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我,我问谁?”圣灵剑没好气地反问道。
说话间,地上被黑气环绕的月浅曦忽然坐直了身子。
“你没事儿了?”圣灵剑赶忙用意识和月浅曦说话,然而,却没有得到半点回应,她的精神海一如昏迷时一样,宛如一片死海,毫无半点波动。
“怎么回事?她的意识好像还在沉睡。”圣灵剑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月浅曦席地而坐,盘膝进入冥想状态。
身外熠熠窜动的黑色火焰越来越强盛,凝聚成一个黑色的球体,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其中,那些遍布她身躯的古怪纹路,随着邪气的加强,色泽愈发浓黑,甚至朝脖颈、面部蔓延上来。
“这些纹路看着有点像咒印。”圣灵剑喃喃自语道。
东无心是剑士,对咒印并不熟悉,连带着它们这些契约的小伙伴,对此也是一知半解,只是略有耳闻。
荣宁大陆数万年前,曾有过咒印师这一行,当初的咒印师大多以灵力发动真言咒印,为信徒、武者、族人们祈福,或是以此来为其护法加持,助升修为巩固根基,那几年是咒印师最为昌盛的时期,但到后来,开始有咒印师自创邪恶咒术,用以残杀武者,真言咒印与轻水的声波攻击有些类似,能扰乱人的精神海,再通过咒术加持,其蕴藏的力量足以让心智不坚定者,或是修为较低者灵魂受创。
轻则修为尽失,痴呆憨傻,重则身魂具灭,永远消失于人世间。
除了真言咒印外,咒印师也可通过绘制咒法印记,摄取意识动荡的武者的灵魂,将其炼化为只听命于咒印师的傀儡。
正因咒印太过邪恶,触怒了天地法则,导致法则降临,一夜之间,荣宁大陆上所有咒印师世家,惨遭灭门,尸骨无存,从那以后,整片大陆上再无人胆敢提及咒印师,唯恐触犯法则,惨遭抹杀。
这些记载世上无几人知道,但神殿的古扎里,却有记录。
圣灵剑曾看过有关咒印师的手札,清楚的记得手札上那些古怪、阴森的咒印,与月浅曦身上浮现的有些相似。
可它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早该被天地法则抹杀的咒印,为何会在她身上出现。
好在圣灵剑向来不喜庸人自扰,既然想不明白,索性把这事抛诸脑后,和璇玑一左一右分别待在月浅曦身旁。
至于眼前那帮不知为何还不肯起来的月星族族人,则被它们俩忽略得彻底。
邪气肆无忌惮地在月浅曦周身经脉中翻涌,断裂的脉络逐渐连上,丹田中盘踞的能量球一收一缩着,不断吸取着天地灵气,再与经脉中的邪气融合,淬炼月浅曦的灵魂。
“轰——”
银白色的光芒拔地升起,刺眼的光柱笔直冲上苍穹,常年被红月映照的亡灵深渊,一时间仿佛被白光笼罩。
璇玑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饶是它血脉里有着上古神兽的血液,在这突然爆发的恐怖威压下,仍会不自觉生出想要诚服、膜拜的冲动。
“她……她也太疯狂了吧?”圣灵剑惊得险些从空中掉下去。
这女人才突破神体一重多久?这么快又晋升了?
什么时候神体境界的晋升,变得如此简单?这要是让神殿那帮家伙知道,可不得羡慕得吐血吗?
二重……
三重……
不断飙升的威压如泰山压顶,令众人胸口生闷。
月星族族人中,修为最低者只不过圣婴五重,这会儿,他们皆有些脸色发白,冷汗涔涔。
明月宫内。
轻水警觉地从八仙架子床上直起身来,替炎洛岚擦脸的手缓缓挪开他的面庞,随手将娟帕丢掉,手腕翻动,召唤出了玲珑宝塔。
“错觉么?”
她仔细打量着毫无动静的圣物,方才,她明明有感觉到从玲珑塔里传出的异常灵力波动。
双眼狐疑地眯起,端详玲珑塔片刻,仍未发现任何不妥,她便打消了心中的猜疑。
娇柔的身躯再度俯下,轻靠在炎洛岚的胳膊旁。
芊芊玉手在他冠玉般精致雕琢的俊朗容颜上抚过,红唇轻启:“阿洛,你是我的。”
炎洛岚紧闭着双目,仿若一具傀儡,无任何回应。
与此同时,玲珑塔内。
晋升终于停止了,在月浅曦身外不住跳动的黑色火焰慢慢潜回她的经脉中,脸上的古怪图纹也随之消失,只双臂上,仍有藤蔓般的黑色纹路盘踞。
“丫头?”圣灵剑试探性地唤道,甚至心底已经做好了得不到回应的准备。
“嗯。”极其虚弱的声音从精神海传来,灵台上,邪气如急流勇退的潮水,从圣婴身上褪去,黑气弥漫的灵台再次恢复了往日的艳丽色泽。
月浅曦只觉浑身疲惫得连动一动手指的劲儿都没有,她幽幽睁开眼,身子轰然躺在地上。
好累……
“你没事了?有没有感觉哪儿不对劲?”圣灵剑急冲冲追问道。
可月浅曦哪有精力说话?她只想躺着缓一缓气。
“啪”
冰凉的刀背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用力一拍。
“老子和你说话,你走什么神?”
