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本是同根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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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公馆里的人不全,吃饭的时候只有君兰、猛虎还有吴清如三人。

天气很热,她特意叫厨房做了绿豆汤。

“怎么不见南风下来吃饭?”吴清如望着饭桌上空着的位置,只摆着双空碗筷,椅子上却没有人。

瘦高的猛虎浑然不在意:“师姐不饿呗,师娘不要管她了,饿了她自己会下来吃的!”

肥胖的君兰很快就将绿豆汤喝得空了碗底,恋恋不舍的搁下碗,眼巴巴的望着南风位置上那碗许久都没人动的绿豆汤。

吴清如淡淡的眉梢满是笑意,将自己的那碗递给了眼馋的君兰:“吃我这碗吧,南风的我一会儿给她送过去。”

“没出息!”望着君兰大快朵颐的模样,猛虎面露不屑,撇了撇嘴。

公馆三楼,西洲的书房要比他们的卧室还要大,乳白色的书架上琳琅满目堆砌着不少古籍与文物,红松木的书桌旁放着青白瓷的巨大陶瓷卷缸,里面摞着能有半个人高的画卷。

房里铺着的是从土耳其进口的地毯,很厚,一脚踩上去直发软。吴清如嗅到了空气里飘着的很浓郁墨香味,味道熟悉,是乾隆御咏名华诗十色墨,夹杂着函璞斋特制的锦墨味道。

函璞斋是乾隆时期四大墨斋之一。

其主人便是汪节庵。

此人说来也是个奇人,自幼出生于安徽歙县,深受家学熏陶,后被称为清代四大墨家之一。

汪节庵的制墨,可遇不可求,他所创的函璞斋与曹素功的艺粟斋、汪近圣的鉴古斋、胡开文的墨庄并驾齐驱,受到无数文人的追捧。

月楼正全神贯注的看自己手里的书,不仅被书桌上的东西所吸引。她好奇的瞧着王西洲书桌上摆放的那墨色的大木匣,是个清代工艺的嵌装黑漆描金盒。上面以深色的黑漆为底,描金纹龙,正中央隶书“名花十友”,饰云龙纹。

月楼被上面金灿灿的金龙纹饰晃得眼睛有些疼,加上盒子旁的金书签,美轮美奂,让人移不开眼睛。

只瞧那金书签是个纯金打造的片子,薄如蝉翼,以上等的雕刻技艺在软金上雕刻了熠熠生辉的莲花,精美异常。

“南风,”吴清如从后面走过来,将绿豆汤放在她手里,笑道,“怎么了?跟师弟们闹脾气了?为什么连饭都不去吃?”

月楼顾不得继续欣赏书桌上的墨盒,被问得低垂下了头,讷讷的说:“没……没有跟师弟们置气,只是……不饿。”

“不饿?”吴清如望着垂着头的女孩,笑问她,“真的不饿?你两天都没吃饭,难道你是铁做的?”

月楼装傻:“我……我不想吃,不喜欢!”

吴清如温柔笑了笑:“那好,我就去告诉西洲,让你师父来问你。”

“别……”月楼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了吴清如的衣袖,“别,别跟他说……我……我只是觉得师弟们不喜欢我。”

吴清如轻轻叹了口气,她也就比匡月楼大了两三岁,可她却羡慕这丫头还能保留心底善良的纯真。

望着她不经意的瞥着书桌上那一盒“名花十友”墨,笑问起来:“你喜欢?”

月楼点了点头,脸上终于露出笑意:“觉得很好看,没想到这世上能有这么精致的墨。”

吴清如一笑,素白的手打开了书桌上那盒墨,顿时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只瞧木匣里装着十锭墨条,漆黑的墨方上依次各雕着一朵名花,并在后面描金加上题识,分别是桂花“仙友”、菊花“佳友”、梅花“清友”、莲花“浮友”、海棠花“名友”、酴釄“韵友”、茉莉花“雅友”、沈丁花“殊友”、薝蔔“禅友”、芍药“艳友”。

吴清如拿出一方,将背面的题识指给她看:“这墨是清代一个叫汪节庵的人制作的,他制作的墨很出名,在乾隆乃至后来的嘉靖朝,被称为清代四大墨家之一,这十墨名‘名花十友’,每一墨上都描金了一种花,背面的均题‘名花十友’,字体用的是涵真、草、隶、篆四体书法,墨左侧却用阳文楷书‘汪节庵仿制’。”

月楼很惊讶:“仿制的?”

