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地传来,等桔梗从精神恍惚中醒来的时候,大牢里已然只有自己的身影,而刚刚还在自己身边的风炎舞已经出现在旁边的那间牢狱。
几名宫女低着头挑起了灯笼慢慢地向前移步,后面传来了太监尖锐的嗓音:“皇后娘娘,您慢点走着,这里又脏又臭太不适合您的身份了!”简短的一句话在空荡荡的天牢里不停地回旋着,桔梗听见这句声音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讶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高贵的女人。
“大胆!见到皇后娘娘还不跪下!”一个太监仗势欺人地扯起了他的公鸡嗓子大声地斥责着桔梗。慕清儿站在离着铁牢不远的地方向里探望着,阴暗潮湿地地牢里随时可以听见老鼠吱吱的叫声,慕清儿也颇有些不悦这个环境,忍不住地皱起了眉头。
“臣风炎舞叩见皇后娘娘!”旁边的牢笼里传来了风炎舞那不卑不亢的声音。“哎呦!你怎么也在这里?”慕清儿抬起手轻掩自己的口鼻,这里面的气味实在是让她难以忍受。可是一听说了这位三夫人的壮举,就实在是忍不住地前来想见一见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
“夫人既然被打入天牢,身为夫君的自然也逃脱不了干系!”风炎舞低着头回答着,可是语气却并没有像进入天牢里的人该有的唯唯诺诺。“罢了,起来吧!你说说,好好的驸马爷不当,偏要跟着一个疯丫头啥折腾,害的芷籣一个劲儿的在哀家那里抹眼泪。”慕清儿始终拗不过宝贝女儿的哀求索性也来会会这个疯丫头。只不过风炎舞这个傻小子也真是的,要她提点多少次才能开窍呢?这次自己可真是将这张老脸豁出去了,话又说回来,风炎舞这样的男子就是她看了也不免心动,更何况是豆蔻年华的女儿呢?
慕清儿那丈母娘看女婿的眼光让所有的人不得不承认,这时的皇后娘娘可真的是一个慈母啊!“谢娘娘开恩!”风炎舞慢慢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你这个丫头怎么一点规矩也不懂呢?”那个太监又按耐不住地叫了起来,“算了,富顺!一个乡野丫头跟她计较个什么真儿,这样还显得哀家不够大度。”慕清儿有些不屑得瞟了一眼站在暗处的桔梗,还是这个风炎舞看起来顺眼多了。“喳!还是娘娘您大人有大量啊!”旁边的太监一脸献媚,弓起的腰身,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一只虾子。
“娘娘不会是来探监的吧?”风炎舞即使是在牢房内,依旧的谈笑风生。他明显的感觉到旁边的桔梗似乎又有了异常,暗地里就会升起一股杀气,来的是那样的锐利。他不得不转移慕清儿的注意力。
桔梗恨恨得看着只有几根铁杵之隔的慕清儿,那张充满媚色的脸上一双阴毒的眼睛像是毒蛇芯子一样让自己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幕幕……
狰狞的笑容在桔梗那幼小的心灵中产生了无比的梦魇。“啧啧!瞧瞧这个小模样,天生的狐媚子,你想要去勾引谁啊?啊!来人呐!给我打,狠狠地打。不过记得不要让这张漂亮的脸蛋上看出伤!”邪恶的声音在桔梗的头顶传来,她哭着,喊着:“不要,不要打我,不要……”
“你不要伤害她,不要动我的女儿,我求求你,求求你了。清儿,清儿,算是我求求你,好不好?我给你跪下,给你磕头。只要你不要动我的女儿!”这是谁的声音?一直在自己痛苦的时候保护着自己,即便是那些劈头盖脸地拳打脚踢落了下来,也只是落在了自己那颗幼小的心上。娘亲用她那并不厚实的肩头给她挑起了一切。那时的她发誓,一定,一定要让这个女人血债血偿。
可是现在呢?她们如此的面对面的站着,自己竟然什么也做不了。一旦做了什么,换来的是自己死讯吧!然而她依旧地逍遥法外。突然间,桔梗觉得,自己活着比死更为重要。
