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振淡蹙浓眉,把玩着手中的一颗黑棋子犹豫着不知如何落下,他明眸一暗,语带撒娇,“你怎么这样啊?怎么一点都不分心,这棋下得还是如此周密有序。”
男子淡笑着凝望着他,深沉的眸子澄净,平静如水,“你说这话是何意啊?我为什么一定要分心呢?”
楚振撇着嘴,将手中的棋子随意的掷在棋盘上,“我输了……真是气愤,还以为有机会赢你了呢!你这个人也太无情了……
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小焰焰在朝堂上的情形吗?他现在可是处于孤立无远的悲凉处境,小小年纪就要与那些个处心积虑、狼子野心的家伙们勾心斗角的,他可是很可怜的。”
男子缓缓敛眸,将棋盘之上的棋子,一粒粒的按照黑白色彩,放在他们自己的棋盘盒子里,“情况应该的确如此,若是换了别人也确实可怜,但……”他倏然抬眸,深邃的眸子骤然显出一道盈光,“……如果是你的话,应该没有问题吧,你不是其实也不担心他吗?”
“那不一样好不好?我和他是什么关系?你和他又是什么关系?难道你希望我担心他?”楚振笑得贼溜溜地凑到男子的面前,对上男子那张清秀而淡雅的脸庞,仔细的观察着他脸上微妙的变化。
男子的表情未变,淡然而温和,他张开手掌盖在楚振的脸上,把他的脸推到一旁,继续收拾着手下的棋子,“想要担心就担心啊,这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管天管地,难道我还能管得了你心里想什么吗?”
楚振呆傻的笑容僵在脸上,缓缓地摇着头,口中念叨着,“不应该啊,你怎么会这么淡定呢?这要是……”
“别这要是……不和我再下一盘了吗?怕输了是不是啊?”男子打断他的话,不知道是无意,还是不希望他再继续说下去。
“时辰尚早,那就再下一盘吧,我也正好想在这里等候小焰焰的消息。”楚振抓了一把棋子在手中揉得“咯咯”作响,“让我先……我走这里……对了,刚刚听说大皇子将玫儿传了过去,你猜是为了什么?”
男子略一迟疑,微挑了下眉,“恐怕是要翻旧账,阻挠你亲政吧,这是他最厚的办法了。”
“把你看我要不要去助助小焰焰的声威?”楚振眉开眼笑的拾起吃掉的对方的棋子。
男子抬眸,饶有兴致的王者楚振,嘴角一勾,“你觉得你有什么能力帮他呢?”
“这……”楚振脸一沉,“你这是看不起我吗?多少我还是能拉出些兵马的,到时也不至于让小焰焰太吃亏,你难道就不怕他受伤。”
“青萧的目的是皇位,是把你拉下来,他不会选择两败俱伤的方式,对他没有好处。”男子淡然的一笑,一如院落里拂过的清风,轻盈而雅致。
新周后缓缓地起身,从龙椅上步下了金銮殿的台阶,站在了满朝文武的面前,他的表情淡定,还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媚态,“不用叫巫神来了,当初你的确是收买了她,朕就是妖孽,那又如何?巫神不是已经算出是朕会谋朝篡位吗?那就证明这就是天数,是注定!
如果朕没有天子的命数,那么朕相信天自然会有指示,你们自然可以去让巫神观象,看看朕什么时候会垮台。”
他的一席话听来有些荒谬,但也实在没有办法反驳。
“你……你少顾左右而言他,我说的是你杀害你的事,难道你为了当皇帝,杀了你都可以原谅吗?”楚青萧见无人有质疑之声,便又说到了你被杀之事。
“这件事非同一般。”
“就是……”
“一定要调查清楚……”群臣开始就此事议论开来,毕竟还是不能只凭一个宫婢的话就认定新周后弑君。
新周后走至玫儿的身边,“大皇子是要仅凭她的一句话,就要众人都相信朕杀了你吗?你难道不觉得这样太草率也太可笑了吗?”
