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的磨练下来,文文的医术水平已经精益求精了。
她在四邻八庄都享有美誉,来找她看病的不乏一些从省里、县里远道而来的病人,真真是成了卫生所的一块“金字招牌”。
一次,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走了进来,女人脸色苍白,面容憔悴,明明才三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像是四五十岁。
杨开慧先看到了这女人,杨开慧一边接待女人坐下,一边问道:“你这是怀孕几个月了?”
女人点名要找“张大夫”。
女人口干舌燥,嘴唇发白,说道:“我看了好多医生了,他们都说我的病没治了。现在我只能来找张大夫,我还年轻,还有一个在念书的儿子,我不想死。请张大夫救救我!”
杨开慧虽然不知道这孕妇得了什么病,但是听这孕妇说话的语气,好像病得不轻的样子。
杨开慧赶紧去文文的诊室把文文叫出来。
文文从诊室走出来,把这“孕妇”上下一打量,当即就明白了——这哪里是什么‘孕妇’?
这是糖尿病晚期!
这个年代医疗条件落后,更不用说糖尿病这种病证了,在这种年代更是不治之症。
很多庸医给病人开了一些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的药物,病人吃了药物,花了钱,病情却只能不断恶化,一直恶化到晚期,腹水堆积,大腹便便,看上去像是怀孕了。
到了这个时候,基本上也只能等死了。
那女人一看到文文,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扑通”一声跪下了,眼泪扑簌落下。
女人哭哭啼啼的说道:“张大夫,求求你救救我!我知道这个病已经是晚期了,别的医生都看不好了,现在我简直是生不如死。要是我一个人我就直接去死好了,也不用受这个罪,可是我还有一个没长大的儿子,我要是这个时候死了,我儿子可怎么办呀!张大夫,听说你是神医在世,你救救我呀!你的大恩大德,我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你!”
女人哭的撕心裂肺,诊所的几个女医生和女护士心肠都软,闻声泪下。
文文沉默了片刻,知道这个病难以治疗的程度,别说是在这个年代,就算是在后世,都是个疑难杂症。
文文扶着女人站起来,说道:“你也知道自己这个病治愈的希望不大,我只能尽力帮你看病。要是看好了,那是你的福气,要是看不好,你也不能怪我。”
女人听到文文没有一口拒绝她,激动的连连点头,不顾文文阻拦,扑通扑通给文文磕了三个响头,把额头都磕破了。
女人叫孔大玲。
文文给孔大玲先是做了检查,目前这个年代的药物是断然没有办法给孔大玲看好糖尿病的。
先前张国佳也是有糖尿病,不过张国佳的糖尿病还是在早期,文文借助于一些后世的药物帮助张国佳控制住了病情,现在张国佳吃了药,病情已经不再恶化了,去年她还刚刚嫁给了一个二婚的乡村老师。
那老师家里条件还不错,脾气也温和,对张国佳也好,而且因为前妻留下了一个儿子,所以那老师也不要求张国佳生孩子,这样一来,张国佳也算是借着文文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张国佳心里知道自己亏欠文文的恩情一生一世也还不清,所以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带上一些好吃的来看看王翠莲,地里头农活忙的时候张国佳也会带着老公过来帮忙一起下地干活,算是报答文文的恩情。
糖尿病早期用后世的药物可以帮助控制病情,搭配饮食,基本上也能像正常人一样平平安安的过活。
但是像孔大玲这种晚期的病症,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文文给孔大玲检查了病情之后,说道:“你的腹腔积水现在已经很严重了,需要先开刀。”
听到开刀,孔大玲惊恐的睁大了凹陷的眼睛:“张大夫,你说的开刀,是把肚皮打开吗?”
文文点了点头:“是。把肚皮打开,把腹腔里的水放出去。否则你腹腔里的水会压迫到你的内脏,积水不放出去,要不了多久人就没命了。”
孔大玲哭了,在孔大玲的认知里,打开肚皮是要死的。
文文说道:“你要是不同意开膛,我也没有办法。开膛最起码可以走一走接下来的疗程,如果不开膛,只能等死。”
孔大玲用水肿的枯黄发胖的手背抹着眼泪,对张文文说道:“张大夫,我心里难受,我想先哭一会儿。你给我点时间,我好好想一想。”
文文关上诊室的门,把空间留给了孔大玲。
外头,杨开慧、马苏她们都用一种担忧的表情看着文文。
杨开慧小声说道:“张大夫,我看她这病已经是晚期了,没得治了,就算你帮她开膛,排了腹水,排了腹水,糖尿病也是个不治之症,更何况她还是晚期,人早晚都会死的。与其让她死在你手下,玷污了你的名声,还不如让她去回家等死……”
话音刚落,文文便厉声制止了杨开慧:“开慧,医生的职责是救死扶伤,哪怕只有百分之零点零一的希望,只要病人自己有求生欲,身为医生我们都应该不惜一切的去挽救病人的性命。怎么能够因为怕损害了一些虚名而放任病人病情恶化?”