吴清如点了点头:“不错,仿制的!这是汪节庵的名花十友早在明代的时候就出现了,不过汪节庵虽然是袭用前人题材,但他有自己的创新,你瞧这墨上的花卉,汪节庵采用了阳线与浅浮雕刻这种虚实相生的手法,既保证了花卉的栩栩如生,又用描金增添了墨的富贵与华丽感,这师父这十锭墨,想来应该与故宫博物院里收藏的那份一样,是当世仅存的了。”

月楼瞪大眼睛:“这么珍贵!”

“你若喜欢墨,到时候叫西洲送你几方,”吴清如从书桌上拿起那盒她送来给西洲的桃酥:“不过你给先把这盒桃酥吃了才行!你师父不爱吃,我买了也是隔着,不如你替他吃了。”

月楼望着塞到自己手里的那盒桃酥,忽然有种委屈的想哭,这家里,只有吴清如对她好,还惦记自己没有吃饭。

她忽然问她:“你……很爱师父,是吗?”

吴清如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自己,她想了想:“或许,是缘分吧。”

她想他们两人之间应该就是缘分。

当年,他抱着母亲骨灰盒缩在角落里痛哭的时候,那弱小无助的模样,刚好被她撞到。她就这样闯进了他的世界。

月楼望着眼前比自己不过大了两岁,却要叫她师娘的女人,觉得她就好像墨方上描金的那朵莲花一样,亭亭玉立,白玉无瑕,不带丝毫的烟尘气息。若自己是男人,估计也会喜欢这样温柔的女人。

月楼回到自己的房间,珍重的放下那盒桃酥,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块,吃了小口,连渣子都舍不得掉下一点。

晚上人都齐了。

王公馆的厅里,正准备吃晚饭。

西洲今天去见了萧旦礼一面,跟他提及了卢家小少爷的事情,只是那张神秘的血书,两人依旧没有任何头绪。

不过西洲从萧旦礼处得知了一件大事,他认为可能与此有关的事情。

就在半个月前,在奉天前往热河的铁路途中,柳词炸毁了载着天皇特使的专列“东京号”。

他对于玉面阎罗的突然出手,着实有些震惊。

对于这个表哥,他是知根知底的,柳词实际上是个很懒的家伙,换句话说,日本人只要不惹到他的头上,他是绝对不会出手。

何况柳家半军半匪,脾气让人难以捉摸,断然不会乖乖听南京政府的调令,去炸了东京号专列。而他肩膀上又担着守卫长春小白楼的要责,要知道宣统皇帝人虽然在长春,但被他带去东北的那些国宝文物,就藏在小白楼里,这就等同于落入日本人的手里一样。

四年前,柳词的父亲正是宗社党里的核心成员,柳父去世的时候,要柳词做的一件事情,不是保护宣统的安危,而是想方设法保护小白楼里国宝的安危。

但猛虎终究难敌群狼。

长春已经成为敌占区,要在日本人的眼皮底下行动,便有随时暴露的可能。

在这种情况下,柳词居然还敢去炸了东京号专列!

西洲可以肯定一件事情,东京号上,一定有柳词十分在意的东西,并且,那东西十之八九就是从长春小白楼里流出去的。

否则玉面阎罗断不会对“东京号”出手。

晚饭吃得很是丰盛,七八个菜。

西洲心里想着事情,没吃几口就去了书房。

饭桌上肥胖的君兰悄悄的望了眼默不作声的猛虎,见自己身旁的月楼刚要伸手夹菜,便故意的用胳膊肘撞她的手,她要盛汤,也故意将汤匙拿在自己手里,不给她用。

“你们两个到底要做什么!”月楼有些生气的望着眼前的两个师弟,“非要叫我跟师父说?!”

言猛虎抬起头,冷哼声:“谁叫你这乞丐不好好要饭,非要跑我们家里抢位置的!你有本事就走啊,别在这里受窝囊气!”

匡月楼很是生气:“你以为我想来!”

言猛虎猛地站了起来:“好呀,来都来了,难不成是我师父舔着脸求你来的不成!”

没等他说完,后脑勺便被一本书狠狠的砸了下去!

“谁打我!”言猛虎气冲冲的转过身去,刚好撞到了王西洲那张冷峻的脸,气势立马如同老鼠见了猫似的,弱了下去,讷讷说道,“师……师父……你不是回了书房嘛!”

