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知雨早早安排家里的女仆们找来了一张大床的零件,在她送睿心到主卧前就已经安装好并铺好了软床垫。床的宽度有三米以上,可以给两个人提供足够活动的空间。
“你先睡吧,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就在这里。”任知雨把睿心发在床上,自己坐在床边抚摸着她的后背。
“好,但是…姐姐你还要继续工作吗?刚才抱着我转了那么久,你也累了吧。”
“其实我不是要工作,只是有一件事我觉得早点处理比较好,当然,这和你有关。”
“啊?和我?”睿心一脸诧异。
“嗯,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先确认一下,你知道你体内储蓄的暗能量是怎么消失的吗?”
“额,暗能量?什么东西啊?还在我体内?”
“你不知道?以你紫金龙的体质如果没有暗元素身体会很难维持的。我发现你的时候,你体内几乎没有暗能量,要不是我输送给你我几成的功力…唉,不管这个,可你怎么就对自己的力量都没印象呢?”
“我…”
“等一下,还有一件事,我之前就想问你,你知道卡尔和伊丝塔是谁吗?”
问到点上了。
“卡尔…伊丝塔…我不知道!”她毫不犹豫地否定了,并且用掩盖了说谎而心虚的眼神望着任知雨。
“你不知道吗…那这就说不过去了,如果你和他们有关系倒还说得通…真的不能理解你是怎么到这个地方的。”
睿心心里还没有乱,她深知自己的身份是把利刃,一旦暴露就会插入自己胸口,而且任知雨口中自己不懂的,都是将来自己必须要熟悉的,只是任知雨现在一脸的质疑让她感到很不自在。
“我真的没印象…呜…”睿心假装出委屈地要哭的样子。
“噢,好了好了,我不问了这事,别哭别哭,你这样子看着蛮揪心的…算了,我还是早点睡吧,明天早起再办事。”
听到这睿心才放下了心,但她想装可怜就装到底,毕竟不能浪费自己这与生俱来的软萌的优势。
……
凯茜蕾捂着额头从昏迷中爬起来,感觉脑里还昏胀得很,似乎都不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
“额,这是…”
当她慢慢缓过神抬起头环顾四周时,她吃惊地发现,自己居然身处在一片灰白的迷雾之中。
仰头透过迷雾,可以看到布满黑云的暗紫色天空,四下一片死寂,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几乎没有什么温度,寒意早已开始往身体里每一处渗透。
“我不是在去凌香城的航机上吗?怎么突然就…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满怀迷惘地哆嗦着慢慢往一个方向走。
“呼,好冷啊…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些雾看起来阴森森的,是在遮蔽什么吗?我之前是想…姐姐,对,我是要去救仙仪姐姐的,我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可是…该怎么出去啊…”
坎坷的黑色土地刻印着一道又一道互相交织的裂缝,迷雾从中不断涌出,几乎阻挡了她所有的视线,她都看不见自己的双脚,眼前无论何时都是一片白。
时间一点点流逝,她毫无目的地地走了许久,冷风吹得她边走边打颤,此时的她已经冻得像个冰棍,两胳膊不停互相摩擦来换取那微不足道的热量,两腿渐渐僵硬,再过一会恐怕连跨一步都难。
“呜呜…快走不动了,半天也没见人影…再这样下去我会…要不就先把身体的控制权让给它们…”
“废物!”
就在这时,她身后突然出现一个重叠的声音。
“额!”
她受惊回过头一看,却没看到任何人。
“废物!”
“败类!”
“软弱无能的家伙,竟然还敢来见我们!”
数不清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不,我不是…”
凯茜蕾两手捂住头左右摇晃,她知道那些声音都是再说自己,那些声音勾起了她不想回忆起的事,而她又不敢再次面对。
“真不明白为何是你这种心慈手软又软弱无能的小屁孩成为了我们的归宿…至今从未做过什么实事!就连平常都得处处依靠别人,你凭什么驾驭禁心的力量,凭什么还活着!”
“我真的没有…”
她屈膝跪在地上,捂住脸庞失声痛哭,小小的心脏就似已经被冻成了冰块,脆弱不堪,随时都会碎掉。
周围依然谴责声一片,每一句话都像是冰雹一般狠狠地砸向她,她几乎已经被寒冰埋没,寒气渗骨,相似的痛苦她已熬过数次,可是这一次,却异常地凶恶。
当她放下沾满泪水的双手而抬起头时,它们,终究还是出现了。
不知从哪出来的一团又一团浓缩的紫雾,穿过白雾涌现在她四周并包围住了她。紫雾迅速扩散,逐渐形成一个又一个鬼魂的轮廓,然后睁开血红的双眼,数把蔑视之剑直勾勾地对着她。
“是你们…”
它们,就是禁心者源体的组成部分,一直在她心中呐喊的恶魔。
“亏你还好意思来到这里,我亲爱的宿主,看你起初就一脸茫然的样子,我猜你是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吧。呵,居然连你的心境都认不出来!”
