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村里时,月浅曦已调整好体内的灵力。
罪海灵力充沛,且凶兽成群,是最适合修炼的场所,短短数日,她就从炼体六重初期跨入巅峰,但这几日来,她隐隐能感觉到修为停滞不前,再难有突破的迹象。
哎,要是宝塔能跟着她一起来到这个位面,她哪用得着一次次寻找极限?里边攒的灵丹数不胜数,服用提升修为的灵药,境界保准能突飞猛进。
想到这儿,月浅曦特想冲老天爷竖根中指,不属于这个位面的灵器、魔兽,就要受到天地法则的制约,强行剥离,这种规矩实在是太过分了!
“咦,”两人刚进村,悠悠立马就被一所民居前孤零零坐在矮凳上的男人吸引了目光,“你能下床了?”
那人正是前不久获救的外来者。
他沉默点头。
走得近了,月浅曦才看清男子的长相,那是一张被利器划破的脸,一条条蜈蚣状的伤疤盘踞在各处,看上去如厉鬼般可怕,但若细看,不难窥探出男子曾经俊朗风华的五官轮廓。
“你的脸并非无药可医。”至少她知道有几种丹药能让他的脸恢复原状。
男子怔了怔:“多谢姑娘好心,不过,不用了。”
“为什么?难道你喜欢顶着这张脸在外边走来走去吗?”悠悠索性蹲在地上,昂起头看着男子的眼睛说话。
她的眸纯粹且干净,宛如初生儿一般,无半分恶意。
男子的戒心降了许多,缓声说:“我此生将困于此处,治不治得好又有什么分别?”
“悠悠,不用再劝他了。”月浅曦一把将悠悠拽起来,“既然他放弃了希望,说再多也没用,他只是一只丧家犬而已。”
“什么都不知道的你,凭什么这么说?”刚才还沉默寡言的男人,似被踩到了痛脚,豁然起身,那双沉静的眸子跳跃着两团愤怒的火苗。
“被我说中了?你不是丧家犬又是什么?被人打成重伤,奄奄一息又被流放在此,不去想办法打开结界,回去向仇人报复,反而在这儿要死不活、苟且偷生,还摆出一张苦大仇深的脸,给谁看呢?”月浅曦专挑刺人心窝的话讲,她就是要激怒他,挑衅他。
她没忘记,那天这人苏醒时,在听到有关打开结界的问题后,不太寻常的反映。
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事,唯有让他失去冷静,她才能把话套出来。
“你以为我不想报仇吗?”男子攥紧拳头,大声嘶吼道。
“停,”月浅曦抬手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掏掏耳朵,“你是不是想说,灭你满门的仇人修为高深,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是不是想说,你连这里也出不去,压根没法子手刃仇人?是不是想说,我现在站着说话腰不疼?”
一连好几个反问,问得男子哑口无言。
没错,他就是这么想的。
他的心思透过眼神传达出来,月浅曦弯唇冷笑:“连试也没试过,你怎么就知道做不到?你看看这些人,”玉指指着小道上忙碌的村民,“他们被困在罪海长达万年,始终没有放弃过出去的希望,祖祖辈辈都在拼命修炼,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将结界打开,看一看外边是何种风光!而你呢?”
迎上她锐利的目光,男子顿时哑然,心像是被一记重拳狠狠击中,唇瓣哆嗦着,竟说不出话。
“算了,和一个放弃希望的人讲再多都是白费,”月浅曦翻了个白眼,“你就在这儿继续你的自哀自怜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往茅屋走去。
身后悠悠尴尬地挠了挠头,瞅瞅前方优雅离去的身影,再看看身旁垂头不语的男人,只能赔笑说:“月姐姐她一直想离开这儿,所以才会那么生气,你别和她较真啊,过了今晚,月姐姐就会消气的。”
男子充耳不闻,只一个劲在心里反问自己。
甘心吗?就这样孤独终老,永远无法离开,他真的甘心吗?
月浅曦没有回头,径直回了茅屋,盘膝打坐,吸收着天地灵气。
入夜,整个村子沐浴在安宁清冷的月光下,只她这处还亮着灯火。
“啧,又是这样。”明明能感觉到灵力,却抓不住突破的感觉。
月浅曦急得一拳砸在床板上,这样下去,她要到何年何月才能修炼到足以打破结界的境界?
不行,她必须想个办法加快修行的速度。
翻身下床后,她提着油灯抹黑来到大长老的住所。
“进来吧。”刚到门口,里边就传出了大长老飘渺的声音。
月浅曦推门入内,冲着椅子上仙风道骨的老人深深鞠了一躬:“我有件事想拜托您,请您用全力和我一战!”
只有在生死关头,才能让她突破。
哪怕这办法再危险,她也要试一试。
大长老倍感意外:“你若想提升修为,森林里的凶兽足以。”
“可那些凶兽我已经打败了。”虽然凶兽群数众多,但都是些低级兽,无法让她有濒临死亡的感觉。
大长老深深看了月浅曦许久,终是点头答应了她的请求:“我是不会放水的。”
“正合我意。”月浅曦咧嘴一笑,双目闪烁着灼灼的战意。
话音刚落,她扔开灯盏身躯化作一道疾风,迅速朝大长老逼近。
“砰!”
