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七

路之恒去上班前，轻轻推开房门看了看。

徐然还赖在床上。听到响声，闭着眼睛问道：“天气好吗？”

看她醒了，路之恒便笑着进去，拉开窗帘，在衣橱里给她找出要穿的衣服。“蛮好的，等一会应该会出太阳的。”

走到床边，低头看着睡眼朦胧的徐然。“电饭煲里有粥，蒸锅里热着点心。不想吃粥的话，就吃麦片，加上牛奶在微波炉里热一下。出门要多穿点，不要乱吃摊头上的东西。保温杯里装了热开水，记得带好。还有……”

徐然翻个身，把头缩进被窝，闷声闷气地嘀咕。“大哥你好啰嗦。”

“好，我不说了。”路之恒忍不住伸手，轻抚徐然露在外面的头发。“起床了吗？”

“你还不去上班啊。”徐然探出头透口气。看见路之恒套着大衣，一副准备出门的打扮。

路之恒抬起手腕看看表。“还有一会的。”他是想看着徐然好好把早饭吃了。“你现在起来的话，我就去给你弄早饭，想吃麦片吗？”

“还是粥吧，我吃粥。”徐然打着哈欠坐起来。

从窗子望出去，可以看到一片天空，微微透着点浅蓝。远处的天际，已经有暖黄色的云彩缓缓漫开。

徐然的心情顿时大好。她拿了路之恒放在被子上的连帽衫套上，一边踢踏着拖鞋走出房门。

路之恒已经把早饭端上了餐桌。紫米粥冒着袅袅热气，白胖胖的小包子在盘子里挨挤着，水果色拉新鲜诱人。

稀里哗啦地洗好脸，徐然坐到餐桌边，先抓一个包子啃一口。

路之恒抽了纸巾，把她脸上还带着的水珠擦掉。然后撑着头，看着她呼噜呼噜地喝粥，止不住嘴角上扬。

按理，在别人的注视下吃饭是很别扭的，可是终究架不住习惯成自然，日积月累，而且还是同一个人。再别扭也基本可以坦然处之。

路之恒监督着徐然穿好长鸭绒衫，帽子围巾都给她武装上，最后把连着绳子的棉手套往她脖子上一挂，上下审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随手揽住她，出门。

徐然很无奈。其实她穿了绒衣觉得一点都不冷，最多在外面套件小棉衣就可以了。可平时很好说话的路之恒，在这个问题上从来不肯让步，有时候甚至不惜板起面孔，强制执行。

萧陌不出所料地被徐腾飞裹得像个球一样。正被林思雅指着嘲笑了半天，一眼看见出来的另一个球，立刻找到同盟军，心里瞬间平衡。

林思雅的笑声越发响亮。“要死了！逛街呀，又不是去北极南极。要不要这么夸张啊。”她捏着徐然帽子上的绒球，一脸的嫌弃。“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几岁了？这个样式的我们家妹妹戴还差不多。姐姐今天一定给你挑好的换掉。”

每年冬天，徐然都要被林思雅鄙视到死。早已是练就了一番可以直接视若无睹恍若未闻的本事。“萧陌，我们出发。”甩开林思雅，推着轮椅就走。

林思雅摸着笑痛的肚皮，慢慢踱着步跟在后面。切，小萝卜头还不服气的。她低头瞄瞄自己的紧身牛仔裤，平底短靴，短款军绿色薄羽绒服，再背个双肩包包。精悍利索吧，身材修长吧。姐姐生了两个娃，还是照样紧跟时尚潮流。不对！是永远站在时尚潮流的风尖浪口。

这边林思雅还在自我陶醉地不能自拔。那边徐然已经招到了车。司机倒是个热心肠的人，一眼看到萧陌坐在轮椅上，站在后面的徐然小模小样。马上就下来帮忙，小心翼翼地把萧陌扶进车子，转身收好轮椅，塞进后备箱。

“你们想干嘛？出去逛的主意是我出的，表想把姐姐甩掉！”林思雅动作迅猛地拉开车门钻进来。顺便白一眼坐在副驾驶座的徐然。

徐然和萧陌倒是没什么，司机师傅被吓了一跳。徐然平静地朝他满含歉意一笑，他安下心来。手握住方向盘，一踩油门，平稳起步。

阳光温暖，云淡风轻。这样的天气最适合逛街。

步行街上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徐然推着萧陌慢慢地走，碰到服装店，林思雅钻进去看。徐然就找个干净的长椅坐着，和萧陌在店门外等她。

萧陌漂亮的面孔和坐着的轮椅很醒目。总有人从面前经过，转过头来看两眼。或是惊讶或是惋惜，目光含义各不相同。好在萧陌很坦然，并没有露出些许尴尬与不适。

这让徐然放心很多，愉快地陪着他指指点点地到处乱看，看到新奇的就胡言乱语议论一番。

“思雅的爱好吧。”萧陌指着在摩肩接踵的店里淘衣服淘得不亦乐乎的林思雅。“然然，难得出来一次，你不用顾及我，也去看看吧。”

“我是真的逛不动。”徐然摇头连带着摆手。“思雅可以逛一整天，都不会叫一声吃力。我是对她佩服到无语。”

萧陌笑着点头。“早就听说女孩子有这种本事，亲眼看见倒是头一个。”

徐然在徐腾飞交给她的双肩包里摸到保温杯，拿出来旋开盖子。“先喝点水，等等我们去那边的星爸爸坐坐。”

