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嘛……是秘密!”
“小丫头,连奶奶都瞒?”谭水心实在好奇得紧,一扫方才的冷淡,目露急切。
谈熙摆手,上面还沾着牙膏沫儿,“您先坐会儿,等我弄完……”
老太太这才放行,不忘叮嘱:“我等你啊~”
谈熙:“……”
看来,真的很好奇。
收拾干净,顺手扎了个丸子头,谈熙对镜眨眼,很好,小美女一只。
刚踏出卧室的门,老太太就迫不及待上前,追剧这事儿都靠边站了。
“熙熙,坐。”
“您坐。”
“一起坐。”
“……”
“赶紧告诉奶奶,太神奇了!”
“这个吧,全靠猜。”
“猜?”
“嗯啊。”
“您看,昨天老爷子不是才来,而且态度很坚决?”
“这又能说明什么?”
“志在必得的人往往最经不起打击。”更何况陆觉民这种恨不得称雄称霸的倔老头?一辈子顺风顺水,有了今时今日的地位与身家,谁不得捧着、顺着?冷不防遭到反抗,还是来自枕边人,哪能服气?
说白了,就是容不得人和事脱离掌控,尤其是在意的人。
这点,与陆征很像,真不愧是爷孙俩。
“老爷子在您这儿吃了瘪,不得找回面子?”
“就这么简单?”
“不然?”
老太太皱眉,状若沉思。
谈熙索性挽了她的手,轻轻摇晃,以示宽慰,“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作为局外人,我看得很清楚。”
“那你说接下来他会怎么做?”
“那就要看您刚才怎么说。”
“我就按照昨天你教我的,先给他脸色看,然后再提出赶走赵婉然。”
“那老爷子什么反应?”
“他说一周之内。”
“为什么要一周?”
“这个……我没问。”
谈熙有种捂脸的冲动,深呼吸,定了定神,“话说,您知道他为什么要留那老太婆在家里住吗?”
狠皱一下眉头:“除了旧情难忘,还能是什么?”
“呃……”这也太武断了。
不过,谈熙没直说,想了想,换个温和一点的问法:“那老爷子有跟您解释吗?”
“没有。”
嚯,一个不问,一个也不说,难怪会闹成现在这样。
“要不您问问?”
谭水心抿唇,“我……从来没问过。”
谈熙狂晕,她想过千千万万种可能,比如老太太过于傲气,不愿低头,又或者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出口,却不曾料想,她是从没做过事儿,不适应。
“应酬晚归,或者在外过夜,您都不问?”
老太太想了想,“一般有什么宴会酒会之类的,他都带我一起。”
谈熙挑眉,目露惊讶:“经常这样?”
“基本上没落我一个人在家。之后,阿征接手陆氏,他的应酬减掉大半,除开参加董事会,很少出门。”
“就没个什么朋友小聚?”
老太太摇头。
搞半天这是个“宅老头”啊!
那他还真算洁身自好了,谈熙暗想。
“有什么问题吗?”老太太目露疑惑。
“没……不过奶奶,老爷子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
“这样?哪样?”
“就是不出去随便晃荡,在外面乱来啊!”
“他敢!都这把年纪了,还想乱来,就是有心也没那力气。”
“……”这话,够污。
“话不能这么说,您看前段时间那什么长兴建材的吴董,都七十五了还被女儿捉奸在床,脸丢到长城去了。”
“真的?长兴建材……我倒是听过,以前跟陆氏合作了一段时间。”
“嗯呐!八卦杂志都登出来了,还差点上热搜。相比之下,老爷子还是挺自律的。”
“熙熙,你怎么老替他说话?”
“我这是站在公正客观的立场,绝对没有帮谁说话的意思。”谈熙赶紧表忠心,“对了,您之后怎么回应他的?”
“先让赵婉然搬走再说,否则一切免谈!”
谈熙竖起大拇指,“厉害。”
“反正我已经想通了,怎么都不能先低头。这些年,把他惯得跟天王老子一样,所以才敢随便对我发脾气、撂狠话……”一想到那句“你要是不回,以后永远都别回”她就郁气难解。
“网上都说了,男人就是贱骨头,你越顺着,他越嚣张。”
谈熙咂嘴,虽然是这么个理儿,可从老太太嘴里说出来,怎么就……怪怪的。
貌似她无意中带坏了纯洁的老小孩儿?
谈熙油然而生一种罪恶感,可以想象,以后老太太知道得越多,那老爷子未来的生活……
啧啧,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这厢还在默哀,那头老太太继续长篇大论:“Eason那歌儿里不就唱了: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我越顺着他,就越得不到尊重。”
这方面,老太太还是不傻。或者说,今天陆觉民的表现让她肯定了这种潜在的认知,进而导致了观念上的转变。
华夏有位了不起的大文豪说过: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显然,老太太选了前者。
而这一切恰好如谈熙预计那般,完全照着狗血小言剧本的趋势发展,如此一来,老头要开始倒霉喽!自己老婆都搞不定,哪里有空管孙子?再说,她现在已经得到老太太无条件的信任与支持,陆觉民再怎么跳,也不足为惧,接受她是迟早的事。
手段有点迂回,有点卑鄙,可是没办法,对付这种倔老头,就要采取非常规方式。
没错,谈熙的确有私心,但另一方面,她也希望通过这件事,帮老太太解开心结,顺道提升提升在陆家的地位。
服帖顺从的小脚老太和时尚摩登的俏丽夫人,谈熙只需摆出来,该怎么选,谭水心自个儿心里明白。
就当……帮人发现自我吧~
谈熙给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理(借)由(口)。
“接下来,我们什么都不用做,一个字:等!”
