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夫人答应跟周老院长走,很是果断的一把火烧了住处,两袖清风的走了。
那边庄先生得知前妻被火烧死了,因为马上要举行收徒仪式,不能赶来,却是作了一首感人肺腑《念故》之诗:
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
惜春春去,几点催花雨。
倚遍栏干,只是无情绪!
人何处?连天衰草,望断归来路。
据说此诗一作好,立刻传扬京城,各大家争相传承,夸奖庄先生有情有义,实乃至情至圣之人。
其时杨夫人正好和周老院长路过京城,却也只是一笑了之。
一路奔波,终于赶在公举仪式开始前赶回来了。
到了北疆,一路都很是荒凉,这个女人从小居住江南,从未见过这样茫茫黄土的景象,倒是分惊喜,不过更大的惊喜还在后头,她原本以为自己教的学生只是个条件稍好的人家。
毕竟看那画本,用的纸并不好,用的笔也是自己烧制的炭笔,虽然别出心裁,但是也显得是条件一般,学画是分烧钱的爱好,尤其是如今的画风流行分华丽鲜艳的,有些染料价值千金,分昂贵。
这个女人的父亲画道子分有名,虽英年早逝,留下的家财也不少,只是庄鸿基是画道子的学生兼女婿,画道子很喜欢他,把他视为亲子,家财如数给了他,庄鸿基本人并不会理财,生活却分讲究,早年也并不得志,这个女人更是画痴,完全不擅长这些,最开始她就是个幸福的小女孩,幸福的小师妹,没有想到会有后来这些事。
庄鸿基成为大儒,最爱的小师妹成为了前妻。
这个女人喜欢画画,却从不出售画,家财又被花的差不多,生活很是窘迫。
她是个某些方面很固执,某些方面却又很洒脱的人,一把大火,烧了无数珍惜画作,两袖清风的来开始新生活。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要教的学生居然是个小公主。
其实在听到庄鸿基收了一个惊才绝艳的关门弟子,她是有些羡慕的,庄鸿基本人虽然没有世人传扬的那般好,实际上也没有坏到哪里去,如果放现代可以说是暖男,对谁都好,都纯粹,他无意伤害别人,尽管最终伤害了。
所以当初画道子分欣赏这个弟子,却不知道最终结果会变成这样。
庄鸿基才学也是有的,他既然大张旗鼓的宣布收关门弟子,那么那女孩必然也是分出色的。
这个女人讨厌庄鸿基,但是对他的眼光却没有否定。
却没有想到自己转头居然收了一个公主当学生。
听到周老院长解释缘由,这个女人表情不变,只是严肃的道:“丑话先说,如若贵女不符合要求,哪怕她是公主我也不收,你也不用担心我没去处,天下之大四海为家。”
周老院长只是拍着胸脯道:“你放心,你若不喜欢无双小公主,不收便是,庄子上生活安宁,你想留下来尽可,户籍也可造我亲戚。”
这个女人只觉周老院长保证太满,虽然看着画本挺好,隐隐跟自己画的路数有些相似,但是就是画工来说,她也不得不说,这个孩子的确是没有什么惊才绝艳的天赋,唯一可赞的是的确勤奋,当然前提是要像周老院长说的那样,真有每天画那么多画,不过更多时候,勤奋也只是学习的基础开端而已。
她看过那个国公府嫡女言千禧的画,的确是有天赋的,比她当初都要老练的感觉,她那么大的时候,还画不出那种感觉。
只是这个女人一眼看到小无双小公主的时候,还是惊讶了一下。
她是画痴,她的一双眼比寻常人观察点不同,寻常人看人只是看人,她却是直接看到骨骼肌肉纹理,所以只是一眼,这个女人就能看出来,小无双小公主不是霓霜和周老院长的孩子。
不过她并没有多说什么。
在听到周老院长跟小无双小公主介绍:“这是你六婶娘的时候。”
这个女人有些尴尬,他父亲没有什么亲戚,她也没有孩子,还没有给谁当过长辈。
就看见面前皮肤白皙有些肉肉的小姑娘,分嘴甜的喊自己:“六婶娘好。”
不仅如此,小姑娘完全不怕生,居然还塞了一大束花给她。
“这是无双小公主特意给婶娘采的,婶娘喜欢不?”小无双小公主扬着脑袋,软软的手拉着这个女人,分乖巧的卖萌,把大黑的蠢呼呼形象学的分饱满。
因为小无双小公主从娘那里打听出来了,阿爹说的走亲戚是去给自己找画画的老师了。
必须满塞老师啊,跟老师提前打好关系。