“难道还不够吗?那是她亲眼看到的,她是一直伺候你的宫婢,看到当时的情景不足为奇。”楚青萧逼视着新周后,他从不想与少年以如此的情形对话,他当初对他也是相当有好感的,他想要保护这个美艳到极点的弟弟。
可是新周后太令自己失望了,不但勾?引了你,让你为他神魂颠倒,让你顶着所有的压力,给了他一个名分。
他却只是利用你,他对你的所有感情都是假的,他为的就只是皇位,他回报你的就是送他离开这个世界。
楚青萧不能原谅,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恩能够原谅他的。
新周后微笑,一个有风度的宽容笑容,“大皇子不觉得一个人的言辞太过主观了吗?她是朕的奴婢不假,但仍然可以为了某些目的而被人收买。
尤其是面对你这样的一个风流倜傥的大皇子,如果许她一个太子妃,或者别的什么诸如此类的诱?惑,朕想……”他看了眼玫儿一脸委屈的模样,虽然对她有所歉疚,但她可不能背上杀父弑君这么沉重的罪名,“这对于一个久居深宫的宫女来说,是很难抗拒的。”
听了新周后的话,楚青萧登时变了脸色,大声的吼道:“污蔑!你这是污蔑!你为了开脱自己的罪责,而不惜恶意中伤别人,你还真是坏透了。”
“你才是在污蔑朕吧,不过看在你对你一片孝心的份上,你今日对朕大不敬的事情,朕就不予追究了。如果你找不到新的有力的证据证明朕弑君,那就不要再耽误朕的吉时,朕要去祭天了。”新周后甩开龙袍的下摆,重新步上台阶。
“这……玫儿,你说当时还有什么人在行吗?”楚青萧还是不死心的一再的追问着。
玫儿偷偷看了下新周后,然后结结巴巴地道:“还……还有……还有佟妃娘娘在……”
“佟妃娘娘……佟妃娘娘也在……”
“可是现在佟妃那个样子,应该也没发问了吧。”
“这件事情恐怕……哎……”朝堂之上的人有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
新周后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难道你们是想要请出朕的母妃吗?好啊……”他缓缓地转过身,淡淡地道:“……想必众卿都很清楚,母妃自从你驾崩后,就把自己关进了金盏苑,再不曾出来过,而且也不见任何人,包括朕。
如果谁能将母妃请出来,给朕一个清白,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你当然会这么说,你明知道没有人能够请出佟妃娘娘的。”楚青萧的眼神倏地转狠,明明知道就是他杀害你的,但自己去无法为你讨回公道,甚至还让他夺取了皇位,“况且她是你的生身母妃,就算她真的看到是你做的,她也未必会说出真相。”
“那就不要再纠缠这个问题了。”新周后正色道:“败家祭天台。”
“皇上,等等……”巫神从殿外匆匆走了进来,“现在您还不能去祭天。”
新周后露出一抹嘲然之色,“巫神,来的还真是刚刚好,这又是大皇子不让朕亲政使出的什么花招吗?”
“皇上误会了,属下不是大皇子故意找来刁难您的。只是属下夜观天象,发现天有异色。”巫神面不改色,态度坦然,似乎不是在说假话。
楚青萧微微松了一口气,不管是谁阻挠了新周后他都无所谓,只要是能够达到不让他亲政的目的就行。
“你是要告诉朕,因为你看到天有异色,朕就不能亲政了,连先皇的遗诏不遵吗?”新周后忍无可忍,一把将桌案上的御砚扫到了地上,砚台碎裂在地板上的咋响,令众臣一惊。
少年向来有着超出年龄的沉稳成熟,眼神也总是云淡风轻,有着别样的媚态,虽然自坐上了皇位后,献出了孤傲与冷漠,也曾些许动怒,但却从未如此在众臣面前震怒过。
“皇上请息怒,属下并未想要以此为借口组织您亲政,属下不是捕风捉影的人,只是事态不只如此,而是连护国神寺的玉玲珑也不见了。”
新周后不明白巫神所说的玉玲珑究竟是什么东西,但那定是一件甚为重要,甚至关系到国运昌盛的东西,因为满朝的文武一听到玉玲珑不见了便脸色骤变。
新周后脸色阴沉的回道养心殿时已经是午后了,穿过彩蝶飞舞的花圃,绕过涓涓细流,步入长廊,微风轻拂在鬓间,斜阳洒落在头上,留下淡淡的温暖。
他无心感受这一切,一个早朝已经让他郁闷到了极点,此刻他只想快些回去,回道那个人的身边,回到他的怀中汲取一些温暖与安慰。
“快落棋啊,快落棋啊,看来这次我有赢的机会了……下了一天了,终于有一次可以赢了。”楚振两眼放光的盯着男人手中的棋子,雀跃不已,一天下来,才找到这唯一的一次可以赢的机会。
新周后一转进拱门里,就看到了在花园亭子的石案前下棋的两个人,嘟着嘴怒气冲冲的走了过去,二话不说的双臂就圈上了男人的脖子,瘦削的身体偎进男人的怀中,并坐在了对方的大?腿上。
“怎么?很累吗?”男人将手中的棋子又放回到了棋盒中,手指拂去新周后鬓角散落的发丝。
“哼!你还知道关心我吗?”新周后娇嗔的道,用力扯下头上的朝冠,随手扔在了石桌的棋盘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