“莫非……他还会来?”
“不是老爷子。”
“那……”
谈熙眨眼:“当然是您想赶走的那位。”
谭水心若有所思。
……
“觉民,你回来了!”
老爷子一进门,赵婉然便迎上去,徐伯见状,皱眉,后退半步。
“嗯。”兴致不高,越过她,径直入了饭厅。
赵婉然赶紧跟上,“你没吃早餐吧?我做了面条,还记得当年你最喜欢去小雀胡同那家茄子卤面,也不知道这些年,口味有没有变化?”
陆觉民下意识皱眉,凌厉的目光看向何姨,“怎么回事?”
气氛顿时僵了。
赵婉然不明所以,“有、什么问题……”
“闭嘴,我没跟你讲话!”陆觉民冷喝,那一眼暗藏的锋芒,令女人瞬间无措,随即,委屈与难堪齐齐上涌。
何姨倒是处变不惊,摘了围裙才开口回话:“不是我怠慢客人,而是赵小姐非要亲自下厨为您煮碗‘回忆面’,我劝过也拦过,可惜没什么用。不过,我也准备了早餐。”说着,目光投向餐桌。
上首位正中放了个陶瓷碗,里面是卖相极佳的卤面,浇了茄子,还洒了肉丁,远远就能闻到浓郁的卤汁儿味。
剩下的全部摆在餐桌中央,有面包和吐司,牛奶是温好的,小奶锅里有鲜虾瘦肉粥,玻璃盖掩着,热腾腾的白气往外冒,旁边放着一个小酱碟,里面是老太太亲手泡的青菜头,送粥正好。
陆觉民看了赵婉然一眼,沉声道:“你是客人,不用做这些。”
“没……我、就是想给你做碗面。”垂了眼,细声解释。
何姨冷哼,下作的东西,居然当着老爷的面儿卖弄可怜,简直可恨!
她受谭水心恩遇,虽说老爷子给她开工资,但站的却是老夫人这边。
早就看不惯这老贱人,惯会装腔作势。
“没错,”何姨带了三分笑,“赵小姐是客,怎敢劳烦做这些粗活?您还是上楼养着,别一会儿煮面,一会儿端茶,平白扰乱了这个家的生活秩序和规律。”
这话听来恭维,实则嫌弃贬低,赵婉然听懂了,徐伯也懂了,老爷子不知懂没懂,反正没说话。
“我只是想帮忙……”
“不必!”何姨打断她,“家务由我一手包办,外面的事也有老徐帮着打理,赵小姐安安心心做客便万事大吉。”
“这怎么好意思……”
“住进来都好意思,怎么嘴上又客气了?”何姨笑得热情,“人呐,实诚点好。”
赵婉然被怼得手足无措,老脸火辣。
“好了!”陆觉民发话,“先吃早餐。一大早闹什么闹?!”也不知道在说谁。
何姨没动,赵婉然也没动。
老爷子走到上首,在两人的注视下推开面碗,“都坐。”
赵婉然抿唇,眼中一片黯淡。
何姨笑了,像斗胜的母鸡,拿了空碗盛粥,放到老爷子面前:“您尝尝,这里面放了点橘皮,还是去年夏天老夫人晒好,放进柜子里的。”
“嗯。”用勺舀了口,“味道不错。”
“橘皮提味儿,又带着清香,这法子还是老夫人教的。”
陆觉民没说话,又尝了口,似才想起赵婉然,“坐。”
轻轻应了声,“抱歉,我不知道……”
“别想太多,我只是不大习惯早上吃面。”老太婆说,这东西容易上火,也不养胃。所以,这些年他都是喝粥,要么用些小点,只有嘴巴里没味儿才会想要吃卤面。
最后,赵婉然把面吃了。
何姨收碗去洗的时候,顺手将剩下的面包推到徐伯面前:“别浪费,都吃了。”
徐伯摆手,他已经饱了。
“这可是好东西,你不吃别人还抢着要。毕竟,千好万好,不如人家兜里的好,看上了可是要伸手来抢的。”
指桑骂槐,连消带打,何姨说的是徐伯,可俩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旁边赵婉然。
照说,何姨年岁比她小,赵婉然占了年纪优势也勉强是个长辈,怪只怪有的人为老不尊,活该讨骂!
徐伯看着面前盘子里的面包,陷入纠结:到底吃不吃呢?
不管何姨说什么,赵婉然始终低着头,不发一语,像听不懂对方话里的羞辱之意。
“我吃好了。洗碗的事就麻烦小何你。”
“应该的,谁让您是客人呢!不过,客人就得有客人的做派,别想浑水摸鱼,毕竟,主客有别。”
赵婉然笑了笑,起身离开。
“呸——什么玩意儿?!多大年纪了,还勾引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烂东西!”
徐伯默默拿起面包,嗯,现在城门已经失火,只求不要殃及池鱼……
中午开饭之前,徐伯敲了敲客房房门。
“请进。”
“赵小姐……”他索性跟老何统一称呼,听上去确实挺别扭,还带着点讽刺的意味,要知道,“小姐”的意思可不止一个。
赵婉然脸上闪过一瞬僵硬,很快恢复正常:“有事吗?”
“老爷请您去趟书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