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天工山庄举办选拔大赛的所在。
此时的东山前,入口那一片特意被平整出来的土地上,纵然不是人山人海,但说上一句摩肩接踵,高朋满座还是恰如其分的。
天工山庄的选拔外室弟子的活动,历来都是颍州术城的一个热闹。任何一场比拼,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的,天工山庄对外说,这么做是为了以示公正,可是有点眼力的,谁不知道这是天工山庄变相的示威之举,不动声色就把整个颍州术城震慑一回儿。
不过,这毕竟是个开眼界的机会,尤其对于那些素日里乏人指点的底层散修而言,看人家演法比拼,说不定就能触动灵机,有所突破。因此,选拔大赛还没开始,东山口前,便已经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常了。
蓦然间,喧闹的会场上出现了些许的不和谐,在一老一少经过的所在,原本说的兴高采烈的众人,突然一个个偃旗息鼓,一声不吭起来,就算偶尔那老少二人和其中的人物打招呼,那些人也显得比较慌张尴尬,似乎是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经过这么两三个人,老少二人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只见其中那个青衫少年微微一笑,对着老仆打扮的老者说了一声之后,二人便加快了脚步,从人群中穿了过去。
少年人的行为,让其他还没有跟他们碰上熟人大大地松了口气,纷纷将感激的眼神投到了老少二人身上,他们的行为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也把目光转向了这一老一少,渐渐地主仆二人似乎成为了此时的焦点人物,在各种含义莫名的目光护持下,稳步前行。
“小少爷,”被人注目的压力可不是那么好擎受的,时间一长,福伯有些顶不住劲儿,低声地对自家少爷说道:“您说他们这是……”
“没什么,他们看他们的,咱们走咱们的,别忘了咱们高家始祖的话:修者贵持,旁扰莫乱。”高华沉稳地说道。
福伯先是一怔,在这一刻他蓦然发现自己的小少爷变了,变得成熟稳重,能够擎起天,担起地,沉甸甸,厚实实,就像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长大了,小少爷长大了!福伯用欣慰的眼神看着走在前面的年轻人,他仿佛看见这个年轻人冉冉升起,光耀四方的摸样……福伯笑了,他稍稍后退了半步,让自家的小少爷走在头里,他知道现在的小少爷已经不需要他遮风挡雨了,他已经是羽翼丰满的健壮雄鹰,必然要在展翅腾空,翱翔于碧海蓝天之上!
“哼!”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就算明知道高华现在的处境不妙,但他如此“招摇过市”的模样,还是引来了某些人的嫉妒与不满。
高华晋升养气中阶时间虽短,但是先天元炁的滋养之功,委实不可小觑,短短数日,高华的五感六识敏锐程度便已经提高了几个档次,这带有不满的轻哼声虽然低微,却也没有瞒过他的耳朵。
高华目光微斜,但见距离自己三十余步远的地方,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人正匆匆地挤出人群。
“外人?”
虽然只看了个背影,但是高华还是从年轻人的衣着打扮,以及走路姿态中发现,此人不是颍州术城的,而且似乎也不想附近几个术城的人物。
这可怪了,天工山庄说到底也就是个土霸王,其门中修为最高的许庄主,也不过是通神中阶而已,这个小门小户举办的选拔大会,招来颍州术城底层修士,已是可能影响的最大范围,若说它能吸引来千里之外的术城修士,特意来此观摩,恐怕就连天工山庄自己都不会相信的!
高华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很快他又把此事放开了,天塌了还有高个儿的顶着呢,就算人家来到颍州术城有什么目的,那也是天工山庄该头疼的事情,和他这个艰难求存的小卒子搭不上半点关系,所以,他略一思索,也就把此事放下了……
……
……
那个身着白衣的年轻人,出人群后,脸上的冷淡之色不减,只见他逆着人流一步一步向外走去,所过之处,虽然人挨人,人挤人,大有摩肩接踵之势,但白衣年轻人所过之处,人群却不由自主地就分开了一条通道出来,任其通行,而且看周围人的样子,竟然对此毫无觉察!
“废物,全都是一群废物!”白衣年轻人用极度轻蔑地眼神,扫视着周边的被他术法所惑的底层修士们,不屑一顾之情展露无遗。
当然,他的确有这个资格,刚刚突破到魔劫境界的他,纵然还有些根基不稳,但在是颍州术城这样的乡下地方,也绝对是鹤立鸡群,所向睥睨的人物。这次要不是想让他所在宗门,昔年布置下的暗桩——绥化齐家做些事情,他又怎么可能屈尊到这种鬼地方来?