西洲的脸色冷的如同冬天的雪花,横眉瞪了一眼自己的徒弟:“我这还没走呢,你这黄脸花猫猫就上房揭瓦了?还敢欺负你师姐!还懂不懂什么叫尊卑有序!我看过不了几天,你都要能耐的欺师灭祖了!”

言猛虎不服气的站在一旁,低垂着头,不敢吭声。

西洲狠狠瞪了一眼往自己嘴里扒饭的君兰,骂道:“吃吃吃,一天天就知道吃,滚一边站着去!”

君兰恋恋不舍的放下了饭碗,看着碗里的牛肉丸子,咽了口口水,不满的冲着言猛虎嘀咕:“都赖你,都赖你,没事干嘛非要跟她过不去,现在好了,饭都吃不成了!”

西洲挨着月楼坐了下来,把盘子里最后的牛丸都夹到了她的碗里,响亮的冲着两个小鬼说:“以后你们师姐吃饭的时候,你俩就给我站在旁边站着,什么时候师姐吃完了,你俩再吃!”

匡月楼垂下了头,望着饭碗里堆得满满的牛肉丸子,小声说道:“谢谢。”

…………

……

上海承光公馆。

夜幕降临,寂静的大街上从远处闪过两束明亮的车灯。

黑色的帕萨特老爷车停在了承光公馆的门口。

披着马褂的老头从车上走下来。老头脚上穿着双朴素的布鞋,脸上沟壑纵横,苍老的褶子叠在一起。

即使是黑夜,也让人瞩目的却是老者阔亮的脑门,以及后面那根极长的银白花发编成的辫子。

这是个清朝打扮的老头,现在很少有这种打扮的出现了。

侍者着实被老人的打扮吓了一跳,只瞧面前有些佝偻的老家伙,直挺起了腰板,魁梧的身躯迸发出惊人的气势来,那一双眯成缝隙的狭长眼眸,如同秃鹫狠厉的鹰眼,摄人目光,夺人心魄。

被老家伙盯了一阵,侍者头上已经大汗淋漓,迫不及待的转移开目光,大口喘着粗气。

年轻的秘书从公馆里出来,见到老者,迫不及待的走上前,深深鞠了个躬,态度很是恭敬:“海老先生亲临,老板早早就等在里面了。”

海老公的声音很苍老,却是女人般的尖细,语气里很是厌烦:“若不是大人执意,老头的意思,是决计不会跟再你们日本人合作的!”

秘书脸上的笑意有些尴尬,立在门口不知道说些什么。

武田半藏始终在公馆前冷眼旁观。他知道老板对这个海老头很上心,他也知道这个老太监的身份不简单。

没错,这个老家伙就是清王室鼎鼎大名的圆明园大总管,六品执事侍总管太监。

当年圆明园被烧之后,慈禧那个女人打算重建圆明园,这老太监便是当时的大总管,手底下主掌着九州清晏监、司房监并圆明园及熙春园、绮春园、长春园各园一万多名太监,是个权眼通天的老家伙,深不可测。

即使是现下皇帝逊位,这老家伙在宗社党内,也是核心人物,甚至要比天津那几位王爷更加有权利。

为了表示自己仍旧效忠清室,他们之中许多人发誓不剪辫子,不剃头。

武田半藏眯起了眼睛,口气有些强硬:“阁下应该看清楚当今中国的局势,不要不识时务!”

海老公咧嘴一笑:“一场甲午海战的失败,不能证明什么,当今的中国尽管国运维艰,但依然不是个别宵小之国可以肆意觊觎的。老祖宗有句话说得好,破而后立,不破不立。武田先生据说是日本国的神枪手,但老家伙我依旧可以百步之内,取你性命,如探囊取物!”

秘书闻言大惊失色,急忙挡在了武田半藏身前,伸手请海老公进公馆。他可知道这个老家伙是有多危险,他亲眼看到十多名带枪的杀手,在仅仅一眨眼的功夫,全部毙命在了老家伙的飞刀下。

海老公眯起了眼睛,顺着秘书的手势,向着公馆里面走去。

武田半藏望着老家伙头后那根银白色的长辫子,眼中闪过稍纵即逝的杀意。

秘书十分不满的拉住了跟在后面的武田半藏,叹了口气:“武田先生,海老先生身后的势力与人物,与老板有很重要的合作,得罪不得,希望武田先生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因此坏了老板的大事。”

