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

连日阴雨。

南方冬天最冷的天气，多半都是在下雨的时候。听上去温度并没有跌破零度。可感觉却是冷的要死，每天早上的起床都成为了一件万分艰难的事情。

徐然一直是很怕冷的。凡是她在的地方，必定是要把空调开得足足的。时间一长，皮肤先受不了了。其他部位倒还可以，脸上就比较明显。

“啊呀，都起屑了！然然，快喷点水，容易出皱纹的！”林思雅对脸上的问题向来是很重视的。

徐然自己倒还无所谓，反正天气热了以后，自然会恢复成水水嫩嫩的。架不住林思雅大惊小怪地，成天逮着她就往她脸上狂喷矿泉水。

“思雅……”一开口，水就喷到嘴里去了。真要命！

萧陌笑着摇头。“思雅，光喷水没用的。来，给你个保湿面膜配方。多敷敷。”

“你不会是哄我的吧。就这个。”林思雅拿着萧陌写在便签纸上的配方，给徐然看。“都是什么呀，三钱不值两钱的东西。有没有用啊。”

“试试不就知道啦。”萧陌对自己推荐的配方很有信心。“你看我，脸上多润。”伸了脸过来。“摸摸，手感怎么样？”

“哟，还真的很光滑，一点也不干呢。”林思雅横模竖摸得爱不释手，感叹不已。“你这男人到底是怎么长的。漂亮么比女人还漂亮，皮肤么比女的还要光滑水润。你让我们这些女人情何以堪啊。”

“我以前跟过时装秀，为他们设计搭配的饰品。”萧陌开始遥想当年。“那些模特，忙起来都没有时间保养的，他们都有自己的应急措施。有的听起来简直是匪夷所思，可是效果却是出奇的好。”

“是吗。那我好好来试试。”林思雅抬手又摸上萧陌的脸，啧啧称赞。“我只要有这样的三分之二就够了。”

徐然伸了脚踢一下她，提醒她吃豆腐也要适可而止，人家徐腾飞还在旁边站着的。

徐腾飞同往常一样，送萧陌过来。低头嘱咐两句。然后朝着徐然她们点点头。虽然仍旧面无表情的时候多，但曾经死气沉沉一片暗黑的眼里，开始有光芒闪现。

“老徐。我们会照顾萧陌的。你放心去上班吧。”徐然笑眯眯地仰头看着徐腾飞。

本来她是想尊称一声徐大哥或者徐哥，毕竟徐腾飞年纪比她要大很多。结果被萧陌嫌弃到不行，强逼着同他一道叫老徐。人么，就是这样的，老徐老徐多叫几声，也就慢慢习惯。徐腾飞的年纪也就渐渐显得模糊不清。徐然对他的敬畏之心也没有了。所以说啊，习惯有的时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徐腾飞垂首，嘴角微微翘起。这种表情，在以前是看不到的。

徐然觉得徐腾飞一直都是面目模糊的，唯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他魁梧的背影，像熊一样。在知道徐然对他和萧陌的关系都清楚了以后，徐腾飞在徐然面前更加不掩饰自己的情感。于是，徐然觉得他和以前不同了，是温柔可爱的……一只熊。

萧陌眼看着徐腾飞的背影消失在停车场，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转过头来，便看见林思雅一脸促狭地看着他。他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哈哈哈，你脸红什么呀。”林思雅还不放过他，继续戏谑道：“都老夫老妻的了，还这么粘兮兮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还要抖抖索索地抱着胳膊，做出快要冷死的样子。

萧陌装着没听见她的话。控着轮椅，到咖啡机边上去等着咖啡杯装满。

浓浓的咖啡香渐渐飘满整个书吧。

一个纯白色的马克杯，还有一个是火红色的。两个杯子放在咖啡流出口下面，慢慢的接满徐徐滴落的咖啡。从萧陌在书吧里放了这台咖啡机开始，林思雅再也不碰徐然的茶碗和茶盅，彻底倒戈，改喝咖啡了。

林思雅手快，伸手就端起接满咖啡的杯子，快步走到桌子边。回过身掏出一个保鲜盒。“都过来尝尝看，我做的点心。”

