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人女性对男人说的这个姓名没反应过来,或者是说她没有听清,听见。所以她整个人脸上名为‘疑惑’的表情的内部含义,大都还是好奇我们不像是喝多而像是逃难。
我不希望卷入无辜的路人,便有些黑着脸,对夏洛克说道:“先不说你话是否属实,但我们现在还是要赶紧打起精神,在安蒂赶来后,立刻转移。”
夏洛克眼神有些迷离的问道:“安蒂?安蒂是谁?”
我眉头紧皱,说道:“你不知道?”
他定睛思索几秒钟后,才慢悠悠的回答:“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被那该死的的狗困扰,怎么可能有机会去了解和知道你们是谁?我们可是素未谋面啊…再说了,我知道你们的存在,也不过是在今天下午。”
我瞟了一眼,面色逐渐变得奇怪,透着要报警意图的黑人女性,心说:安蒂什么时候到啊,不然问题都没办法好好询问了。
于是那句来自中国的老话‘说曹操,曹操到’又一次应验了。
然就见到安蒂脸上泛着红色,发梢有些汗珠,喘着气,说道:“那条狗具体的位置实在是判断不出来,但可以肯定的是,即便我对其大概会行进的方向不停开枪,它似乎也只是一直追逐你们,视你们为唯一目标。”
我双眉皱的越来越近,发出的痛感越来越剧烈,随之望向黑人女性,站起身,动用能力,从衣兜内取出一小打钞票立在她的眼前,说道:“从你接到这笔钱后,就忘记关于我们的任何事情…”
她的眼睛和面庞中透着满满地不相信,一丝慌张和不多的疑惑。
我便换了一种方式解释道:“我给你钱,是因为我这个人不喜欢做一些血腥的事情,喜欢相信别人,所以,你值得我相信吗?”
黑人女性的神色瞬间切换成惊恐状,连连点头,我这才将钱放在她的手里后,将夏洛克从地上拉起来,搀扶着他与安蒂向便利店的右方行去。
“我觉得还是灭口比较好…”
安蒂用漫不经心的口气,说了一句令常人会肝胆巨寒的可怖话语,如同踩死一只虫子般轻松,且无感。
我也应该是心性改变了许多的原因,面对这种‘三观不正’的语句竟然内心毫无波澜,叹了口气,应声道:“人家又没做错什么,非要杀了人家干嘛…”
夏洛克这时插进来(谈话),追问道:“那要是她收了钱,却大嘴巴呢?”
我满不在乎的笑了笑,说出了残忍的答案:“那就让那笔钱,成为她遗产的其中一部分吧。”
本来有些寒冷的空气,更加阴冷许多,努力地抽动鼻子似乎就能闻到刺鼻的血腥味道,夏洛克挣开我的手臂,表情凝重深沉,像极了一名赌气的孩子,独自一人,晃晃荡荡的走在前头。
安蒂在我身边长叹了一口气,我也被感染了,做了相同的动作。
天上落下细小的雪花,但打在皮肤上毫无感觉。
“我从未想过你会说出这种话。”安蒂用极为平常的,聊天交谈的语气,喷着化为烟幕形态的水汽说道:“是什么促使你说出来的?”
我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双手插在裤兜里,缓慢的迈着步子,向前走。
雪越下越大,但又不是很大,只是雪花更容易被肉眼捕捉到了而已,鞋底拍打在地面上,耳朵开始有些疼痛了。
夏洛克停下脚步,微躬的背影里,透着凄惨。
我也停下脚步,终于在心里琢磨好了怎么回答安蒂,说道:“你认为此时的我应该干些什么呢?或者说,我在你眼里一直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安蒂看向我,我看向安蒂。
四目相对。
我们两个人又同时将头扭回去,看向前方,她应答道:“孩子,一个乳臭以干的孩子…天真,中二,自以为是,认为凭借一己之力就可以改变任何东西,所有东西,哪怕是发生过的,存于未来之中还没发生的…”
“要是你不是预言中的人,我想应该…必然会成为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人,再普通不过的人,干着和你身份相当的工作,一个月能拿两三千工资?坐在父母留下的房子里,感叹着买完柴米油盐酱醋茶,房租,水电费,物业费后,工资又白领了吧…”
安蒂这声声话语,不像是在回答我的问题,而更像是在讲述一场悲惨的电影。
于是我笑了,从无声的,只是让身子微微抽动的笑,急速转变成仰天的,甚至带着猖妄的狂笑,在只有我们三个人的街道上空盘旋,久久无法散去。
乐极生悲?
