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3

夏杜鹃趁他们和白菜花说话的时候摘半篮子橘子过来。赵菩提饿得实在太难受了，她好像到了自己家，自动拿起橘子吃起来，一会儿，她吃了好几个橘子，其他人只是象征性地吃一个。赵菩提以前虽说来过他们家，那都是在这房前匆匆站一会儿就走了，根本没仔细观看过这个让她觉得极其贫穷的院落。她家的房子也是依山而建，虽说没有院墙，但是，在房前的一片空地周围栽的都是树木，茂密的树木围成了一个小院。这个自然天成的小院里非常干净，连一片枯树叶都没有。仰头望去，小院被茂密的青绿所遮蔽，给人以清凉的感觉。赵菩提说：“在这小院里呆着挺舒服的。”

白菜花说：“舒服，你就多待一会儿。”

赵菩提趁大家喝水休息的时候给夏杜鹃检查起作业，她检查一会儿说：“杜鹃，你的作业怎么错那么多呢？”

夏杜鹃说：“有好多我都不会，都是瞎做的。”

赵菩提说：“那怎么行呢，今天晚饭后你去我宿舍吧，我给你把不会的讲讲，把做错的再重新做一遍。”

白菜花说：“上学的事，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好的，今天的天气不太好，说不定晚上会下雨的，你就别管她了，让她改天再去吧。”

赵菩提说：“没事的，要是下雨的话，就让她住在我那里。今天我必须把不会的给她讲明白，要不然，不会的积累太多了，她就跟不上了，越跟不上越没有兴趣学下去，一旦形成恶性循环，再纠正她就晚了。”

正对着房子的两棵楠树非常惹眼，其中的一棵已经有一搂粗，另一棵有碗口那么粗。可能是由于职业的关系，无论走到哪儿，屈宗元不是看房子就是看树，要不然，就问人家养了多少头猪，多少只羊，多少只鸡和鸭。喝完两杯水，屈宗元走到楠树跟前，抚摸着那棵大楠树说：“这棵树可是有一些年头了。”

赵菩提和其他人看屈宗元把玩那棵楠树，他们也都跟着过来。

白菜花颤颤巍巍地走过来，不紧不慢地说：“楠木树从种上，七十年以后才能成材。所以，我们这个地方有个习俗，男孩出生时都要给他种棵楠木树，等他老了，这棵楠木树也成材了，等他离世了，下代的人就用这棵楠木树给他做成棺材。这棵大的楠树是我老汉出生时栽的，可惜，他走得早，没有用上，只有留着我用了。这棵小的是我儿子出生时栽的，没想到我儿子也走那么早，他都走好几年了，这棵树还这么小，我不打算刨它了，就让它一直长下去吧，也好给鹃子留个念想，以后不管她走到哪里，嫁到哪里，她要是想她爸了，她就来看看这棵楠树。”

白菜花的这番话让赵菩提心里沉甸甸的，她刚心情好一些，不想再低沉下去，她说：“时间不早了，婆婆，谢谢你们，我们该走了。杜鹃，你别忘了，晚上去我那儿，我给你辅导辅导。”

白菜花和夏杜鹃都拽着赵菩提不让她走，非要留她吃饭。赵菩提说：“我们还有工作没干完呢，不能留这儿吃饭。”

白菜花说：“我看你们那些穿红衣服的人整天都在忙活，那活怎么没有干完的时候呢。”

赵菩提一行人笑笑，然后走出她家。

米冬安说：“楠木树为什么七十年以后才能成材呢？”

赵菩提说：“楠木树，从栽上幼苗，五十年至九十五年，这是它的生长旺盛期，而胸径的生长旺盛期在七十年至九十五年这段时间，在这之前，它生长非常缓慢，之后，它也不再怎么生长。”

屈宗元惊讶地说：“没想到，你一个学土木工程的，对植物也有这么深的研究。”

赵菩提说：“土木工程也会涉及到自然保护呀，这有啥稀罕的。”

宋德兴说：“土木工程确实和环保分不开，就拿这个天然气净化厂的选址来说吧，它既不能离普溪江近了，也不能离普溪江远了，近了以后有可能会给它造成污染，远了取水又不方便了。另外，还得考虑动用的最小土石方量和对植被的最小破坏程度。要不然，方案出来之后，光环境评价这一关都过不去。”

屈宗元说：“没想到，老了老了，跟你们在一起又学了好多知识。”

赵菩提玩笑地说：“屈师傅，我跟您一起呆这么多天，我都快学会怎样处理工农关系了。”

屈宗元说：“你还是别学了，我的活你能学会，你的活我可学不会，你要是学会了，把我的工作也捎带着干了，我就没饭碗了。”

他们说着走到一条小溪，几个男同志都跳过去了，赵菩提没跳过去，她一下子跪在小溪里，裤子湿了半截，上身衣服也湿了。宋德兴说：“我们先回去吧，下午再来。”

赵菩提扯着衣襟拧拧水，然后说：“不要紧，正好凉快凉快。”赵菩提捧着小溪里的水洗把脸，又说：“这小溪是从哪儿流过来的？”

屈宗元说：“是从西面的坎甲山那边流过来的。”

赵菩提接着问道：“刚才我们去的那个小山包是啥地方？”

屈宗元说：“是夏家岭。”

赵菩提又问道：“南面的这座小山包是什么地方？”

屈宗元说：“是徐家坝。”

赵菩提说：“我觉得这个地方最适合天然气净化厂选址。”

宋德兴说：“说说你的理由。”

赵菩提说：“你们看出来没有，坎甲山、夏家岭、徐家坝是这儿最矮的三个山头，并且，这儿离普溪江既不近也不远。要是把这三个山头炸平，我估计面积也够了。”

宋德兴说：“我觉得也可以，不过，我们可以再去别的地方走走看看，要是觉得这个地方最合适，我们可以进一步测量一下。”

下午他们去坎甲山那边勘察地形的时候，在半山坡上遇到一大片坟地，赵菩提本来就很害怕，屈宗元又故意说些鬼笑话，弄得她更加害怕，一会儿，她头皮发紧，浑身起鸡皮疙瘩。赵菩提说：“屈师傅，您别说了，怪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