徐然指指斜对过的星巴克。萧陌微笑着望过去。忽然，他转过头，满脸讶异地说：“你猜，我看到谁了？”

“谁？”徐然随着萧陌的目光，眯着眼瞧了半天。“谁啊？没看见认识的人么。”

“你今天没戴眼镜啊。”萧陌扶着她的脑袋，摆向星巴克的一面玻璃窗。“华明亮啊。窗子旁边那个，你看，是不是？”

徐然定睛一看，窗户边果然露出华明亮的半边脸和笔直的肩背。不过更让她觉得诧异的是坐在华明亮对面的人。

“咦，那不是叶丽吗？”林思雅提着衣服袋子，蹲在徐然的边上嘀咕道：“华明亮同她混着一道做什么？”

“你出来啦。也打个招呼呀，被你吓死。”徐然瞪一眼林思雅。

林思雅不以为然。“我看你们那么专心，就想不要打扰你们啦。”她把一个袋子塞给徐然。“呶，给你挑的。”

“嗯。”徐然接过，也没有细看，直接往轮椅把手上一挂。

“我来打个电话给华明亮，怎么样？”林思雅的八卦之心泛滥。“上次不是警告过华明亮了么。他怎么没当回事呢。身为朋友，可不能让他栽在那个女人手里。”

“也许，人家是真的有事情。思雅，你不要捣乱……”

“问问又没有关系的喽。”林思雅摸手机滑开拨号一气呵成。徐然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接通了。

“华老板，上午好……啊？”

徐然看着林思雅骤然变得古怪的面孔，和萧陌摊摊手耸耸肩。谁知道林思雅听到了什么话，一下子就变脸变色的。

收好电话，林思雅朝着两人茫然一笑。“华明亮在说什么呀。他在电话里 先说你要这样这样做。然后训了我一通。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拿不了主意，还要你干什么，趁早滚蛋……啥意思？没有来电显示的吗?不知道是我的电话？”

接着，便看见华明亮站起身，同着叶丽出了星巴克。两个人的背影转过拐角就不见了。

目睹了这一切的三个人大惑不解。

林思雅开始埋怨华明亮。“什么人啊！口口声声是我们的朋友。你看看他，根本就是见色忘友啊。”

“兴许是要聘叶丽进他的法务部吧。”萧陌看看沉默不语的徐然。要是叶丽真的和华明亮搅在一起，以后相处起来，倒是有点尴尬的。

“应聘的事，需要约在星巴克吗？”林思雅嗤笑。“男人啊，都是经不住诱惑的。我看，华明亮是昏头了。而且还昏的不轻。”

徐然倒是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若是真心，这两个人在一起，与她也不会有影响。就怕是只为一时兴趣亦或是一方有什么谋算，那样的结合，对他们自己对身边的人都是折磨和不负责任。

三个人胡乱地猜测着，也没有找到个合理的说法。

“不管了！”林思雅烦躁地一挥手。“我们去喝咖啡。”

她心里不舒服。她对华明亮一向不待见，目前正在慢慢改观中。她觉得一个事业有成，关键是样子也很不错的男人，可以为了她的好友天天到书吧喝茶聊天，也算是一往情深。

现在突然就改向了！当然，徐然从来没有过那份心思，华明亮也心里有数。所以改向了也正常。问题是，为什么是叶丽这个女人？叶丽的身份没有给华明亮说清楚，当时是没时间，后来是忘记了。林思雅懊悔不已。

林思雅把手里五六个袋子统统挂到轮椅把手上。推了萧陌过马路。

徐然不喝咖啡。于是萧陌给她多点了几款点心。有点安慰的意思在里面，虽然也不清楚到底想安慰她什么，就是忍不住想哄她开心。

咖啡刚刚端上桌。桌子上的手机就响了。林思雅瞄一眼屏幕显示的来电，重重地哼了一声。“华明亮的电话，又是想干嘛。”

“华老板，有何贵干？”

……

“我们啊，在步行街的星巴克。是不是很熟悉啊。”

……

“现在？好吧，我们等着。”林思雅挂掉电话。“华明亮要过来！”

萧陌愣一愣。“他……几个意思？”

“谁知道。”林思雅抱着胸。“我看他怎么解释。”

华明亮似乎就在附近，过来地很快。

“这么清闲。书吧那里都弄好了？”华明亮一落座，先问的就是工作问题。“附近有个西班牙餐厅，中午我请你们吃饭。”

“为什么这么大手笔啊？”是想对刚才的小人行径表示道歉吗？

“书吧新开张，算是我送的贺礼。另外，刚才多谢了。”华明亮双手抱拳，朝着林思雅一拱。“谢谢林老板救鄙人于水火之中。”

呃……三个人全部傻掉。

“你们知道刚才我和谁在一起吗？”华明亮故作神秘地探过头。“就是自称是你们的朋友的叶丽。”

“她……和你在一起？”林思雅装着完全不知情的样子。“你们在一起干什么？”

“她到我公司去应聘没有成功。”华明亮挑了块干酪三明治，塞进嘴里嚼了嚼，皱着眉头放下。“后来特地找我，说是你们的朋友。我就找人去调查，她在国外被吊销了律师执照。具体原因不详，但是法务部肯定是不能聘用她了。我就让人回绝。可是最近，她突然一直过来约我喝咖啡。”

“私底下约会？”林思雅侧目。

“嗯，私底下约我单独见面。”华明亮眨眨眼。

“华老板，你的红鸾星动了。”林思雅凉凉的语气，逗得华明亮呵呵直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