“砰砰砰!”
庞大的灵力在茅屋上方碰撞,地动山摇般的撞击声,被一道无形的结界阻挡住,结界内战火飙升,而结界外,整个村庄仍是一片宁静。
无人看见,一抹黑影正站在茅屋不远处,怔怔看着上空实力悬殊的打斗。
月浅曦一次次被击落,又一次次不知疼痛的爬起来,越战越勇,身上不晓得被灵力划出多少伤痕,殷虹的血珠不要命地往下掉。
“哇!”再一次被正中腹部,她轰地砸在地面的大坑里,只觉五脏六腑仿佛移了位,吐血不止。
不能认输,她还没有回到月眠,还没有见到她爱的男人,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输掉?
五指扣紧地上的沙石,身躯颤抖地再次站起,那摇摇晃晃的身子,仿佛风一吹就会被刮倒。
大长老脚踏灵力,站定在空中,动容地看着下方那抹不服输的倔强身影。
“今晚就到此为……”止,最后的一个字消失在唇齿间。
一抹白色光束拔地而起,刺得他只能抬手遮挡双眼。
浩瀚的天地灵气从苍穹降落,将月浅曦的身躯紧紧笼罩住。
她突破了!?
白光散去,月浅曦动了动四肢,身体里似有用之不竭的力量正在发酵。
她抬起头,目光如炬紧盯着上空的大长老:“再来!”
战!战!战!
每一寸骨头,每一滴血液,都在疯狂的叫嚣着。
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女子?
男人瞠目结舌地望着空中再次缠斗在一起的身影,心里掀起滔天海浪。
同样是实力悬殊,同样是以弱对强。
她一介女流,尚且能做到永不服输,他怎么能轻言放弃?
死寂的火种再次点燃,他要出去,去拿回被夺走的一切,向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复仇!
月浅曦直至精疲力竭才肯停手,她狼狈的躺在凹凸不平的泥土地上,仰面朝天,身体累得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也没有,可胸腔里的战意却仍在澎湃燃烧。
真畅快!
“此乃老三炼的疗伤灵丹,”大长老翩然落地,将药瓶放在月浅曦身旁,“服下后运气两周天,你受创的筋脉会有所好转。”
“谢谢,”月浅曦气喘吁吁地说,眉眼含笑,“明晚还是这里,我们再斗一场。”
这姑娘难道没有痛觉吗?都成这样了,还心心念念的想着再战?
“一言为定。”大长老没有拒绝她,谁能狠心拒绝一个意志坚定,倔强如牛的勇士?
他略一挥手,撤去结界,而后朝男子藏身的看了眼,便转身进了屋。
虽然经过一场激烈打斗,但茅屋有防御结界保护,并未受到任何波及。
他刚走,男子就咬着牙缓步上前。
修长的身影遮挡住天上星光,月浅曦只淡淡点头,撑着地面站起身来。
“姑娘,”男子见她要走,忍不住急声唤道,“你想离开这里的话,还作数吗?”
“当然作数。”这是她唯一的执念,月浅曦偏过头,却惊讶的发现,这人的神态似乎变了?
比起数日来的沉寂、颓败,多了几分生气,就像是找到了要为之奋斗、努力的目标一样。
“眼神不错,”月浅曦抹了把额上的凉汗,“看样子,你想明白了。”
“是!多亏姑娘的一番斥责,把我骂醒,”男子目光坚定的看着她,想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坚定,“如果就这样苟且偷生,百年后,我拿什么脸去见惨死的族人?被人打倒一次又如何?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不该放弃!若连复仇的勇气也没有,我妄为男儿!”
慷慨激昂的话语,让月浅曦十分赞赏。
人最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带着无尽遗憾,无尽悔恨赴死。
与其那样,不如放手一搏,哪怕最后失败了,哪怕穷尽一生也无法离开这鬼地方,至少努力过,也将不枉此生。
“姑娘曾问过我的来历,我当时对姑娘和大家心怀戒备,所以没敢多说。”男子有些惭愧,在村子里住了这么多天,足够他了解这里的人是何品性,纵使知道他来历不明,他们也不曾排斥过他,而是用最好的药,最好的食物招待他,照顾他,与之相比,他的那些戒心,何其多余?
“我对挖人伤疤不感兴趣。”月浅曦不愿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男子面露感激,却执意把故事讲给她听,有些事压在心里久了,会把人逼疯。
“我的家族乃是荣宁大陆上赫赫有名的皇甫世家。”
月浅曦一脸茫然,她不是这儿的人,自然没听说过皇甫家的大名。
“我的族人从年少时,就要学习布阵之法,成年后,阵法施展得最好,修为最高的佼佼者,将有幸被亚斯神殿的神使挑中,入神殿,为亚斯大帝效力。”进入神殿,是多少人一生的渴望?曾经,他也是如此,怀揣着一颗赤子之心,拼命修行,熟记上千种阵法图,只为了有朝一日步入神殿,即便只能做神殿中伺候的奴才,亦是无上荣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