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七
吴天一被路之恒下了禁足令和禁言令，百般煎熬之下度日如年。在路之恒请假两天后的早晨，看见路之恒的身影在大楼的电梯口出现。他不由得松了一大口气，还好只有两天！
“养好了？”吴天一狗腿地跟着路之恒往办公室走，看着一路上碰到同事点头问好，他都礼貌回应。谁也没有觉得休假了两天的路律师有什么异常。虽然看起来他的眉梢间没有笑意，脸色更显冷清。可是他是路之恒啊，路之恒不就是这样的嘛。
“你倒是跟我说句话呀。你这情伤算是养好了？”关上门，吴天一毫无顾忌了。
“嗯。”
“这么快？”怎么说也得一两个月吧。两天迅速疗伤？“说说心得。”吴天一半开玩笑地睨他一眼。
路之恒眼皮都没有抬一抬。“你需要吗？”
我家有娇妻美若天仙，儿女一双凑成个好字。我是不需要什么快速治疗情伤的心得大法。可是我有一颗八卦的心和探索研究的精神啊。你路之恒的八卦，对我更是有无穷的吸引力啊。吴天一嘿嘿两声。“有备无患么。”快说快说。
路之恒终于抬眼看看吴天一。
“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啊。”吴天一赶紧举手表明，自己其实是抱着十分遗憾的心理对待这件事的。“我是和我们家思雅一样的心思，巴不得你和然然修成正果的。我还指望和你结亲家的。我老早就说过的吧。”那样的结果才是大家翘首企盼的。我也可以不用面对着老婆的严刑逼供假装威武不屈，其实早就想竹筒倒豆子统统交待。
“没什么心得。我就是想，只要然然幸福快乐。”路之恒低下头。“随便和谁在一起，都是好的。”
“你真是这么想的？”吴天一两眼紧盯着路之恒，想从他的眉眼间看出些言不由衷。“这么大方！怎么想通的？”可惜，冷峻的神情依然如故，虽不至于铁板一块，却也能冰的人打个冷颤。
“什么想通不想通的。我留在然然身边，就是想她幸福快乐。如果有人也可以做到，又正好是她喜欢的，那不是最好么。我就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尽可能地为她创造条件，让她的幸福快乐更加有保障。”
吴天一罕见地没有动静。路之恒略有些意外地抬头，便看见吴天一像看外星人似的，眼睛瞪得老大，还张着嘴，就差没有在嘴边挂一串哈喇子。忽然，他从沙发上跳起来，一下子窜到人面前唾沫横飞。“路之恒，你不会，不会是想一走了之吧！”
路之恒嫌弃地抹抹脸。“吴天一，你越来越恶心了。”朝着他挥挥手。“坐回去。”
“你，你不要想不开啊……”继续大呼小叫。你小子要是走了，我们家思雅会掐死我的。哦，好像没有直接关系。是然然将来怎么办？她过得不好，我们家思雅就会不高兴，就会掐死我，因为我没有拦住你。
“我走到哪里去啊。”路之恒好笑地看着他。“这里的工作顺手，收入也不错。我干嘛要走啊。”
“那，那你……”说什么尽自己能力啊什么的。找华明亮决斗？当然，也许打得过，但根本不是你路之恒的风格。静悄悄地走开倒是蛮像是你做的出来的。“你不要乱来啊。”
“我不会走。然然在这里的。我总归是要守着她的。”提到了徐然，路之恒脸上的冷峻线条瞬间柔和下来。“她和华明亮能够走到最后，当然是最好的。要是……”要是华明亮胆敢搞七捻三朝三暮四，绝对不放过他！
“华明亮要是欺骗了然然，你就准备接手。是这个意思吗？”吴天一傻傻地问道。
“至少，然然身边有我。真到了那个时候，也可以多一个人安慰她。”路之恒单方面顺理成章地下定决心。
吴天一不知道自己应该是赞成这个师弟的情深似海，还是反对他的自说自话。“你，准备怎么做？”按照以往的惯例，路之恒这小子一旦决定，马上就会制定出行动计划，然后照章行事。
“你很空的话。”路之恒翻翻桌子上的卷宗。“我这里一大堆的事情，你也分担点？”
又来了又来了！吴天一恨恨的咬牙。“你确定不需要我帮忙？”
“需要的时候我会说的。”路之恒居然还笑了笑。“到时候，你不会拒绝吧。”
吴天一痛心疾首地挥挥手。“不会不会当然不会。”我吴天一是这样不念朋友之情的人么，这样看轻我，真是伤心死了。
路之恒扬起手里的厚厚卷宗。“那……”
“你忙你忙，我就不打扰啦。”某人动作堪比兔子，敏捷地闪出办公室。
