文作为主刀手,马苏和杨开慧两个人都捏了一把汗。
只见文文丝毫不紧张,给孔大玲打完麻醉药之后,文文便开始了操作。
凭借着她的医学知识,文文娴熟地完成了开腹、排积水等一系列工作。
为了防止孔大玲因失血过多而发生意外,文文在做手术的时候提前用针灸堵住了孔大玲的血脉。
五个小时紧锣密鼓的手术之后,文文终于松了口气:“可以了。”
此刻,文文已经精力耗尽了。
缝合肚皮就是一件比较简单的工作了,杨开慧主动请缨道:“张大夫,你快去休息一下,剩下的工作交给我吧。”
文文点了点头,走出了诊室,她摘下口罩,发现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杨所长看到文文脸色苍白,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张大夫,真是辛苦你了。这么大的手术,你一个人完成了。”
五个小时的手术,算是一台大手术了。
尤其是内脏的部位排积水要非常谨慎,不能弄错位置,需要非常高超的医术。
在后世还可以借助于一系列透视设备来检视病人腹腔内的状况,但是在这个时代、这个条件下是没有办法的,只有打开腹腔才能看到病人腹腔内的积水情况。
文文说道:“这台手术幸亏做的及时,要是再晚一些,病人性命就危险了……”
文文话还没说完,忽然觉得眼前一黑,身体歪歪斜斜就要倒下去。
幸好杨东方及时跑过去扶助了她,赶紧喊道:“快来人,送张大夫去休息!”
陆文涛正在给病人看病,他知道张大夫今天下午在完成一台大手术,所以陆文涛人在曹营心在汉,虽然在给病人看病,却时不时的让自己诊室的护士盯着张大夫那边的情况。
人命关天,一旦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陆文涛兴许能帮的上忙。
听到外面传来了杨东方的喊声,正在给病人开药的陆文涛立刻拔腿跑出诊室,果然看到文文已经晕倒了。
陆文涛立刻说道:“杨所长,交给我吧。”
杨东方叹息道:“张大夫刚刚完成一台大手术,今天从早到晚上都没闲着,身体吃不消了。你快送她回去休息吧。”
陆文涛点了点头:“好。”
文文在镇上的家距离诊所并不算远,陆文涛便脱下外套,盖在文文身上,将她打横抱起。
她的重量很轻,陆文涛抱的很轻松。
这个年代相当保守,路上不断有人投过目光来看陆文涛和文文,但陆文涛顾不上那么多了,他现在只想着早点儿把文文送到家里去。
很快,陆文涛抱着文文来到了文文在镇上的家。
“伯母?小土豆?”
陆文涛隔着院子喊了两声,院子里头并没有人答应。
原来这会儿正是农忙的季节,文文在张家庄承包了六十多亩地,王翠莲大部分时间都带着小土豆在张家庄的老家,偶尔才到镇上一趟。
陆文涛见里头没人答应,知道王翠莲和小土豆在老家。院子外头门又锁着,他不知道该怎么进去。
思来想去,陆文涛便决定先抱着文文送去他自己家里休息,等到文文醒了,再让她去回自己家。
如是一想,陆文涛便抱着文文来到了自家。
他自己在医院附近租了个小房子,房子不新不旧,一个人住刚刚好。
陆文涛把院子收拾的干净整齐,卫生也照常打扫。
毕竟是个医生,做事情细致,这院子收拾的干净的程度不亚于一个细心的女人。
陆文涛把文文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的床上,摸了一下文文的额头,有一些轻微的发烫,陆文涛便从自己保存的医药箱里拿了一瓶退烧药,倒了两片出来,喂文文就着温水喝下去了。
“好好睡一觉吧。等到醒了就好了。”陆文涛柔声说着,小心翼翼的替文文把被子盖好。
他注视着床上的脸色苍白的女人,心里有一丝柔软的地方被狠狠的触动了。
就是一种没来由的心疼。
陆文涛回想起了从前的事情。
自从上次他被郊游的时候他被顾容瑾威胁过之后,陆文涛就不敢在打文文的注意了,但是那份儿心思还是潜藏在他的心底。
他知道文文一直把他当作弟弟来看待,而且文文又有这么优秀的老公,还有一个聪明机灵可爱的孩子,显然不会喜欢他。
陆文涛只能把这份感情藏在了心底,从此潜心工作,无心恋爱。
在镇卫生所工作的时间长了,再加上他长得也算一表人才,陆续有人给陆文涛介绍对象。
其中一个姑娘就在镇上的皮鞋厂当会计,带着一副眼睛,性格看起来挺温柔的,叫张敏敏。
张敏敏虽然长相上和文文八杆子打不着,但好歹名字里都有一个“张”字。
常年的感情生活缺失令身在意向的陆文涛倍感孤独,恰逢张敏敏也到了谈对象的年纪,陆文涛便和张敏敏谈起了恋爱。
眨眼两个人恋爱也两年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就该结婚了,毕竟张敏敏再拖着年龄就大了,而且张敏敏的家里人来催了好几回了,再拖着人家姑娘也说不过去。
但陆文涛心里多少觉得不甘心。
文文就像是他心头求而不得的白月光,若是心中埋藏着白月光,却和另一个女人仓促结伴,陆文涛不知道自己的家庭生活会不会幸福。
爱情啊,可真是个让人剪不断理还乱的东西!
