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4

赵菩提和严秀丽说一会儿话，她的精神完全松弛下来，不一会儿，她就入睡了，第二天，她醒过来的时候，严秀丽已经做好早饭了。她感觉这一夜睡得特别香，这是她参加工作后第一次睡这么好的觉，她起来后感觉特别精神，早餐破例吃了一个馒头，还喝一碗粥。

临走时，赵菩提再三叮嘱，要李伟民他们一定要在隧道口上方先打好支护再开始隧道挖掘施工，李伟民也满口答应下来。但是，赵菩提走后，职工对这样干都有意见，他们怕这样做影响进度，怕拿不到进度奖。李伟民说：“这是甲方要求的，也是施工规范上规定的，不能省了这个程序。”

带头反对的是其中一个施工班长张青年，他说：“甲方让我们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呀，他们又不给我们发进度奖，也不天天守着我们，我们为什么这么听他们的话，是不是甲方项目经理是你同学，你就听她的了。”张青年是一个很讲义气的年轻人，平时在队上威信很高，他这一说，大家都跟着起哄起来，还有人调侃道，还是女同学呢。这时，争执变成了戏谑。

李伟民生气地说：“整个工程款都是甲方给的，甲方怎么不给我们发钱了。这样干都是方案设计上有的内容，与她是不是我同学有啥关系呢。”

张青年说：“我们原来的经理可不像你，能偷工减料的为什么不偷工减料，这样干又能少干活又能多拿钱，人家都这样干，我们为什么不能这样干，我们傻呀。”

李伟民说个一，职工对个二，他说个三，职工就对个四，无论李伟民怎样解释，职工就是不干。李伟民气呼呼地说：“你们是项目经理，还是我是项目经理，我说这样干就这样干。”

张青年也不让步，他说：“你说这样干行，那你自己干吧。”其他职工也七嘴八舌地说，对，你说这样干行，你自己干吧。

李伟民来这个施工队不长，又没有基层管理经验，对眼前这帮愣头小伙子感觉束手无策，他气得蹲在地上直叹气。

严秀丽实在看不下去了，她说：“说实话，李经理也是为了你们好。又能少干活又能多拿钱，这当然好。但是，命重要呢，还是钱重要呢。你们都想想，你们有的可是独生子，即使不是独生子的，你们姊妹们也不多，要是万一出点意外，你们让你们父母怎么活呢。原来的经理是想了不少点子让你们多拿些钱，但是，你们也好好想想，那样干出了多少事故，远的不说，就说前年吧，我们队的一个小伙子因为隧道透水塌方事故砸断了腿，到现在他还不能走路呢。还有青年小兄弟你，也在那次事故中受了伤，尽管你不严重，但是，也住了十几天的院。再说我吧，你们都知道，我丈夫也是在工程事故中死去的，你们就听老大姐一句劝吧，都听李经理的吧，他不会害你们的。李经理没有恁些花花肠子，他不像别人，他一点私心都没有，他确实是一心一意为了大家。再说了，他可是名牌大学土木工程专业毕业的，在专业方面，他要比你们懂得多得多，怎么施工最安全最划算，他心里最清楚。要说想多拿钱的话，他比你们更想，他的利益和我们的利益都是连在一起的，如果我们不支持他的工作，你们想想，这工作能干好吗，假如再换一个经理过来的话，能再有他更好吗。”

有一个小伙子嘀咕道：“是不是李经理给严姐好处了，她说他这么多好话。”

张青年板着脸说：“不许你们这样说严姐，严姐可不是那样的人，严姐对我们哪一个人不好呢，不管我们谁生病了，她除了给我们做病号饭不说，另外，她不是给我们端饭，就是给我们倒水的，衣服脏了破了都是她给我们洗给我们补，我们不能没有良心，以后谁要是再说严姐的坏话，看我咋收拾你们。”

严秀丽的一番话说到了大多数人的心窝里，又加上张青年对严姐的维护，再没有谁提反对意见。但是，设计方案上的洞口支护是一段钢筋混凝土拱棚，实际上，它就是往山体外延伸的一段隧道。如果在洞口先打这样的支护，还要把盾构机撤下来，职工都嫌麻烦，有一个职工建议道，先用钢管架支护，就不用撤盾构机了，等到盾构机掘进到山体里，再反过来打支护也不迟嘛。

李伟民说：“那绝对迟了，如果洞口上方出现山体滑坡现象，那钢管就像面条一样，根本起不到支护作用，我们不能有任何侥幸心理，必须严格按照施工要求施工。”

张青年也被严秀丽的话彻底敲醒了，他说：“别这么多废话，我们都听经理的，赶紧撤盾构机，打支护。”

洞口支护打好后，盾构机刚掘进到山体里，洞口上方就出现了滑坡现象。滚落的石头先砸在洞口的支护上面，又随即散落下来。这时，张青年和他班里的人正在支护下干活，他吓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地震了，他正想外跑跑时，从上面掉落的石块已经把出口堵住了。李伟民也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呆了，他赶紧跑到出口处喊他们，当他确信没有人受伤，他才缓过神来，然后组织人赶紧清理出口处的石块。事后，张青年笑眯眯地凑到李伟民跟前，献媚地说：“经理，幸亏你坚持先打支护了，要不然，这一下，我和弟兄们都被埋下去了，是你救了我们兄弟，感谢的话我们就不说了，以后，你说咋干，我们就咋干。”

李伟民说：“不是我救了你们，是甲方的项目经理救了你们，要不是她来，我还和你们一起犯糊涂呢。”

张青年说：“经理，这一段弟兄们都挺辛苦的，又受了一下惊吓，你看，能不能趁休息的时候让弟兄们到石水县城放松一下，买点生活上的用品。”

李伟民看张青年的态度转变这么大，心想，现在正是笼络人心的好时机，所以，他就满口答应了张青年的要求。他不但把队上的车派给他们，还亲自跟着他们去了县城。来到石水县城，他们各自买点生活用品，然后，又一起美美地吃一顿饭，吃饭中，大家都喝了不少酒，除了司机，都喝得很尽兴，就连李伟民也感到晕乎乎的，大家一杯接一杯地敬他，他一杯接一杯地灌到肚里。这是他来到这个队上感觉最开心的一天，他从来都没有这样受他们尊重过。喝酒中，他们对他是一片恭维，在恭维他的同时还把原来的经理骂一通，他们说，要不是严姐点透，我们还一直蒙在鼓里，其实，您才是真正的好人，才是真正地为我们好。严姐就像我们的亲妈，她对我们好得很，她说的话不会错。原来的经理在表面上是对我们不错，时不时地还给我们点小恩小惠的，但是，我们都很清楚，他私下里不少捞好处，把偷工减料换来的钱都装到他自己腰包里了，还害得我们几次都差一点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