至今回想到,绥化齐家人第一次看到自己时的场景,白衣年轻人就觉得一阵可笑,他们齐家先祖好歹也是从宗门里出去的,怎么才几百年的功夫,他的子孙后裔就废物成了这样?
对付一个不过是养气初阶的小子,就那么畏手畏脚的,要不是自己及时赶到,这帮家伙弄不好还要跟人家化敌为友呢,真真是丢尽宗门的颜面!
算了,此间事情已经差不多了,自己也该找一个灵气充沛的洞天福地,继续潜修才是正理嘛,所谓灵气充盈的洞天福地,起码也要像现在这样青山绿水,景色宜人,而且还没有那些人见人厌的废物们……
等等,没有那些废物了?!
白衣年轻人脸色骤变,连忙单手一掐,霎时间,一团巫咒灵光腾起,光影中若隐若现,出现了不少凶煞戾兽的影子护持。
将身护定,白衣年轻人再往四外打量,眼中的轻蔑之色顿时化成了浓浓地惊骇之意。只见他现在存身的这个地方,正是他要离开的东山口附近,回头向望去,天工山庄在东山口搭建的礼台尚且清晰可见,甚至攒动的人头都能看见,唯独他这里,方圆十里,空空荡荡,不见一物,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摄景辟境!
白衣年轻人只觉得一阵阵头皮发麻,“摄景辟境”乃是符箓一脉的上乘秘法,能用到如此娴熟顺畅,信手拈来,甚至连他这个魔劫初阶步入埋伏都没有发现,起码也是魔劫上阶的高手所为了。
该死的,颍州术城这么一个小破地方,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位高手存身了?!
“百莽山第四代弟子刘化成,这厢有礼了,不知是何方道友与我玩笑,还请现身一见。”白衣年轻人反应倒是不慢,一见苗头不对,立刻搬出了自家师门,想要威慑来人一二。只可惜……
“百莽山?这么说夏大巫,也想插手太虚散人遗宝的事情了?”不知何处而来的缥缈语声,顿时让白衣年轻人脸色一片惨白。
百莽山是修行灵巫之术的铸舍高手——夏天宇,昔年一位记名弟子所创建的,虽然在一般的大宗门中知者寥寥,但是对于有归真三境修士坐镇的巨擘宗门,却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太虚散人遗宝的事情,虽然在归真三境修士中流传甚广,很多人都欲得知甘心,但也正因为如此,相互牵制,反而谁都不敢轻易动手了,只能如夏天宇这般布下些闲棋暗子,以求万一。
如今人家一上来,就直接说破此事,不用问肯定是那位归真三境的大能派来的,有这样的硬靠山,就算人家今天把自己当场击杀了,百莽山也未必敢吱一声!
“……正是!”白衣年轻人思前想后,最终把牙一咬:“想必道友也是奉命而来吧?我百莽山奉老祖师之命,对此事留心已久,倒也有些收获,不知道道友没有兴趣了解一二?”
“呵呵,”隐藏于幕后之人,语带讥讽地笑道:“好啊,那你就是说说看,别管你的消息有用没有,你今天这条小命儿,我肯定要留给你自己的。”
白衣年轻人闻言,顿时涨得满脸通红,袍袖下的拳头也捏的紧紧地,但是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事到如今,他也只有强忍羞辱,一五一十地把自己掌握的情况说了出来……
大约半盏茶的工夫之后,人流密集的东山口附近,蓦然闪过了一道极其微弱的符法灵光,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人一下子冒了出来,只看他含恨地往周围看了一圈,便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很快便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下一刻,白衣年轻人突然出现的附近,天工山庄的旬长老便悄悄地走了出来,和白衣年轻人一样,旬长老也施法遮蔽了自家身形,站在人流中,看着白衣年轻人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太虚散人的遗宝人人馋涎,归真三境的大能们,各展其能,暗中布子,他自然是心里有数,可他从没想过像下天宇这样的铸舍修士,归真三境中的下层人物,也能有如此长久的布局……那么那些和尊主修为一样,比铸舍修士神通更大,修为更深的修士们呢?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啊……”旬长老在心中,暗自感叹道。
下一刻,他又将目光投向身后,选拔大赛的礼台上,百莽山的白衣年轻人刚才有意引起高华的注意,并非无因,当然他的这些算计,在和旬长老见面之后,已经全然无用了。不过,对于旬长老而言,白衣年轻人的那些布置还有利用的价值……
“正所谓玉不琢不成器,高家小子就让老夫看看你,到底有多大潜力,要是可以的话,老夫倒不介意,送一场造化给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