武田半藏深吸口气,点点头,表示自己懂得轻重缓急。

承光公馆内。

过了玄关,海老公的视野徒然开阔。他苍老如鹰隼的目光,环视四周,只瞧这里的布局俨然当年的清廷内府一般,似是个小型的内府宝库。

各朝各代的瓷器、字画被分门别类的放在专门的柜子里保存,甚至包括了当年乾隆爷放置在养心殿的屏风。

海老公面无表情立在玄关后一动不动,鬼酉泉西从卧室里走出来,望着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老家伙,脸上露出笑意:“总管大人,自从上次清东陵一别,我们可是有四五年时间没有见过面了。”

海老公显然跟他很熟悉:“我宁可不见你,每一次见你总会发生不好的事情,五六年前那次见到你没多久,清东陵就被军阀们炸了,希望这次是最后一次。”

请海老公坐下,鬼酉泉西吩咐其他人下去。

“没想到这次顾大人会将海老公亲自派来,”鬼酉泉西为海老公斟茶,“我相信,顾大人一定是看到了那副《新月帖》后,才会下定决心的吧?”

提起《新月帖》海老公的眼睛终于睁开,他看了眼身旁的鬼酉泉西,问道:“没想到你真的敢偷偷把《新月帖》从长春小白楼里给偷出来,你这可是惹怒了玉面阎罗,我听说你们的天皇特使被炸死在了去往热河的路上。”

鬼酉泉西满是笑意的脸顿时阴沉下来:“柳家的人不识好歹,滑的如同个泥鳅,若不是柳家是宗社党的核心,有宣统帝出面保护,他们早就死了不知道几回了。”

海老公笑了起来:“你可别大言不惭,柳家在东北三省势力不小,跟南京政府关系匪浅,据说与中共地下党方面也有关系,你们日本人虽然占领了东北三省,但想要彻底清除柳家,便会牵动宗社党在满洲的利益,牵动日本人在满洲的利益,何况柳家志在长春小白楼,只要日本人不动小白楼里面的国宝,柳家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鬼酉泉西冷笑一声,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他拿出一本画册,牛皮包裹的外皮看上去很古香古色,在外面还有支那古董协会的钤印。

海老公早就听说鬼酉泉西有本神秘的画册,画册上尽是历朝历代最为出众的国宝字画古物。

“这次将海老公您请出来,想必顾大人应该跟你说过,”鬼酉泉西打开画册,找到事先做好笔记的那页,递给了海老公。

海老公接过画册,望向画册上沾着的半夜硬黄纸残破古画,脸色逐渐凝重起来:“这古画残破成这种程度,画上所描绘的内容,怕是很难猜测出来了,不过这画下角残破的半枚印记,像极了当年清廷内务府理事官的掌印。”

鬼酉泉西身子猛地前倾,谨慎的问道:“海老先生确定这半枚印记,乃是清廷内务府理事官的掌印?”

海老公点了点头:“当年我在圆明园任职的时候,许多园中宝物的进出都要与内务府接洽,虽然我任大总管的时,圆明园已经被英法联军烧毁,但太后老佛爷有意修葺园子,便从内务府又调了一批国宝入颐和园,我清楚记得内务府理事官的掌印,这个错不了。”

鬼酉泉西心头大振,笑道:“这片残纸,便与顾大人想要得到的东西有关!”

海老公脸色惊讶,惊呼出口:“万岁通天!”

鬼酉泉西点了点头:“这也是为何叫海老先生来这里的原因!”

海老公脸色难看至极:“大人想找万岁通天贴不是一日两日了,但大人真正想找的……”

鬼酉泉西听着他话里有话,只听话到一半,海老公便闭口不谈。

半个时辰后,海老公心事重重的走出公馆,上了门口那辆萨帕特的老爷轿车。

车上,海老公的面色忧虑,良久,轻声一叹:“大人多年后重新来沪,我就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今日见了鬼酉泉西这个奸诈的日本商人,更加确定大人来沪,铁定是为了那个人!”

坐在前面的司机也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闻言满是皱纹的眼角抽搐了两下:“公公,大人要找的是万岁通天帖,不是那个人!”

“小李子,你糊涂啊!”海老公漠然长叹,“大人是来报仇的!”

司机闻言,手不仅抖了抖:“报仇?向谁报仇?”

海老公无奈的摇了摇头:“想不到大人为了报仇,竟然不惜跟日本人合作!”

司机沉默了。他知道了那个人是谁!

当年的九门提督!

回想起当年的那些往事,海老公望着漆黑的夜,无数思绪如潮水般向他涌来。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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