关上门，吴天一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会，伸手敲了敲路之恒秘书的桌子。“现在开始，你小子要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好好辅助路律师。”也许，再给路之恒配个秘书？他开始担心小秘书悲催的未来。
吴天一是属于那种没什么人怕的领导。上至不苟言笑的铁面合伙人，下至清洁阿姨，都能和他说上几句。因为他从来不会板着面孔端起身份。像这样正儿八经地在下属面前训话，小秘书还一下子回不过神来。直到吴天一走远了，秘书还在愣愣地发呆：刚才说话的是吴律师吗？是他吗？不是吗？……
过了几天，秘书终于明白了，吴律师是一个多么体恤下属的领导啊。他发现他家的路BOSS，似乎又回到了从前。这个从前，已经在他的记忆里远去，硬生生地在这几天的时间里，重新被拽回来，让他泪流满面。
路之恒开始加班。一个礼拜上五天班，他要加四天，还有一天是因为秘书的儿子病了，他算是体恤下属，把事情带回家去做了。两天休息日，他就在家里加班。秘书被关照，电话不能关机，电脑开着随时候命。
小秘书悲痛欲绝，踌躇了半天，想和老婆商量要不要跳槽换老板，真怕自己被路BOSS虐死在一堆文件里。谁知道刚刚支支吾吾说了一句，就被老婆一脚踢到床底下：现在到哪里去找薪水这么高的职位？小孩上学上辅导班上兴趣班都要用钱的。你给我坚持住！
于是秘书回想遥远的当年，试图分析是什么原因让他家的路BOSS从一座冰山，回暖融化，到现在又冰冻起来的心理历程。
到底也是跟了路之恒多年的人，很快得出结论：他家的路BOSS失恋了！重新回到单身时代，所以借用工作来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像他这样拥有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满生活的幸福人士，就不要去多计较了。
分析是分析出来了，可是也不敢往外扩散啊。只好闷在心里，在被虐的痛苦不堪的时候，拿出来聊以*：失恋的BOSS啊，当然要同情一下的。还有，你快点找到女朋友吧。快点快点快点……吧。
没过多久，事务所的律师们都觉得自己每天准时回家的时候越来越多。某天中午，吃过饭后居然无聊到聚在太阳光很好的窗口，打了几副争上游！
大家抚牌感叹不已。这日子，太忙不利于家庭幸福，可是空到要死的感觉也不好啊。业务部的小子都在干什么？不出去跑业务接案子吗？
业务部的小子们委屈的要命。业务接的也不比以前少啊。甚至还遭到了同行们的一致羡慕嫉妒恨：抢饭碗啊，让不让别人活了。
吴天一闲闲地甩下一把顺子。“你们啰嗦个啥？少工钱了吗？少福利了吗？还是少你们吃的喝的了？”
众人齐齐摇头：还真的一点没有少。
”那不就好了。不用干活，还一分钱不少地拿着。吃过午饭，还有时间抓两副牌玩玩。这样的日子，不要太幸福哦！“
众人一致点头：是啊，是啊。果然是幸福的不要不要的。
当然也有人良心发现，指出：是不是事情都推给路律师了，所以我们才有空的。这样分派工作是不是不公平啊？做的人么忙到脚不沾地。闲的人么翘着二郎腿打打牌。这薪水拿着不着落啊。
吴天一又是一把*丢下来。“个么你去同路之恒说呀。叫他把手上的事情分点给你。”
被点名者，非常认真地靠在一边想了很久：貌似比较头痛的不是案子，而是说服路律师的过程。路律师的办公室，能够不进是最好不进去的，那里分分秒秒都是在零度之下，冰冷刺骨不说，还要承受住某人深黑色的眼眸扫过，其实某人真的是没有带了一丝感情，却挡不住人家瑟瑟发抖。算了算了，打打小牌的日子还是十分美好的。
吴天一甩下最后两张牌。“你们啊，身在福中不知福。事务所有这样一个把自己当牛来使唤的人，那是我们多大的福气啊。都不知道要好好珍惜。”他当然不是说要大家好好珍惜干活卖力的路律师，而是说要好好珍惜当下晒着太阳打小牌的美好时光。
路之恒并不知道，他的吴师兄带领着事务所的一干人等，已经把他看成了吃的是草拖的是最重平板车的老牛一头。
他每天忙得团团转，不是在去庭审的路上，就是在庭审回来的路上。他觉得很充实，很满足。就算是在深夜入睡后，他脑子里还在不停翻着的，是第二天要用的案子卷宗。
只是，清晨的时候，在生物钟的提醒下醒过来。徐然温婉的笑容还会在刹那的茫然间浮现。那么清晰，那么生动。那么，刻骨铭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