陆文涛叹了口气,他给文文盖好被子,让她一个人好好休息。
孔大玲不知道醒来没有呢,他得去诊所看看去。
陆文涛叹了口气,他给文文盖好被子,让她一个人好好休息。
孔大玲不知道醒来没有呢,他得去诊所看看去。
陆文涛来到卫生所,发现卫生所的医生护士们都在欢呼。
陆文涛抓住马苏,问道:“怎么了?”
马苏高兴的说道:“你还不知道吧,陆大夫?刚才我们都在担心呢,毕竟这是个大手术,我们都担心病人下不了手术台!你猜怎么着?现在病人不仅醒了,而且说自己感觉良好!”
陆文涛听了,很是高兴:“病人已经醒了?”
马苏高兴的点着头:“醒了,好着呢。一会儿她儿子就从学校来看她了,小朋友知道这个消息也一定很高兴。”
陆文涛高兴的说道:“那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呀!咱们周边几个镇上没人敢给这种病动手术吧,而且病人还是晚期。这么说来,张大夫的医术可真是了不起呀。”
马苏说道:“那可不是么,人家张大夫平时工作可努力了。节假日我们都在吃喝玩乐,只有人家张大夫,潜心钻研。我去他们家里好几次,张大夫都在看书呢。”
听到马苏这么说,陆文涛对于文文的崇拜之心更多了一层。
他原本以为文文的医术好,是因为文文天资聪颖,没想到除了天资聪颖之外,文文本地里还下了这么多的苦功夫。
难怪能够成功完成这么危险的手术。
马苏问道:“张大夫下现在怎么样了?”
陆文涛简单说了一下文文的情况,提到文文晕倒的事情,陆文涛的语气中不免有几分心疼。
马苏也颇有同感的说道:“张大夫确实太辛苦了,咱们整个医院几乎都要靠她一个人来支持。不如你跟院长说说,让张大夫趁机好好休息几天。”
陆文涛说道:“杨所长已经说了,让张大夫这几天好好休息一下。”
两个人正说着,只见中午那个小男孩又来了。
马苏赶忙带那个小男孩去了孔大玲的病房。
排掉了腹腔积水,孔大玲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肚子也小了一大圈。
见到儿子来了,孔大玲便高兴的拉着儿子说起了话,一个劲儿的叮嘱儿子要好好学习,将来长大了也做一个像张大夫这样救死扶伤的伟大的医生。
再说回来文文。
在床上休息了几个小时之后,文文悠悠转醒。
一睁眼,到处都是陌生的环境,起初还把文文惊讶了一下——莫非又穿越了?
但是看到这摆设、这生活条件,分明是六七十年代,应该没有穿越,只是换了个地方。
这到底是哪里?
自己怎么会躺在这里?
文文起了床,四处走走看看,发现墙边摆着一张书桌,书桌上面摆着一摞书,还有一个本子。
看来这是个读书人的家里。
文文把那个本子拿过来,打开来看,里面是工工整整的钢笔字。
起初她还为这主人的一手好钢笔字而暗暗叫好,但是视线扫过之处,却无意间出现了“文文”两个字,文文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只见那个段落上写着——
“今天文文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把她整个人衬托的漂亮又柔美,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她走过我身边的时候,我还闻到了她身上的香味,依然是我非常熟悉的味道……”
文文越看越觉得奇怪,怎么觉得这里面的人好像在写她?
那段日记里接着写道:“她对我笑了笑,我的心里便甜滋滋的,像是绽开了一朵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