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林思雅拿回来的不止是送给海龟先生的两套结婚礼服。果然还有一个大大的惊喜，是给徐然的：一个包装素雅的精美盒子。

“里面是新做的旗袍。”林思雅朝着徐然笑得无比灿烂。“是不是一个很大的惊喜？”

徐然喃喃低语。“喜从何来？根本就只有惊！”她朝着林思雅皱皱眉头。“怎么回事？”

“华明亮专门打电话给我的，让我照着你的尺寸做一套。特地关照，不要让你知道。”林思雅瞄着徐然的脸色。“华老板还说，不要选太显眼的料子，免得你找借口说会抢掉新娘子的风头，不愿意穿去参加婚礼。”然后转身，拎过来一个购物袋。“鞋子手包都必须要配好。是我去配的。”

徐然看看堆在桌子上的购物袋和装旗袍的盒子，抬眼。“思雅……”

“我就知道。你会是这种反应。”林思雅坐下来，托着下巴。“然然，华老板是好意。我觉得没什么的。”

“我知道，当然是好意。问题是，我为什么要收他的好意？”徐然也托着下巴，与林思雅两两相望。

“什么原因，华明亮倒是没有细说。”林思雅温言相劝。“男人么，赚了钱就是要给女人买东西，这很正常。”

“正常？思雅，他以什么身份给我买东西？”徐然满脸不解。要是大哥买来给她，倒是还能说得上是正常。“你说，要是被外面的人知道，我不就坐实了陋室藏娇的名分？”

“那件事都已经过掉了。”林思雅不以为然。“华明亮是你的朋友。上次我们两个的旗袍，海龟先生不是赞助了一半吗？”

“海龟先生不一样的。”徐然闷闷地低下头。

一开始，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把陈远航当成了小航来相处。直到她发现，面对陈远航，她心里想着的都是小航的一言一行。她明白了，她永远也不会爱上陈远航，虽然他们长得是如此相像。这以后，陈远航在她的眼里，就是一个可以真诚相处的朋友。

“你觉得哪里不一样？”林思雅很想弄清楚。这丫头，是心里明白，面上故意做出一无所知的吗？

“我，我也说不清。”徐然想了半天，还是无法描述心中所想。

征战商场多年，华明亮身上自然有一种摄人的气场，让他身边的人觉得压力很大。特别是徐然这样，从没有同上司相处过的职场笨鸟，心里是有点害怕的。可是，架不住天天见面，慢慢地熟悉到可以无视的地步。那一点点的害怕，原本是作为徐然同华明亮之间的屏障，在华明亮的刻意接近下，没过多久，就消失殆尽。等到徐然发觉，华明亮已经成为了朋友。即便如此，她并不认为这个男人具有可以把昂贵的旗袍当作礼物送给她的资格。实在是……很想不通。

林思雅也很想不通。这丫头，居然真的是没有发觉什么。华明亮，你可真是失败啊。不过，还有一个守在身边这么多年的路之恒，这丫头还不是照样视而不见？相比之下，华明亮华老板心里也可以找到一点平衡。

两个人相望了很久，看到彼此都是一副无语的面孔。再这样相望下去，也是于事无补的。

林思雅拿过盒子。“不看看吗？我就同老头子说不要太显眼，老头选了这个。倒是真的好看。”

“不行，我要跟华先生说清楚。”徐然摸出电话，把林思雅甩在那里抚摸着盒子，独自叹息。

“华先生……”

徐然软软地声音传到华明亮的耳朵里。整个上午在公司会议室里积聚的怒气，瞬间化为云烟。他把转椅转向窗户，伸直了两条长腿，半靠着椅背。“然然，下午好。”

“那个，思雅把旗袍拿回来了……”徐然轻轻地说道。“我不好收华先生这么重的礼。”

“旗袍啊。是不是很好看？我倒是很想马上看看。”华明亮自动忽略掉徐然的婉拒。“你拍个照传过来，好吗？”

徐然脑子一混，差点点头答应。她连忙提醒自己打这个电话的目的。“华先生，我是跟你说，我不能收你的礼物。”

“然然啊，我们是朋友吗？”华明亮放低声音。

“朋友啊？当然是。”

“那么，陈远航是你朋友吗？”华明亮话头一转。

“是啊。”这又关陈远航什么事？尽管脑子有点混乱，徐然还是认真回答。

“他给你和林小姐都做过旗袍的吧？”华明亮听海龟先生说起过。

“他就是出了一半的做工费。”还是死乞白赖地硬塞给她们的。

“那么，你可以收他的做工费，为什么不能收我送的旗袍呢？”华明亮切入主题。“都是朋友，也都是送的旗袍。为什么收了陈远航的，却不能收我的呢？”

“呃……”徐然顿时卡住。道理好像是说得通。只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头。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没等她想清楚，华明亮低沉略带磁性地缓缓说道，“然然，你不要想太多了。我只是……那次你和华生被困在电梯里，你的旗袍，是给华生弄成那个样子的。你是顾着那小子的面子，只字不提。可是我是他爸爸，从小带大他，他的德行我比谁都清楚。一直都想赔给你一件衣服。这次，也就是碰到一个机会。我，没有其他意思。”

“这样啊……其实不用的。那件旗袍整理好了，还能够穿的。”原来，华生做的糗事，他老爸心里清爽的很。徐然慢慢释怀。“真的不用特地去做的。”

“都做好了，还是按着你的尺寸做的，你就收下。好吗？”华明亮没有察觉到，他的声音温柔地如同在深秋里，被艳阳晒得温热的微风，轻轻拂过。

“好吧。”徐然就是这样，一旦想明白了，也是很干脆的。“谢谢华先生。 我会好好穿的。”

听到电话里传来林思雅询问的声音和徐然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挂掉了电话。华明亮忍不住笑了。

秘书推门进来，正看到华明亮握着手机，望着桌子上堆着的一大叠厚厚的书，一脸的笑意。

最近，他的老板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看书，研究的都是关于报社方面的操作。在上午的董事会，他提出了新的公司规划，收购报社。

这让董事们都很惊讶。公司在这方面从来没有涉及过。华明亮想要干什么？难道，他听说了什么内部消息？吃惊之余，首先想到的是华老板高见！不过，尽管华明亮拿出了规划方案，历数后期收益肯定会很高，还是有反对的声音。一个上午，也没有讨论出什么结果。

散会的时候，华明亮的脸色阴沉地让所有人连气都不敢大声地喘。也就是他出去吃个午饭的时间，回来就看到老板的温情笑脸。秘书觉得，他家老板一定是掌握了制胜的法宝。钦佩之心油然而生。在这样的老板手下做事，真是无上的荣耀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