邢沐瑶看到小无双小公主的模样,眉周都抽抽了,小坏蛋,当初我来的时候,都没有给我采花,才多大,就会用这招讨好人,她家的小闺女似乎越来越奸诈了,肯定是被老太上皇教坏的,回头一定要批评老太上皇。
而这个女人自小是画痴,到了结婚后还是痴迷画画,虽然不讨厌小孩,但是也从来没有跟小孩相处的经验,到了后来她名声不好,又老是在院子里杀鸡杀鸭的,小镇上的孩子见到她就跑,据说用她的名字都能止小孩啼哭了,冷不丁被一只软糯的手握住,还被塞了一把的花,居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好像才想起来,她似乎也没有带什么见面礼,她自己身上饰品几乎没有,她不喜欢那些东西妨碍,一样都没有戴,手上握着淡淡香味的花,看着小女孩一脸笑容的看着自己,这个女人内心情感分丰富波动,如果用线条表示,她现在一定是一条密度很大的波浪线。
不过在大家的眼中,她只是依旧面色严肃,没有变化,因为她总是一个人居住,每时每刻都注意控制肌肉,倒是显得没有表情了。
就见她严肃的从身上抽出了一把小刀,递给了小无双小公主,开口道:“给你。”
邢沐瑶继眉周抽抽之后,现在眼睛也抽抽了,小孩子不准玩这么危险的东西,送礼物送刀算是怎么回事,不是来教画画的吗?家里已经有周老院长和霓霜两个人间凶器了,这位画画的老师,为周会带着刀啊!!!
就听到她继续道:“这刀我杀过三千七百八六只鸡,两千五百二三只鸭,六百九四头羊,四四只鹰,三头牛,八匹马,很好用,刀刃薄如蝉翼,软硬适中,就是刀柄你需要适应一下,原本是按照我手尺寸做的,你看看习惯与否,若是不习惯,我可以帮你改改。”
说完,这个女人就有点后悔,她太久没有跟外人接触了,居然说话都不会,跟一个小孩说这样的事情,大概会把她吓哭吧,尤其眼前的小姑娘,长相如此心疼可爱,她不知道小女孩要是哭了该怎么办,抿着嘴,把刀递过去之后迅速的缩回来,在袖子里控制不住的紧紧的握成拳,另一只手却轻轻的抓着那束花,生怕把花抓坏。
却见小无双小公主慎重的接过这把跟削水果刀差不多大的小刀,很高兴的道:“谢谢婶娘,之前我娘也给了我一把,不过我送给无俦皇帝哥哥了,婶娘这把我一定好好收着,谁都不给。”
而且她还把刀有模有样的放进了小腿边,还很高兴的来回走三圈。
重新拉着这个女人的手,美滋滋的道:“婶娘你会杀鸡啊,好厉害,八姨会做烧鸡,很好吃,可惜八姨不会杀鸡,以后婶娘可以教我杀鸡,我来杀鸡,八姨姨来做,这样我也能帮上忙了!”
这下子这个女人的手也轻了,像是握着那束花一样轻轻的搭在小无双小公主的胖手上,不敢用力,没有说什么收徒的话,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句:“好。”
这个女人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了庄子最忙的时候,她被介绍的身份是刘婶娘,而不是像她想的那样什么先生,没有被高高供起来,但是她却觉得这样自在许多。
然后一天,她被安排到跟小无双小公主的八姨一个房间,实在是最近庄子上人暴多,房间分紧俏。
小严分严肃的领她回屋子安顿。
于是这个女人就看到了摘下面纱的邢沐瑶,这个女人那张没有表情的脸难得的变成了这个模样:“是你?”
她依稀记得庄鸿基曾经偷偷画了一幅画,说是绝世美人,宫中太后沐瑶,那风度万中无一,难怪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
前朝覆灭之时,还见庄鸿基伤心的把画烧了,说什么天妒红颜,居然一副比得知先帝亡故更加痛苦伤心的模样。
“我什么,我只是无双小公主的八姨。”小严对这个女人不爽,好吧,小严看着她手中的花花不爽。
“你自己收拾一下,我去厨房干活了。”小严脸色比这个女人还冷淡,说完挂上面纱,哒哒哒的走鸟。
而这个女人震惊不已,先皇最爱的宠妃居然说去厨房干活,要是让庄鸿基知道,说不定会仰天垂泪,他最是怜香惜玉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