玻璃盒子里装着六只白白胖胖的椰丝糯米球。

林思雅最近迷上了做各种中西点心。大概因为是喜欢做的事情，所以上手就快。也没多久，已经可以做的像模像样了。关键是味道居然也不错。这使她很得意，甚至还起了开个面包房的念头。吴天一在家里给她啪啦啪啦一算成本，断言如果开面包房，像她这样的做法，肯定会亏得血本无归。她这才死了这份心。开始专心致志做出各种新品种，把徐然和萧陌当成实验小白鼠。

徐然一向喜欢甜品，但凡是甜的软的她都说好吃。可是究竟好吃在哪里，她是说不出的。顶多用真诚的目光看着你，加一句：真的很好吃。

萧陌则不同了，完全是一副行家里手的样子。就连林思雅用的泡打粉稍微多了点，导致面团发过头了，都能够一针见血地指出来。立刻被林思雅引为知己。

两个喜欢咖啡喜欢烘培的家伙，把徐然踢在一边。热火朝天地讨论着焦糖玛奇朵，大理石奶酪蛋糕等等各种各样名字稀奇古怪做法繁琐复杂的咖啡和点心。

徐然在旁边插不上嘴，只有端着茶盅，边喝茶边吞口水的份。

还好，华明亮依旧每天过来陪着喝茶，这让徐然那一颗被冷落的心，总算是找回了点温暖。

于是华明亮推门进来，总是能够看见徐然用欣喜的目光看着他，露出温软的笑容。他便觉得生活真美好啊人生真圆满啊。

徐然拿了两个糯米球，象征性地问华明亮要不要。华明亮一如往常地摇头拒绝。他向来不吃甜食。所以，避免了经不住林思雅的诱惑，成为又一只小白鼠的命运。

“华生答应了。这学期下来，他要是还累的跟不上。就考虑出国。”华明亮低头闻闻茶盅边逸出的一丝茶香，轻轻啜一口茶汤，眯着眼，含在嘴里细细品咂着。“谢谢你了。然然。”

糯米球软软QQ的。徐然吃完了还觉得意犹未尽。看看旁边的两个，一边吃着，一边讨论豆沙馅磨得不够细，还可以再多加一克白糖。没有谁有一点让一个出来的意思。

她只好擦擦手，端起茶盅。“华生是个很好的小孩。华先生，你以后不要朝着他吼，有事情慢慢同他讲。他其实很懂道理的。”

“我知道的。”华明亮笑着点头。“就是有时候看着他那个犟头倔脑的样子，恨得要死。他就是在你面前软塌塌的。”

华生上周回来，被允许在书吧放松放松，好好玩一天。两个漂亮的男生相见恨晚，凑在一道嘀嘀咕咕说个不停。徐然倒是也没费多少口舌。回去的时候，华生终于答应同他老爸好好谈一谈。小孩子么，心结解开就什么都好说。

“不过华先生，你真不准备再结婚啦？”林思雅突然窜过来。

徐然嗔怪地看看她。“思雅……”怎么可以问这么戳心口的话呢。

华明亮淡淡地一笑。“没碰到合适的。现在这么过也蛮好的。”

萧陌偏着头仔细看看他。“就是。人生苦短，连自己的枕边人都要凑合，还有什么意思。”

华明亮朝他举起手里的茶盅，萧陌也配合地举起马克杯，遥遥地相碰一下。知己啊知己。

徐然和林思雅面面相觑。萧陌，你倒是和什么人都能够混在一起。

华明亮喝完茶，心满意足的去上班。

书吧也迎来第一个顾客。

这个人在书架前，手里挑着书，眼睛却一直在萧陌的身上打转。

林思雅过去，毫不客气地挡住他好奇的目光。低声警告道。“乱看什么！”

他倒也不隐瞒。“我听说和你们并在一起的饰品店老板是个……那个？”

“那个？”林思雅瞄他一眼。“那个是哪个啊？”

“就是，就是书里说的断袖。没想到，还真有其人啊。“

“从古到今都有，有什么好奇的。”

“只是耳闻啦。现在看到活生生的。多看两眼也不行啊。”

“当然不行！你在大街上，人家盯着你看，你什么感想？”

“我？没人盯着我看过。所以我没感想。”那人嘟囔着。“又不是你家里人。这么护着干嘛。”

林思雅怒了。“我就是要护着!他是我的朋友！”

“老板，我是你的顾客。顾客是上帝，你懂吗？”那人居然也拔高喉咙。“我还没有上去摸摸勒。用得着这么凶嘛。”

徐然连忙站起身，过去两边劝劝。“你们干什么呢？有话都好好说。”

萧陌的脸，一点一点白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