我的眼角溢出温热的液体,慢慢地走到下颚,这让狂笑又变成了苦笑,又从苦笑变回了无声的笑,最后直至无笑,收了表情,眼神冷静,声音低沉:“我都么希望我成为你口中的那个人,可是预言选择了我,命运将重铸…”
“我已经不知道应不应该去思考,反抗或是顺从,只能在走一步前多看几步,看看能不能在踩到狗屎前或者踩到地雷前赶快绕道。每一个如同现在的夜晚,我都做着亦真亦假的梦,在醒来后的干咳中患得患失。”
“在南极和一个不知道什么名字的精神病院里,我还能去想一想父母,想一想家人,但随着时间推移,各种各样的事件发生,名为情感的那根神经逐渐麻木了,内心总会有的一处柔弱处也开始变得如同铁石般坚硬…”
“善良只会让自己吃下恶果,在临近死亡的前夕,瞪大着双眼,口齿不清的说着只有自己才知道的懊悔话语…那太令人感觉可悲了,我这个人最不会的就是悲伤哭泣,宁愿愤慨的如天崩地裂,傻呵呵的玩着低俗段子,也不会说上‘后悔’这个字眼…”
但是安蒂随后的话,如同一颗钉子打在了木桩上:“然而,刚才你还是没有直接抽出左轮手枪,选择鲜血和尸体,那个最安全的答案。”
我不言语。
“你还是善良的。”安蒂以悲伤为即主又辅的音律,伴随着温柔感情的言语游进我的耳朵里,似正在可怜一条路边的小猫咪。
我微低下头,迷离的看着地上正在融化的雪花,迈出步去,在夏洛克无力跪倒在地上的一瞬间,轻声说道:“但是我不后悔….”
夏洛克双手撑着铁定冰凉的地面,我知道他这是长时间没有进食和休息的代价,便俯身搀扶他起来说道:“你在刚才很好的表达出了自己的态度,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凭借人格,原则充饥。”
“你是个恶人,我们不是一路人。”夏洛克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松开手,双手插回裤兜里,不屑的看着他,道:“你觉得那条看不见的狗为什么要杀死你?”
夏洛克咽了几下口水,没好气的回答道:“我他妈怎么知道,那条该死的狗为什么想要杀死我!?”
我冷漠的解释道:“因为你触碰到了它的利益。就好像那个女人有几率危害到我的利益一样,无论这个所谓的几率有多大。”
夏洛克冷笑一声,讥讽道:“那看来你和狗没什么区别。”
我反而嘲笑的比他更大声,笑了足足有半分钟,在他惊诧疑惑的眼神下,归于平淡的说道:“人也是动物,只是自封了一个‘人’的称呼罢了,没什么好优越的。”
夏洛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我打断道:“走吧,先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这时安蒂也走了过来,我便侧过头去对她说道:“手机借我用一下。”
安蒂有些警觉地问道:“你要干什么?”但还是拿出了手机。
我什么都没说,单接过手机,给普罗菲特打了通电话,在接通的一瞬间说道:“该干活了。”后就挂断了,将手机还给了安蒂。
安蒂也没问我话中意思,只道:“现在我们该去那里?”
我动作很快的架住又要脱力趴倒的夏洛克,沉声回答道:“去个能好吃好喝的地方。”
走了很长时间后,我们才看到一家正在开门营业的餐厅,走了进去,没半个客人。
我环视了一番,觉得不是个危险的地界,于是这次才随便找了位置入座。
服务生在我们都坐好后,才推着笑脸走过来,询问需要什么菜品。
我没有半夜吃东西的习惯,也不饿,便就将食物的选择权交给夏洛克和安蒂。
然而最后的结局是只有夏洛克狂点了许多。
看来后厨的厨师手艺精良且快,没过多长时间,服务生就开始端送起来菜品。
夏洛克如狼似虎的吞食起来,嘴里要是塞得慢慢地就狂喝一大杯茶水硬挤进肚子,并眼睛还不断地看着其他盘子上的食物。
我闭目养神,脑子里有些混乱,总是觉得安静不下来。
然而此时安蒂却是突然提出问题:“你看起来,饿的时间很长啊…”
夏洛克没有说话,只用盘碟相撞的声音来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安蒂又问。
我替他回答道:“他叫夏洛克,就是你想的那个名字。”
随即安蒂却是冷魅一笑,道:“那你亲爱的朋友,华生呢?”
盘碟碰撞的声音,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