“都不知道该怎么骂你了,切,当初你为了杀那两头龙把主导权交给我们的时候,真不应该再相信你而给你机会让你复苏意识,现在可好,差点死在一个破铜烂铁手下,你这该死的仁慈…”
“不!”凯茜蕾突然一声大喊。“我从来都没想成为禁心者,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我才不是恶魔…”
“住口吧!你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这些废话毫无价值。虽然我们现在伤不到你的本体,但你也别得意,我们有足够的耐心在这拖延时间,而你在现实中所处的险境,足以让你的肉身死亡,到那时,我们就可以寻找新的宿主。”
“没错,如果新宿主仍是你这样的家伙,我们一定找到机会灭了他!”
“不要!我死没关系,可是如果我死了,禁心者的源体会…”
“会不受控制而大开杀戒吗?呵呵,这就是你担心的?连自己的死活都不顾,还有心思管其他人?”
“额…”
“也许你还不知道,我们构成了源体,但源体的总控制权却不在我们其中任何一个身上,源体摆脱宿主控制会做的事,是我们所有人共同深层意志的体现,而我们对复仇的渴望,以及积年累月身处深渊的痛苦,又有多少人能体会到?你体会不到也罢,毕竟你是生者,留恋现实生活我们都还能理解,但是,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我们的忍耐极限!”
随着聚过来的鬼魂越来越多,凯茜蕾的压迫感便越来越深,它们血红双眼中的轻蔑或许比肉体上的折磨更带刺,然而她的身上已经开始结冰,心灵更是被冻得轻轻一碰就碎。她从未绝望到这种程度。
“看看你这副等死的样子…先别急着死心,你死之后,你的灵魂可以成为源体的一部分,换句话说,你也会变得和我们一样,这可总比灵魂在世间胡乱飘荡好太多,怎么样啊,宿主大人?”
凯茜蕾沉重地埋下了头,她已经明白自己的意识不在现实中,更是相信在这些一直对自己不满的灵魂的操纵下自己根本无法回到现实,现在别说是救航机上的人,自保都已经遥不可及。
源体赋予的不老不死,造就了自己长久以来的碌碌无为,日常生活中,身体永远是小女孩,心灵也永远是小女孩。遇到困难时,身边总有人愿意出手相助,而自己却从未学会拒绝,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和平温室里的花朵或许会娇艳,但温室却早已破出大洞,再美的花也迟早会被埋没在风雪之中。
“行了,跟她废话这么多干什么?若是让她这种家伙和我们同列,迟早要拖源体的后腿,这种事我相信大家都绝不允许发生,干脆等她死后,直接把她的灵魂碎灭掉,不就省了吗?”
……
任知雨安抚好睿心后,拿上睡衣到洗漱间里,放好热水准备泡澡。
“难道我真的想偏了?可是怎么也想不通啊…她的记忆也有太多漏洞,而且还不像是被清除过。倘若真的是有什么力量能让这一切实现,那她会不会引来龙族?逃跑倒应该不是问题,难就难在跟那帮家伙解释上。”
任知雨从兜里拿出柳辰元戴在睿心脖子上的项链。
“抱着她往回跑的时候掉的,刚才本来还想继续问她这是啥,不过看她醒后的表现,这应该不是她的东西,都过这么久了…这还不是普通的晶石,里面的能量波动从来没见过,却很强烈,会不会跟她出现在这有关?”
她将项链收回衣中,望着镜中的自己,闭上眼深呼吸一口。
此时,睿心还没有睡着,只是蜷缩着,认真地考虑着一件极有可能发生的事。
“先不管文仙仪究竟是谁,假如说她真的存在于我的身体里,那她操纵我的梦境也是轻而易举,就前几次梦里发生的事来看,她好像是在刻意让我知道我些什么。”
她深知,梦境中的场景虽源于现实以及心中所念之物,但往往都是随机的,这种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事先安排好的一连串关于文仙仪的事,绝对不符合常理。
“如果我的猜想是对的,那目前的问题就是她到底持何目的,又为何不直接告知我却这样绕圈子…不过,既然她操纵了我的梦境,那我倒不如就先顺从她,做梦给她看,若有机会,一定问她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