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

徐然打开电饭煲。满满一锅子的热粥，腾出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眼睛。等一歇歇，眼前清爽了，她一下愣住。

粥汤可以照出她困惑的神情。这个粥，和路之恒平时烧出来的不太一样啊。

路之恒拿块大毛巾，擦着头发，慢慢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徐然望着电饭煲发愣。“怎么啦？”便也伸了头过来，看看锅子里面。然后，他强忍着笑，伸手抚摸徐然的脑袋。“水放多了。不过还不错。”

端出内胆锅，把粥汤倒出来一大碗。底下沉淀的聊算是杂粮粥，盛在碗里。“还蛮香的，我感冒都闻得到。正好想吃这个的。”小姑娘第一次煮粥，还是要鼓励鼓励的。

路之恒一副很有胃口的样子，让徐然有了错觉，自己做得真不错。她端了酱瓜碟子，放到餐桌上。“还有这个，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两眼紧紧盯着路之恒。

徐然一脸期待表扬的神情，让路之恒终于忍不住笑了。“好吃好吃。”

徐然撅起嘴。“你都还没有吃呢。”也敷衍地太明显了吧。

“只要是然然做的，都好吃。”不管是烧的汤水分离的杂粮粥，还是只简单放点糖和麻油拌的酱瓜。都是这世上最美味的食物。

路之恒的话，徐然从来都是相信的。她高兴地坐在旁边，看着路之恒把一大碗粥和一碟子的酱瓜全部吃掉。

电话响了，徐然拦住路之恒，自己去袋子里找出手机。“大哥，如果是事务所叫你去上班，就说还没好。知道吗？”

路之恒笑着点头。

“路之恒，好点没？”还好，是吴天一的问候电话。

“好多了。”

“然然在的吧。”吴天一听出了路之恒声音里的愉快。“不是我告诉然然的啦。是我告诉思雅，然后思雅说出来的。”路之恒，我只答应不告诉然然，可没有保证不告诉老婆。嘿嘿……嘿嘿……

路之恒没有兴趣同他玩文字游戏。“没什么事的话，挂了吧。”

“啊呀，你这个人！也不谢谢我啊。”给你找了这么好的机会，享受心上人的照顾。

“谢谢你的阳奉阴违。”路之恒哼了一声。“别忘掉下午的庭审。”

有心思想到工作，看来是好的差不多了。

吴天一笑眯眯地转手打个电话给林思雅。“老婆……好想你啊……”

电话里果然传来林思雅的怒吼。“吃饱了吧你！没事浪费话费！”

望着嘟嘟乱响的手机，吴天一笑得更欢。河东狮吼，听在他的耳朵里，却如夜莺娇啼。他甘之如饴，只是因为对面那个是他心爱的女人。

路之恒喝粥出了一身大汗，浑身舒坦。徐然接过碗筷去清洗。路之恒就靠坐在椅子上，看着许然忙碌的背影，脸上是屏不住的笑容。

这边，路之恒正在惋惜，病实在是好的太快。徐然那边一声“啊呀”，惊得他跳起来。“怎么了怎么了？”

徐然手滑，把刚刚洗好的碗，摔碎了。她红着脸，嘟囔着。“我，我我闯祸了……”

路之恒弯下腰，捡起碎掉的瓷片。“这叫岁岁平安。以前敲碎碗，外婆都是这样说的。”

徐然拿了扫帚，把捡不起来的碎屑扫掉。“一共就洗这一个碗，结果还敲碎了。真的什么也不会做。”

路之恒撑着料理台，看着徐然，笑得满眼温柔。“不会做没关系的，我会就行。”

徐然愕然。大哥不是应该说，不会做，多做两次就行吗？

徐然沮丧的表情太明显，路之恒决定转移她的心思。他抬眼看看墙上的钟。“然然，你吃饭了吗？”

“呃……忘掉了……”徐然这才觉出自己的肚子好像还是空着的。

路之恒摇摇头，叹口气。“大哥做给你吃。你想吃什么？”

“不用了。你还在生病的。”徐然拉住路之恒去开冰箱的手。“我自己来。”

