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幽辞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径自走到医院急诊大楼门前的自动贩卖机前,一旁修煜靠在墙上,手里的咖啡还冒着热气,两人的视线没有交匯,似乎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沐幽辞投入硬币,点了一杯樱桃汁,俯身去拿,“乔琛被送到医院了,三零二病房,门口的人已经被我催眠了。”轻抿一口红色的果汁,沐幽辞满意一笑,继续道,“Opal失踪了,去接应的二十几人包括Joule在内全都死了,这是Tourrnaline的杰作?”
修煜晃动着手中的咖啡,“我只知道Tourrnaline潜上了Joule的船,而那艘船在海上爆炸了,Joker派去的二十几人的尸体全都找到了,但是Tourrnaline到目前为止下落不明。”修煜低头看着杯中的咖啡,“乔琛的情况怎么样?”
“胸口中了一枪,全身重度烧伤,到现在还是昏迷不醒”沐幽辞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我以为这件事情你会希望是你自己亲手完成,保护他的人我已经解决了,接下来就由你自己发挥了。”扬了扬手中的果汁,沐幽辞看了眼身后的急诊大楼,离开了医院。
看着沐幽辞走远的背影,修煜喝掉最后一口咖啡,把杯子捏扁丢进垃圾桶,转身走进急诊大楼。三零二病房门口一个人也没有,修煜看着门牌,抽出一副黑色手套戴上,这才压下门把打开。
病床上的人全身被绑满了绷带,修煜冷冷地看着没有任何知觉的乔琛,拔掉了事先準备好的针筒上的盖帽,尖细的针头扎入吊瓶口的橡胶塞中,一串气泡出现在吊瓶中。抽出针筒塞回口袋中,修煜走出病房轻轻关上门。站在电梯前,身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透过电梯门光滑的表面,修煜看着一名医生带着两个护士进入三零二病房,“叮”,修煜走进电梯,渐渐关上的电梯门将喧嚣隔绝在外。
哈瓦那西北部的一座别墅中,别墅外围着一圈黑衣人,整齐的黑色西装和墨镜。别墅二楼的房间里,一个带着白色的口罩和手套金色短发的女人,将手中三支装满血的试管交给一旁的护士,“拿去化验。”摘下口罩和手套走到莫西面前,“烧退不下去,意识也没有恢復,在她手臂上发现了针孔,不知道被注射了什么药物,要等血液化验报告出来。”
莫西看了眼床上脸色苍白的如羽,问道,“有生命危险吗?”
“血压和心跳都在危险值徘徊,即使意识没有恢復,她却一直很不安稳,应该是疼痛所致。说真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完美的身体,这具身体的所有机能都处在一种完美的状态中,这应该是经过长期的、固定的周期性训练才能达到的,这样的身体按理说应该有很强的忍耐性,但是现在,即使失去知觉,她的身体还是对疼痛做出了反应,而且,我给她注射了镇痛剂,但好像没什么效果,虽然还不知道中了什么药,可是照现在这样发展下去,应该撑不过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得到答案的莫西感到不安。
“从现在开始我会时刻观察她,维持她的血压,其他结果要等血液报告出来才行,不过,我认为她现在这种情况,能够帮她的可能只有你哥了。”负责如羽的是卡斯柯家族的医生Irene。
莫西的哥哥萨繆尔?卡尔维诺?卡斯柯是卡斯柯家族的继承人,可惜的是,萨繆尔是先天性失明,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在医学上的天赋,据说没有萨繆尔救不活的人。
听到这里,莫西细细的眉头蹙得更紧了,“可是,大哥有任务,我们现在不知道他在哪里。”
“应该在圣菲波哥大,虽然不知道任务的具体内容,但我知道萨繆尔的这次的落脚处在那里。”莫西身后的肖克终于出声了,“你马上发邮件联系你大哥,我去安排去圣菲波哥大的行程。”
莫西点头,“我知道了。”
同一时间,哥伦比亚圣菲波哥大一幢二层别墅内,一抹高瘦的身影立在窗前,金色的短发,苍白的皮肤显出一丝病态,男子脸上的表情柔和,宝蓝色的双眸却没有任何焦距,“找到了吗?”男子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温润。
不远处,黑衣男子低头,目光在箱子里各色的药品间徘徊,最终停留在一支浅蓝色的试管上,“找到了。”
男子走到床边,床上洛汐的双眼紧闭,脸色是不正常的苍白。男子接过浅蓝色的试管,用针筒抽取其中的药水。左手抓住洛汐的手腕,熟练地顺着脉络向上抚去,两指按压在上臂处,针头抵在两指之间扎入,注射。
男子抽出针筒,递给身边的黑衣男子,“Helmut,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Helmut接过针筒,“一切顺利,有关的线索和痕跡都消除了,Joker什么也发现不了。”Helmut是萨繆尔?卡尔维诺?卡斯柯的贴身保鏢,从萨繆尔十岁起就一直跟在他身边,是眼楮一般的存在。
当然这名金发男子就是萨繆尔,“Liquor这次实在太冒险了,幸好他的意志和忍受力胜于常人,否则就是我,也救不了他。”
Helmut沉默的立在萨繆尔身边,脑中不禁出现几天前救援的画面。他们事先与Liquor有过联系,并计划了那天的救援行动,直到出动了船只进入墨西哥湾,爆炸声伴随着火光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搜救中,他们杀掉了同样来接应的Joker的成员,半小时后,Helmut才找到紧紧抓住飞机的一片残骸,漂浮在海上,只留下最后一丝意识的洛汐。腰侧受到枪伤,重度烧伤,加上从高出落下而受伤的五脏六腑,萨繆尔三天没有合眼才将洛汐从鬼门关拉回来,也就像他自己所说的,如果没有洛汐坚强的意志,能不能救回来就很难说了。可是,他还在昏迷中,每天靠着注射营养液和止痛剂才维持到现在。
Helmut收回落在洛汐身上的视线,用没有任何起伏的语调对萨繆尔道,“刚才大小姐传了邮件。”
“内容。”
“他们在赶来的路上,说,有个重要的人需要您救。”
“重要的人?”