“前辈,我真的很累。”月浅曦有气无力地回道,忽地,坠入黑暗前的记忆涌入脑子,她一股脑从地上翻身站起,警惕地看向四周。
这里不是……
瞳眸惊讶放大。
“我怎么跑这儿来了?”
她明明记得自己在雪山上同神殿对持,后来三位冕下齐齐现身,威压逼得她无法动弹,当时,她几乎以为自个儿死定了,怎的醒来却置身在亡灵深渊里?
“两位前辈不是被镇压在轻水的神器宝塔里吗?”
月浅曦心里充满了疑惑,只能向圣灵剑和璇玑寻求解释。
“这不就是玲珑塔么?我们从千年前回来,还是被困在这里边,直到几天前,你从上边掉下来,至于你是怎么来的,我们哪儿知道?”玲珑塔内设有结界,它们根本无法感应外界发生的种种,自然不知月浅曦现身在此的原因,“这些事容后再说,现在有更要紧的事等着你去办。”
圣灵剑朝长跪不起的月星族人轻抬了下刀尖。
月浅曦转眸看去,顿时愣了:“你们是?”
什么时候亡灵深渊里有活人了?
上回她来到此地,可没见到一只活物,密密麻麻的全是骷髅。
“恩人。”老人颤声唤道,泪眼汪汪地抬头望着她。
“恩人?”喂喂喂,谁能来给她解释一下,这称呼是几个意思?
月浅曦有些脑子发懵。
“白痴女人,这些人是因为你才能重新活过来,你可不就是他们的恩人吗?”心魔忍无可忍地开口教训道,比起月浅曦虚弱的声线,它的嗓音显得中气十足。
“你这东西居然还没消失?”圣灵剑很是诧异,它原以为心魔早该死在魔允的攻击下了。
“消失?哼,我和蠢女人一脉相承,只要她灵魂不灭,我就不会死。”心魔得意洋洋地说,“实话告诉你们,要不是有我在,这女人根本活不下来,是我吸取了骷髅身上的邪气,转化为她的本源力量,为她修补经脉,助她晋升的。”
亡灵深渊里邪气充裕,对它来说是个大补之地,这也是为何月浅曦精疲力竭,它却精力百倍的原因。
说到底,月浅曦修的是天地灵气,而非真正的邪气,方才邪气吞没了她所有的力量,占据了她的身体,从而导致她体内三股力量间的平衡被打破,所以才会心神俱疲。
“别吵了。”月浅曦揉了揉酸疼的太阳穴,抬眸看向感激涕零的众人,“你们就是这里的那些骷髅?”
“正是。”老人脸色一沉,有些愤慨,“我们是活生生的人,却因为邪术,失去身体,变作一只只不死不灭的骷髅,像幽灵一样,在此游荡。”
作为骷髅的记忆,他们并不记得,但他们是亲眼目睹着双腿、双手慢慢化作森森白骨的经过,那样的绝望至今难以忘怀。
“唔,那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被人迫害至此?”月浅曦顺势问道,同时,分神与白萌萌联络。
从她醒来后,小家伙始终处于沉寂状态,这和它平日里叽叽喳喳的性子不太一样。
老人咯咯攥紧拳头,咬牙道:“是魔允!”
魔允?这不是神殿四位冕下之一的中年男子吗?
月浅曦立即收回心神,严肃地问道:“能具体说一说么?”
“你是我们的恩人,告诉你也无妨。”老人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将翻涌的怒意与仇恨压下,娓娓道来。
数千年前,月星族乃是天镜之地底蕴最为强盛的世家,族中每一名弟子天赋都极其惊人,但凡族里有新生儿降生,就会被神殿选中,在成年后,无需通过考核,直接送入神殿,成为神殿的侍从,那时的月星族可谓是天镜之地内,除神殿外,最为耀眼的存在,得尽无数信徒的拥戴。
但某一日,一切全都变了。
当时,已贵为冕下的魔允命圣师登门造访,假传大帝圣谕,声称有神器即将现世,需要月星族人出手帮衬,助神殿取得神器。
作为一族之长的他,当仁不让答应下来,挑选了族中修为最强者启程出发,谁想,魔允却要月星族全族参与夺神器的行动,他们不曾多想,一族人倾巢而出,只为替神殿尽一份力。
哪想到,这一去,他们再也没能回来。
所谓的神器出土的山峦,早早就布下了敛魂阵,他们刚一踏入其中,就被阵法束缚住,全军覆没。
“敛魂阵?”圣灵剑惊呼出声。
“你听说过这阵法?”月浅曦凝眸追问道。
“此阵乃是万年前就被禁封的禁术,其布阵的方式,早已失传,天底下无人知晓,无心曾在古扎上看过此阵,据说,此阵是炼器之用,可吸取阵中人的灵魂、力量,淬炼高品级的圣器、神器,因所炼化之物品级各有不同,所需的生灵数量也不一样。”圣灵剑沉声解释道,语气分外冰冷,透着几分憎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