“这样吧，大哥给你叫外卖。你想吃什么？炸鸡，好吗？”路之恒摸出手机。

“好啊！”徐然喜欢炸鸡。平时路之恒不太让她吃，说是不健康。今天为什么突然开恩了？

“今天然然照顾大哥，做得很好，奖励。”像是听到了徐然的心声，路之恒一边打电话叫外卖，一边对着徐然眨眨眼。

徐然脸又红了，摔碎了碗，也要奖励的吗？

“然然，吃完饭，你就回去。”路之恒拿了药，一口吞掉。“我还在感冒的，不要传给你了。”

“可是……”

路之恒举手制止想靠近他的徐然。“听话，然然。下午再睡一觉，我就能全好了。要是传给你，就不是两三天那么简单了。嗯？”温柔，却不可抗拒。

徐然只好点头答应。

她拎着吃剩下的炸鸡，怏怏地走进书吧。

“你，怎么就回来了？”林思雅瞪着眼睛看着她。“任务完成啦？路大哥这么快就好了？”

“大哥说会传染给我的。赶我回来。”徐然郁闷不已。“我感冒的时候，他倒不怕被传染的。”还陪着我睡觉，喂我喝水。

“这样啊。”林思雅笑着接过徐然手里的盒子。“你就买的这个给路大哥吃？”要死了，人家在生病啊，然宝宝。

“这是他买给我吃的。我笃了粥。”徐然想起那一大碗汤水分离的杂粮粥。更加郁闷不已。

“嗯，不错，总算还知道给生病的人笃粥喝。”还算有救。林思雅打开盒子，开始大快朵颐。

徐然已经吃饱，撑着下巴，看着门外。

天空阴云密布，风卷着落叶，飘得到处都是。

刚才出门的时候，路之恒拿了件他的短款棉衣，硬是要徐然套在外面。还帮她兜上帽子。嘱咐她，早点关门。等等，他会和陈远航联系，晚上送她回去。

整个下午，徐然不停地想来想去。大哥总是把什么都安排好，是因为我太无能了吗？他对着我又是摇头又是笑的，一定是觉得我太没用了。

她的闷闷不乐，让林思雅很疑惑。本来应该是感情飞速发展的最佳时机，怎么看起来——头疼啊，这两个人，真是让人不省心。

陈远航很兴奋，路之恒居然拜托他照顾徐然！兴奋之余，主动要求，徐然的晚饭也交给他。他甚至发动自家娘子给徐然做饭。他家娘子因为结婚礼服的事情，对徐然和林思雅好感爆棚，欣然接受。小夫妻两个拎着保温袋，乐颠颠地来书吧，陪徐然一道吃晚饭。

徐然发觉，为了她的事情，实在是有点兴师动众了。惶恐之余，越发闷闷不乐。于是，书吧里就只听见海龟先生的高谈阔论，间隔着他家娘子清脆的笑声。

“然然啊，菜不好吃吗？”到底是女人心细，海龟娘子发觉了徐然的异样。“不合你的口味吗？你告诉我，是要咸一点还是再淡一点？我可以改进的。”

“不是的。是我自己，胃口不好。”徐然赶紧说明。海龟先生和太太新婚燕尔的。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已经很难为情了。可不要再产生什么误会。

“路先生做的饭菜很好吃的。然然口味是被养刁了。”陈远航一边大口大口往嘴里塞着红烧肉，一边对着他家娘子说。“你还差点火候的，慢慢来吧。路先生那个水平，可不是一日之功。”

海龟娘子白白胖胖圆滚滚的脸，笑得阳光灿烂。“我知道啊。我会努力的啦。老公。”

声音嗲嗲地，简直可以滴出蜜糖来。看海龟先生十分受用的样子，徐然忍不住笑了。“你们两个好肉麻啊。”不过，还真是惹人羡慕呢。

“啊呀，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的。当然要加倍恩爱啦。”海龟娘子丝毫不掩饰她对海龟先生的爱意。“你不知道哦，我们家海龟还有更肉麻的时候呢。”捂着嘴，凑到徐然的耳朵边，附耳私语一番。

陈远航笑眯眯地看着徐然的脸越来越红，最后成了一个大番茄。小丫头不太开窍，就是要有人敲敲她的边鼓。娘子，做得好！

被这两口子一搅和，憋在心里一下午的闷气，倒是散了不少。等到临睡前的例行电话打过来，路之恒听到的是徐然和平常一样软糯乖巧的声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