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此刻我便想看呢？”

兰姬抿嘴一乐，旋了个身形，变回了花身。长叶柔韧，花朵初开，阵阵幽香，沁人心脾。这样绝美的花姿，便是我看了都要心醉了，转眼再看叶眉锦。他却已敛住笑容，看的专注。不知为何，在他平和的貌容之下，我却似瞧见了他隐隐失望。只是刹那，便又恢复如初。兰姬这样的仙品，他若是不满意，这天地间还有何样的兰花方可入他的眼？想是我自已眼花，错看了吧。

果然，叶眉锦再度露出了笑容，手指轻抬花朵儿，凑近鼻间嗅闻，“嗯——真香！到底不愧是天上的仙品，这香味儿都透着一股子仙气儿。光是这么闻着，就觉着饱了。”

“可惜我和你没有早些相识，否则，这相府里岂不是省下许多粮食？”兰姬笑的花叶乱颤。

“现在也不迟啊！”叶眉锦抬拂的手指改为把握，略低哑的低喃令兰姬的花身一颤，花叶似有若无的躲闪了下。

叶眉锦一怔：“怎么，兰姬？”

“没——没有，我只是不太习惯。”兰姬低声道。

“哦，是我唐突了。”叶眉锦旋即一笑，撤回手指。转身又朝着我走了过来，这一次，他没有再伸手摸拂我，想是受了兰姬的刺激。光是负手站着，盯着我瞧。

那厢，兰姬也化回了人身，走了过来。见他瞧的出神，轻扯了下他的衣袖，柔声道：“我们出去吧，这里有些气闷，我有些不适。”

平常待了那么久，也不见她气闷。这会儿，倒是不适了，娇情！

叶眉锦点点头，带她一起出了花房。我自闭了眼，重新歇养精神。

当日深夜，兰姬进了花房。未待我出声相问，她便二话不说的朝我动手。

。我先是吃惊，直到一股温适的暖流遍及周身上下，方才放下心来。本已损伤的元神，在她的仙气儿调息下，尽数复原。我欣喜的挣脱出花盆儿，旋身化出了人形，向她道谢。

她看着我，幽幽道：“你不必向我道谢。我也并非单纯好心帮你调息，之所以如此也只是想要你早些离去而已。”

我点点头，道：“你便是不说，我也自会离开。只是，这声谢还是要说的。”

她似长松了口气，道：“还好你并未追问原由，否则，我说不好就要同你说了。”

我见她又恢复成先前认识的那个性子直爽的兰姬，柔声笑道：“你既然不想说，我又何必问你？只是，我仍然有句话要提醒你，仙凡不可相恋，想你是清楚的。这其中的危害，自然我不必多说。此番我这一离去，你我一个是仙，一个是妖，想必相见的可能无多，不管你是何原由下凡来，还望你多多珍重。”

“嗯，你也一样。好好修练，他日成仙，也非不可能。”

修练成仙？谈何容易。我只是一个三百年的小妖，还不敢有些奢望。再者，身为一名懒散的小妖，在招摇山上过着我悠闲的日子，倒也挺舒适自得，没什么不好。当然，这样不求上进的话，我自是无法说出口。与相识数日的她，虽是有些情份，也还未到不舍的地步。于是，道了声‘别过’，旋身离开令我郁闷不已的花房。

寂静的深夜，我驻立在街头，恢复了自由，让我一扫胸口郁闷之气，长长的深吸了口气。正寻思着回招摇山，陡然想起被兰姬撕破了蛇皮的赤练，虽是对她有气，到底是相识了百年，于情于理都该去看看她。这样想着，刚踏出几步，便听得一声惊恐的尖叫由街尾传来。

夜深人静，这一声尖叫分外刺耳。

不及多想，下一瞬，我已经闪到跟前。出现在眼前的场面，令我大惊失色。一条巨大而火红的赤练蛇，正高昂着蛇头，对着墙角几乎瘫软在地上的更夫吐着舌信。

熟悉的体态，自然不会错认。我断然一声大喝：“赤练，住手！”阻止了张大了的蛇口，欲将人吞下的举动。

狰狞的蛇头转向我，一双赤红的蛇眼，射出冰寒、冷森森的目光。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这样的赤练让我感到无比的陌生。尽量克制着心惊，放柔了语气同她道：“赤练，你不能吃了他。”

“滚开！”硕大的蛇头微扭动了下，蛇口一开一合，吐出冰冷无情的两个字。

那瘫软在地的更夫，更是头一歪，直接吓晕了过去。我挡在他身前，迎着面前庞大的蛇躯，口苦破心的劝说：“赤练，你修行千年，极是不易。眼看着将遭雷劫，若是犯下杀孽，那雷刑怕是会加重数倍。记得你也同我说过，我们虽为妖类，却更要自惜自爱，吸取凡人精气以助修行，这样罪孽的事，是万万也不会做的。此言犹在耳边，你难道都忘记了吗？”

赤红的蛇眼里闪过一丝痛苦之色，随即被戾气取带，狠狠道：“我不甘心，凭什么别的妖活的都挺滋润，而我一千多年了，好不容易看上个可心的，却偏偏是碰不得的帝子。凭什么？我不甘心！”

原来她已经知晓了，我叹了口气，瞅了眼晕厥过去的凡人，道：“赤练，此人活了这些年岁，若是尚命你口，他可又会甘心？”“还是回去吧。，那人的尊贵并不是你可以屑想的。难道你当真想被五雷轰顶，万劫不复吗？修行千年，到头来只换得那样的下场，那时你可又甘心了吗？”

赤练浑身一震，戾气顿减，躺体一软，化成人身瘫坐地上。眼圈儿一红，掉下几行热泪来：“小兰，为何我们妖这般苦命，喜欢上一个人就这么难吗？”

关键是他不是人，而是个仙，还是个有身份有地位，惹不起的仙。我走前几步，轻拥她的双肩：“回去吧，回到招摇山上，喝个几大坛蜂香陈酿，再好好睡上一觉。若还是不行，再找些好看的男妖，好好欢乐一场。你的不甘和痛苦也就都忘了。”

“会忘了吗，会吗？”破损掉了块肉皮的脸上带着些迷茫，瞧着十分的可怜。实在是无法想像她刚才还是戾气十足的狂妖，极欲吞食人命。

我扶起她，见她一直愣愣的出神，实在不忍心催促她御气飞行。便安安静静的陪着她一起，一步一步朝前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