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7

赵菩提觉得自己肯定吃不完，她想拨给田莲莲一些。田莲莲挡住她的碗说：“你肯定能吃完，你先吃吧，你要吃不完再给我。”田莲莲凑近赵菩提的耳朵又小声说道：“实在吃不完也没关系，有我们家的小猪收底呢，我吃不完的饭都是倒给我们家的小猪，反正平时喂它们的也是这种粮食和青菜青草什么的。”

赵菩提不好意思笑笑，她再不好意思硬给田莲莲拨饭，只能慢慢地试着吃。本来这碗里的包谷饭就让她发愁，田莲莲还一直向她碗里夹大块的红烧腊肉，这更让她发愁了，她忙说道：“好了，好了，你别给我夹了。”

杨非凡边吃边说：“这盖碗肉可是他们招待贵宾时才上的，你要不吃，他们会生气的。”

田莲莲说：“你光吃饭不吃菜怎么能行呢，多吃点，晚上我们还跳舞呢。”赵菩提为了赶紧结束这顿饭，她一边推让，一边大口地吃饭，可能是爬山太消耗体力了，一会儿，她把一大碗包谷饭就吃到肚里，还吃了不少大块的腊肉，这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田莲莲说：“你看看，这不是吃完了。我知道你们这些有文化的人，干什么都客气。”

吃过晚饭，田莲莲拿出一身自己的衣服给赵菩提穿上，又拿一身她阿爸的衣服给杨非凡穿上。然后，她转着圈看一会儿赵菩提，惊讶地说：“菩提姐姐，没想到你穿上我们土家族的衣服这么漂亮，简直是一个仙女。”

赵菩提也觉得这一身打扮挺别致，她两手扯着衣服转一圈，微笑着说：“我有这么漂亮吗？”

杨非凡说：“确实很美，田莲莲是地上的美，你是天上的美。她美得清晰可见，你美得像雾里看花。”

赵菩提说：“你呐，穿上这身衣服活像一个仙翁。”

田莲莲说：“我们赶紧走吧，篝火已经点着了。”

田莲莲家前面的一片平地上点起一大堆篝火，火光点亮了土家山寨，一个土家壮汉拿着两个鼓槌使劲地交替捶打着一面巨大的牛皮鼓，他旁边还有一个人在敲打铜锣，鼓声震天，锣声颤地，热闹非凡，仿佛山寨突然从安静的画里跳出来。寨子里的人都汇集到篝火周围，一个比一个穿戴得整洁漂亮，各式各样的服装上绣着各种花边图案，绣工精细，色彩艳丽。乐观、开朗的他们跳着欢快的舞蹈，唱着动听的歌谣。田莲莲一跑到篝火旁就随着欢快的人群跳起来。她看赵菩提站在边上没跳，她说：“菩提姐姐，你为什么不跳呢？”

赵菩提说：“我不会。”

“来，我教你。”田莲莲把她拉到人群里，又说，“很简单，你跟着我跳就行。”

一开始，赵菩提主要是不好意思，跟着田莲莲跳一会儿，她也放开了，舞步也熟练了，自然而然地就融入到跳舞的人群里。田莲莲看赵菩提跳起来了，她边跳边随着人们高兴地唱道：“摆摆摆，摆摆摆，摆起你的手来，摆出你的柔情，摆出万情风采；摆摆摆，摆摆摆，摆起你的手来，摆出你的美丽，摆出我的期待；摆摆摆，摆摆摆，摆起你的手来，摆出你的情怀，摆出你的豪迈。”

田莲莲是这大山里的一只凤凰，而赵菩提就像从山外飞来的一只凤凰，楚楚风姿又给苗家上寨增添许多神秘的美感。赵菩提随着鼓点忘情地唱着，跳着，参加工作后，她从来没这么兴奋过，这么释放过，这是身心与大自然的交融，是灵魂在无尘埃世界中的净化。

杨非凡跳着凑到赵菩提身边说：“土家族的舞蹈很好学，这叫摆手舞，舞蹈动作都是来之劳动和生活中。”他又边做动作边说：“你看，这样是狩猎的，这样是赶猴子的，这样是插秧的，这样是撒种的，这样是挖土的，这样是采茶时往背篓里放茶叶的，这样是纺棉花的，这样是织布的，这样是推磨的，这样是烧火的，这样是打蚊子的，这样是擦背的，这样是比脚的，这样是打粑粑的。”

杨非凡不太娴熟和标准的舞蹈动作让赵菩提啼笑皆非。但是，那时而表现飞禽走兽，时而田间耕作，歌、乐、舞浑然一体的舞会场面却给她一种乐观、开朗、积极的人生情怀，那粗狂、古朴、稳健、摆姿流畅、自如大方的舞蹈动作展示着淳朴健康的民族心理，承载着丰厚的历史文化信息和广阔的文化空间。这都让她受益匪浅。

田莲莲看杨非凡一直在跟赵菩提说话，她一把将他拉过去，说：“非凡大哥，你快来跳啊。”

篝火舞会到深夜才结束，赵菩提一口喝下去一大杯水，她不但不觉得肚子撑了，反而觉得肚子有点饿了。田莲莲依然很兴奋，即使躺到床上，她还和她没完没了地说，但是，赵菩提累到了极限，很快，她就睡着了。

赵菩提甜甜地睡一觉，第二天一早，她就要走。杨非凡说：“你再在这儿呆一天呗，我再领你去那边的天然牧场看一看。”

赵菩提说：“不行，我得赶紧回去给领导汇报一下，抓紧论证一下改线的问题。”

杨非凡说：“要是这样的话，我就不留你了，要是定下来了，你尽早通知我们，我们也好早做施工准备。”

赵菩提说：“你真想通了？”

杨非凡说：“这有啥想不通的。你知道吗，五、六十年代的时候，沿着长江铺设过一条气管道，但是，由于气源不足，那条气管道就没有用起来，一直报废在荒山野岭，那是多大的浪费啊。这回别说铺好管道没气输，就是有气输，能省三、四千万为什么不省呢，这三、四千万里应该还有我交的税呢，我不能眼看着我的辛苦钱白白浪费了，你说是不是。”

赵菩提说：“那年代太久远了，原来的事与我们没关系，这回不一样，铺好管道一定有气输。”

杨非凡说：“我们铺设的这输气管道所用的钢管可不抗硫啊，以后，输过来的天然气不会含硫化氢吧。”

赵菩提说：“我想，净化后的天然气不会含硫化氢的，要是含硫化氢的话，用户怎么用呢，一旦发生泄漏，还不把人毒死了。”

他俩正说着，田莲莲走过来，田莲莲对赵菩提依依不舍，拽着她不让她走，赵菩提说：“我还来呢，你不想要照片了？”赵菩提谢过田莲莲一家，然后下山返回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