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几天就过去了,水里的鱼吃得差不多了。睿心为了让这种有食物的日子持久一点,坚持一天两顿,一顿一条鱼,虽然不能吃饱,但不会饿在她看来已经足够。可惜,尽管她吃得节省,现在也到头了。
要说这几天她过得怎么样,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郁闷,既没有有趣的事可以做,又得为日后的生活发愁。没办法,没事的时候她就趴在草堆上,不一会就能睡着,一进入睡梦,就不必为现实中的种种事而烦恼,就是可惜不能完全填补在现实的时间。
说起梦境,她对这几天做过的梦的印象极为深刻。这几次的梦里都没有再出现那个黑影,也没有什么怪事,而却是连着的平常生活。
一开始,她梦到自己奔波在外,四处寻找工作,最终当上了一家高级酒店的服务员。之后就是整日的工作,白天扫除、整货等,晚上当酒保,因为她为了多挣点钱而多包了几份活。平时除了偶尔与顾客和经理发生一点语言上的小冲突以外,没有其他能引起情绪波动的事。梦中的经理倒是挺善解人意的,考虑到睿心的情况,他让睿心晚上睡在酒店最普通的包间中,并且是免费的住宿,不会缩减工资。
至于她在梦中的情况,简直是惨不忍睹。先是无家可归,接着又没有亲友,而却要一人负担起吃饭的、日常用品的、上大学的费用,钱包里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只剩一点钱,每天都得为第二天做好天衣无缝的打算。这些她都忍了。
然而令她印象最深刻的,根本不是生活的艰辛,而是在梦里,所有人都称呼她为文仙仪!
即便她深知自己的名字,但当她每一次想要开口说出自己的真名时,喉咙就突然产生一种说不上的感觉,无论想怎么出声,都出不了声,只能放下这个念头,过一会就又好了。
经历过少许这种难受的过程后,她欣然接受了这个名字,反正是在梦里,又不会有什么影响。只不过,她比之前更加怀疑这个文仙仪的来历,为何会频频出现在这梦境当中?
现在,她再没有心思疑惑梦境,因为,这个洞穴已经待不下去了,必须换地方了。
“刚才隐约看到少许鱼苗...说明那个洞里还有很多,可毕竟是鱼苗,首先是更难抓,然后就算是抓到了也只能塞牙缝,怎么够吃?再不去找新的食物来源就是等着饿死。”
睿心鼓足了劲爬向出口,视野越来越亮,本象征着新世界的光却使她特别不安。这几天一过去,她明白了自己是有多么弱小,同时她仍忘不了那小小的伤口所带来的剧痛,如果再受更大的伤,恐怕就会生不如死。这正是她不安的主要原因。
“不管去哪里,都得先走出这个洞,尽管它能为我遮风挡雨,但现在必须说再见了。”
正午的太阳相当毒热,再加上不见边际的荒漠,可谓是明亮的地狱。
荒漠不可能给陷入其中的人续航的机会,唯一应对方法就是尽快穿越,到了尽头便是生机。
她也是狠下心决定冒这个险,踏上这块陌生的土地,不知该去何方,只是为了找一个能让自己活下来的栖息地,而能否在体力枯竭前找到也是一个未知数。但这也是没办法,与其在洞里虎视眈眈地看着只能沾个味的鱼苗,不如放手一搏,一旦成功,说不定从那以后就不用再为生存资源而发愁。
持着这个信念,她一次又一次地督促自己加快脚步,累了也只趴下休息一小会,如此反复,一直持续了近一个小时。她借助附近的参照物大概计算了一下自己走过的路程,至少也有几公里了,可到现在还没见到一棵活着的树,一根草,甚至是一点绿色,她潜在心底的绝望也因此而一点一点地涌出。
“热死了...早知道就在洞里多休息一阵,等太阳开始下落再...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只能忍着了......”
爬了这么久,她的汗珠一滴一滴地落在沙地上,在她的脚印旁留下短暂几秒的湿痕,然后化为一缕白烟。
她毕竟还是个幼体。
这里的沙子已被太阳烤熟,可以用滚烫来形容,踩在上面又是何等的感觉?幸好她有龙鳞护体,能耐得住人无法忍受的高温,但她现在感觉自己像是踩在火上一般,沾满黄沙的四只爪被烫得几乎失去了知觉。更糟糕的是,四处除了沙地就是连枝都没有枯树干,哪里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狂风是这种渺无人烟的黄沙地区的常客,一旦刮起,就会掀起小型的沙尘暴。当她正巧碰上一阵大风,沙尘逼出她的眼泪时,她赶紧咬牙闭上眼,伏下身,垂下翅膀,以防止自己这轻小的身躯被吹走,但她全身却因此被染得黄不黄紫不紫的。
大风吹走了她包扎尾巴的草叶,还未痊愈的伤口再次裸露出来,任凭沙尘侵染,那一阵一阵的刺痛又开始疯狂折磨她。
她这个年龄实在是受不得这些苦。
但毕竟支配这个身体的是一个成熟的思维,所以不至于哭闹。
“呼...我真是自作孽,非得这个时候跑出来,真是后悔死了...尾巴好疼...得赶紧找个地方缓一缓。”
她的运气还是蛮好的,前方不远处有一个石堆,垒出了一个窟窿,并且刚好能容下她全身。
她看到后二话不说就钻了进去,这种解放就像是从蒸锅里逃出一般,让她谢天谢地。
“唉...我现在的境遇就和梦里最初时一样,都是没有依靠的可怜人,然而在梦里我还是找到了归宿,能自己维持生活。现在,我连生存的资本也没有。”
她很费劲地把身上沾着的沙子一点接一点地拍掉后,就开始安抚狂躁的伤口。沙粒都已经把流血的地方覆盖了大半,只有上层的还是黄色,本来就很疼,现在看到这一幕,感觉全身都开始因为它而作痛。
还好她这次没有因为疼而心慌意乱,倒是非常冷静,用舌尖非常小心地舔出沙粒,然后吐到外面。很快,疼痛就减轻了许多。
想起自己的罪过,她越发觉得自己是在为惩罚而活着,而且是她自愿坚持的,却在途中奢求舒适,这不是矛盾还能是什么?她又想起自己那天发过了誓,说要活下来,本意是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就连这次出行也是如此,因为自己忘记的罪过。
现在想想,那时的自己未免偏激,又有些懦弱。想要赎罪,却不敢有大动作,而以亲口咬出一个看着就疼的伤口来“蒙混过关”,这自残的的背后,是一个无奈的弱者,既不敢承认现实,又天真地去相信梦境......
她在石堆里睡了一个多小时,醒来后,气温稍微降了一点,天边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片又一片的乌云,每隔一阵就有闪光,还有轰轰声。一看就知道是要下雷阵雨了。
“雷雨云?太好了!终于能有水喝了!”
黑云正好在她行路的方向上,她就如同看到了救命天使一样飞奔向黑云,扬起的沙尘都溅到了翅膀上。
“我就知道上天不会绝我的活路!有了雨水,我就可以走上半天!”
求生是每个生命不可逆转的天性,只要生的欲念依然存在,负罪感也不过是浮云,在头顶上飘一会也就消散了。
......
在欧洲与亚洲的交界处的一个山谷中,一个金色短发的小女孩正在拼命奔跑。
“姐姐,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太冲动才闯下如此大祸,你不该为了我而被牵连进来。等着我,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一定要把你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