杨开慧委屈的说道:“杨大夫,我这是为你考虑,我只是怕你这么多年的英名为了这一个病人给损害了,那就太不值得了……”
话音刚落,只听到外面传来一个怯弱的童声:“姐姐,我妈妈在吗?”
诊室的医生护士们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脸蛋晒得黑乎乎的小孩,背着一个比他身体还大的书包,一手扶着门框,穿着一件红白的相间的大T恤,正用怯生生的眼神看着诊室的医生大夫们。
这个年代的小孩,总是懂事的让人心疼。
文文走到小男孩面前,蹲下来,柔声问他:“你找谁?”
男孩重复道:“我找我妈妈。”
文文问道:“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男孩咬着唇,不肯说话。
杨开慧走了过来,提高了声音:“小朋友,你妈妈叫什么名字呀?张大夫问你呢,你不说你妈妈的名字,怎么帮你找你妈妈呀?”
那小男孩还是紧紧咬着唇,不肯说话。
文文瞬间心里明白了,这小男孩是出于对妈妈的尊重,不肯直呼他妈妈的名字。
于是,文文用眼神示意杨开慧不要再逼迫他,柔声问道:“小朋友,你妈妈是不是叫孔大玲?”
小男孩这才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姐姐。”
文文指了指自己的诊室:“你妈妈在诊室呢,你去看看吧。”
小男孩感激的冲文文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向诊室跑去。
他轻轻的推开诊室的门,然后关上了门,走了进去。
文文说道:“这小朋友看上去也就七八岁的样子,真是懂事。他来的刚刚好,让他和他妈妈见见面,也许能帮助孔大玲做决定。”
女人总是柔弱的,但是当一个女人成为一个母亲之后,她的勇气和战斗力就拉满了!
不过其然,十来分钟后,孔大玲牵着小男孩从诊室走了出来。
孔大玲眼眶红红的,一看就是刚刚哭过。但相比于刚才的无措,此刻的孔大玲,眼神中已经多了几分坚毅,唇角也挂上了笑容。
“我想好了,张大夫。我要做手术。哪怕有一丁点儿希望,我都要尝试一下,我想活下去。”
孔大玲的话掷地有声,落在办公室的地面上,也落在每一个医生护士的耳朵里。
文文笑着点了点头,拍了拍孔大玲的肩膀:“我知道你一定会做出这个决定的。我们好好配合,一起和病魔做斗争。”
孔大玲感激的点了点头。
小男孩用清脆的嗓音大声说道:“谢谢你,姐姐。姐姐,你真是个好人。”
文文笑着抚摸了一下小男孩的脑袋,说道:“小朋友真懂事。你的病不能再拖了,这样吧,你先去和孩子吃顿饭,把孩子送到学校,准备准备,我们下午就开始做手术。”
孔大玲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张大夫,一切都听你的安排!”
送走了孔大玲和小男孩,诊室的医生护士们都开始忙着帮下午的大手术做准备了。
这样的手术他们从来没敢接过。
小诊所,医疗卫生条件都有限,医生也大多数半吊子水平,若是割个痔疮、取个瘤子这种小手术还敢操刀,像开膛手术,谁敢动手?
万一开膛了,人却没活着下手术台,这场景光是想想就足以让人头皮发麻了。
也就张大夫敢接这样的大手术。
杨开慧、马苏等几个医生护士知道文文这是在巨大的压力之下承担起了一个医生的责任,因此她们也不再说什么,只从心里佩服张大夫的勇气。
下午的手术可不是一个小手术。
这个小诊所的各项卫生指标都是不过关的,因此文文又从拼夕夕系统上购买了一些医护用品,就说这些东西是自己国外的医生朋友带来的。
因为文文人脉广,所以卫生所也没有医生护士质疑这件事情。更何况现在给病人做手术要紧,卫生所的医生护士们关注点都在下午的手术上,也自然没有人去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