“腰侧有家族的纹身,跟Liquor关系紧密。”
萨繆尔目光一亮,“好久不见了,Dawna。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Helmut抽出手机,打开邮件下的附件,是一份血液分析报告,“有一份血液报告,是被注射了药剂。”
“药剂代号。”
“K097。”
“K097……是Joker新开发毒药,被注射者刚开始会全身发冷,体温急速下降,半小时内药剂通过血液流遍全身,从四肢开始细胞被破坏,疼痛愈演愈烈,据说药剂还没进入试验阶段,但是已经在人体上使用过,最久的一个也没撑过三十六个小时。”萨繆尔的表情有些凝重,“从注射到现在已经过了多久?”
“已经超过三十小时。”
“三十个小时……应该已经进入了最难熬的阶段。去匹配血型,準备可能用到的药品。”萨繆尔嘆了口气,“一个没好,又来一个,真是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因为疼痛,如羽大脑的反应有些迟钝,动不了,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身体仿佛成为了一块冰雕,僵硬、沉重,唯一不同的是,她有痛感,从未体验过的剧烈的痛感,从身体深处一层一层地往外渗出。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自己的脉搏,自己的心跳,如果不是痛,她会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眼前仿佛有一团巨大的漩涡,不断旋转着,旋转着,如羽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起来。那是她记忆深处的房间,躺在床上的少女还处在青涩的年纪,精致的脸上还透着稚嫩,秀气的双眉紧蹙着,紧闭着双眼不安地晃动着小小的脑袋。那是她13岁时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第一次亲手杀人后的夜晚,那种恐惧、不安的心情还记忆犹新。少女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茫然地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好一会儿才渐渐恢復焦距。
画面一转,眼前明亮起来,那是丰其中学的操场,足球场上是奔跑着的年轻身影,少女坐在操场边,并没有被足球场上的喧闹所影响,淡淡的神色与周围的气氛格格不入,她的身后是手持排球的筱息。如羽表情一柔,那是14岁的自己,那是她和筱息的第一次交集,之后,她们成为了好朋友。
画面转换,那是15岁时如羽失忆后第一次与洛汐相遇,她被母亲托付给洛汐家照顾,他们相对而立,笑得礼貌而生疏,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初见时那种熟悉却又陌生的奇妙感觉,夹杂着一丝微微的心动,令她惊奇。
画面旋转,眼前被一片紫色覆盖,那是北海道的薰衣草田,在阳光下,那么的耀眼,那么温暖。花丛间,是她16岁的小小的身影,笑得那样纯粹,少女的身后是洛汐专注的目光和温润的笑意,原来那时候她没有发现,心动的不只是她自己。
眼前的光线渐渐暗淡,天空一片阴霾伴随着淅沥的小雨让人心情压抑,山坡上那座小小的坟墓前立着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那是一个中年男子,他身后站着17岁的如羽,两人的目光淡然而怀念地看着墓碑上秦欣怡的照片,“爸,你后悔吗?后悔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太少……”
男人成熟的脸上带着温柔的表情,“从来没有,从我们在一起的那天开始,我就做好了迎接这一天的準备。自从你妈妈不再是Devil开始,我们都珍惜着之后的每一天,因为我们知道那些日子来之不易。所以,如羽,有一天遇到那个人,就好好抓住你们的每一天,因为那些是上天给予的礼物。”
眼前的画面慢慢褪色,重新凝聚起来的是洛汐的别墅,两人窝在偌大的沙发中,如羽仍然记得洛汐温暖的怀抱,洛汐的脑袋抵在如羽的脖颈间,温热的呼吸令她安心,“如羽记住,任何时候都要记得你不是一个人,不论遇到什么危险,都不要轻易放弃,因为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独活,也不会自己独活。”
如羽笑着拉起他修长的手,十指交握,“所以你要为我活下去,作为交换,我也会为你努力活下去。”
我会为你活下去,洛汐。眼前重新恢復黑暗,身体的疼痛清晰起来,她听到了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四周嘈杂的人声。除了痛,还有刺骨的冷,身体动不了,眼楮也无法睁开,沉重的脑袋令她无法冷静判断,心中的不安和焦急加剧,她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
莫西的目光定在如羽脸上,“Irene,你看,她是不是流泪了。那她是不是快醒了?”
Irene马上开始检查如羽的身体,“应该是潜意识的反映,她的身体机能还没有恢復,看上去也不像有醒来的跡象,不过生命体征已经暂时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