“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慕清儿好奇得说着,桔梗的心在矛盾着,虽然一百个一千个不情愿听从她的命令,可是自己还是将头抬了起来。“哎呦呦!这儿地方怎么那么黑呀?什么也看不清!哼!你这个丫头可真是够大胆妄为的,竟敢连皇上也敢顶撞!你真的是不想活了?如果是那样的话就早点奔黄泉,炎舞哀家可舍不得让他也追随你而去。我还想让他做我乘龙快婿!”慕清儿扬起手帕在自己鼻前挥了几下,这里的气味实在是冲的难闻。
慕清儿看着一直默不吭声地桔梗突然觉得相当无趣,转过身去:“回了,真是的,一个破丫头有什么好看的。”这句话虽然是说给自己听,可是在众人的耳里是如此的刺耳。“唉!今儿刚穿的盈兰烟纱金缕裙就这样给糟蹋了。”慕清儿似乎在埋怨着摇晃着离开了这个阴暗地地牢,只残留着些许的胭脂香气。
“呼!终于走了。”风炎舞轻轻地背靠着牢房内的墙面,忍不住地长舒了一口气,这个所谓的皇后对他而言,简直就犹如烟花之地的花魁一般,美目中都充满了引诱自己的欲望,哪里是在给她女儿招驸马,怎么看都像是在给她找人慰藉。
“你为什么不让她帮你离开这里?”桔梗幽幽地说着,“找她?如果我们真的要离开这里也不能找她啊!再说我们今日如果回不了翠雍山庄,逸一定会来救我们的。”风炎舞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逸的身上,只是皇帝老儿真的就肯放过她吗?今日在偏殿之上不加避讳指责他的不是,这等欺君大事岂可随意赦免!风炎舞的心中也颇为不安,只是不想在外表露出来让她担心。
凤阳,风炎舞的心中默默地呼唤着,为何心中她的地位会如此的重呢?她的酗酒,她的淘气,她的任性,她的一切都要从那夜潜入自己房间留下的余香开始吧!喜欢她躺在自己身旁的那种安逸,仿佛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的隔阂,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与她结合,结合为一体。只是,风炎舞的手触碰到怀中的那个红穗,心中的渴望一下子被冷却了下来,他在那幢被烧毁的青楼前说过,自己一定要找到桔梗,无论生还是死……情感只能深深地,深深地埋葬。
“为何不说话?如果逸可以救你出去,你就出去好了,不要管我。”桔梗索性自己也盘坐了下来,只有风炎舞走了,与自己脱离了干系,那自己怀中的匕首就可以直接索取那昏君和慕清儿的性命,即使是赔上了自己性命,也值了。只是娘亲,这辈子恐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两个人各怀心事静静地等待着墨凌天最后的宣判,然而他却迟迟地不肯下令,是斩还是罚?自己在等待着什么,就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那直白地斥责来自多么大的心死和哀伤,尤其是那双不甘的眼神是如此地触目惊心,仿佛是见到一个熟悉已久却又记忆朦胧的女子,只是两个女子的倔强和不甘有着不一样的表现。一个是委屈求全,然而眼睛里却永远地不会妥协。一个是捍卫到底,像是战场上的士兵一样挑衅着自己尊严。
墨凌天自己呆呆地坐在龙椅上看着那副躺在龙案上陈旧的画卷,“雪凝莹霜”四个清秀地蝇头小楷让这副画卷看起来更加的活色生香,里面那个端庄秀丽的女子身着玫瑰色的紧身洒袖衣,在烟绿色的罗纱撒花裙的衬托下更加清秀脱俗,腰间金丝软系着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目含春水低头凝神,皓腕所转之处皆流清香,红樱娇滴似笑非笑,似嗔非嗔在这个冷心的天子心中也难免一阵伤怀。
“凝妃啊……”一阵无奈的感叹一下子抽空了帝王寂寞的内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