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卧在沙发里,从黑夜的星辰漫天直到金光灿烂,但大脑却丝毫没有清晰轻松,反而愈加混乱。
身心的无力感,如同一记记重锤,让我整个人提不起一点精神,甚至让我非常颓废,就想安静的坐在这普通的柔软沙发里,不更换任何一种姿势,不多做任何一种举动,直至死亡。
“我究竟应该怎么做…”
我像是个痴呆儿,微张着嘴,仰头看向纹路图案单调重复的天花板,喃喃自语。
“从一无所知,到以为有所知…现在又返回初点…我究竟为什么要努力呢?”
“是为了再一次见到家人?还是为了归于平凡生活?归根结底,应该是为了虚无飘渺的自私吧…”
我长叹一口气,看到另一个我出现在面前,他坐在丝喀坐过的位置上,面色与眼神中透露出鄙视和嘲笑。
“你在犹豫?在自暴自弃?”他轻蔑的笑了一声,又道:“你的大脑神经不会真的是被那个丑八怪魅惑住了吧。像极了一条鼻涕虫…”
我真的如同一只没有脊梁的蚯蚓,用半瘫的姿势,无力的语气回答道:“你是在用什么激将法?呵呵…这又不是什么热血小说或者青春激昂的少年jump漫画...现在所面对的事实就是如此…”
“左一口预言,右一嘴预言。我本来就只是个极为普通的,平凡大学的学生,却被卷入进来,就因为所谓的预言…哼,周围的人究竟谁会是正常人已经跟我无关了,所谓的一口一个交易,也不过是把‘让我当成工具人’说的好听了些罢了…”
“所以啊,另一个我,你应该会非常了解我。没有超能力,没有主角光环,受了伤只能硬抗,随时面对死亡…你能救我几次?或者这些拿我当宝贝工具的人,又能救我几次?现在面对的还不是书上描绘的邪神,我就已经这般狼狈不堪,接下来的路可是雷区,说不定一不小心,预言的结局就会确定为‘我死亡’了。”
苦笑,是在每一句话必备的副歌,它充斥了一切真实的负能量,用最简单的发声来表达内心的黑暗,阻挡阳光。
另一个我也笑了,但是他的笑却是充满了快乐,一种像是捕食者捕捉到了猎物的快乐。
他抬起右手,用大拇指向卧室的方向勾了勾,道:“床头柜,第二个抽屉里,有一把手枪,不管它是什么种类,有几个子弹。但是你只要拿出来它,上好膛,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随即扣动扳机,你就能用泼洒的鲜血,亲手确定结局。”
然而我没有动。
所以另一个我笑的更开心了。
他笑了近五分钟,才停止,缓了缓呼吸后说道:“你和我,是被迫分开,原本为一体的,所以我了解的会多一些,但不完全…所以我这满身的伤疤…”他说着解开上衣,露出满身‘沟壑’的躯体:“才会如此丑陋与恐怖。”
“你是个懦夫啊…在漫长的岁月里又成千上百次的机会死亡,却都选择苟活下来,一如现在这般。”
他站起来,向我一步步走来,携带残忍的神情,在大笑着说出骇人的话语:“呵哈哈!…其实只要你想啊,你就能够做成任何事情…这!就是你的金手指啊!!!”
另一个我厉声高吼,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长刀捅向我,但就在我感受到剧烈疼痛的时候,在名为‘思绪’的脑海产物中闪过‘要想办法活下来的一瞬间’的时候…他就和喷溅的鲜血一同消失,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我还坐在沙发里,浑身的肌肉却是绷的紧紧的,大喘着粗气,感受汗水从后背和脸部的肌肤上无声额话落或者坠落。
‘咔塔’
我听见门锁打开的声音,用最快的速度擦拭掉脸上的汗水,压稳呼吸频率。
“看来丝喀已经将您的伤治疗好了。”
雨化疾的声音在我的右边响起。
他走到我侧目可视的地方,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微笑,说道:“而且看起来,治疗效果要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上许多。”
“你的等级要比霍华高,那么说明你也可以轻松的查阅那些初稿,对吧。”我为了不让他察觉我刚才的慌张,于是故作冷声提出一个,他一听到就要必须解答的话题说道:“那你为什么不去查阅?难道那些初稿真的有许多禁忌?”
雨化疾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后,才说道:“我可以坐下吗?”
我顿时有些紧张,心里想道:“他发现了?”
但有句话说得好:在真正答案未揭晓前,谁都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于是我只能猜雨化疾不过是单纯的想坐下来而已,便道:“如果坐下来能让你多说一些的话,我自然不会拒绝。”
……
我猜对了。
雨化疾将手中的医药箱放到茶几上,坐到正对电视的沙发里后,缓缓说道:“人类的大脑,是禁不起大幅度挖掘和开发的…当然了少部分除外。”
“而所谓的少部分中也要分三六九等,这一点想必您应该早就知道了。”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看向我。
我并没有应话,点点头。
“我虽然级别比霍华高,但不代表我的大脑能比他承受的更多。”雨化疾详细解释道:“我只不过是比霍华更早知道克苏鲁大人,比他更早加入教派罢了…大脑的承受能力,也仅仅是比青史留名的科学家或是艺术家强一点罢了…”
“所以去看初稿,完全是找死的行为,就连安蒂也一样,还有丝喀,每个人…”他微扬起头长叹一口气:“呼…瑞夫润特是顶替霍华的位置,可他这个人如何,您应该看见了,完全是一匹无法控制的暴躁野兽…哦,不,可能现在也就您能稍微…”
“为什么?”我打断雨化疾的话,说道:“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可以?预言的具体内容到了现在这种局面,就算不全说出来,也能透露一部分吧。”
雨化疾低下头,用一种奇妙的角度看向我,仿佛在制止我不要继续追问。
然而他将那种眼神收了回去,又叹一口气,过了大约半分钟之后,才继续开口说道:“其实,您想知道的,无非就只是第一个问题的答案而已…怎么说呢?预言大体上是说诞生于黄昏,生长在黑暗中的孩子,会收集罪恶的藤蔓荆棘,将它们编织成救生绳子…”
雨化疾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停止了。
我上半身微向前探,紧咬牙关,双手死死抓住沙发的扶手发出‘嘎吱嘎吱’肌肤与皮革摩擦声,呼吸急促,连忙追问道:“将它们编织成救生绳子之后呢?之后呢!?”
雨化疾整个人像是被抽取了灵魂一般,向后仰靠,伴随着叹息之气,一个字一个字的,极为缓慢的说出‘之后’:“预言是破碎的,它中间是大片空白的,只说您会帮助那些帮助过您,登上欲望的高峰,吃下最后的贪婪果实…”
又戛然而止了。
我能感受咬合肌隆起,听到磨牙的声响,但也更加的理智明白这一次的戛然而止,是彻底的结束,雨化疾已经把他知道的,我想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了我。
“就因为这个?”我用低沉的,充满愤怒的,近乎似沙哑嘶吼的语气说道:“就他妈因为什么罪恶的果实,欲望的高峰,将我的一切摧毁了!?”
雨化疾紧张的坐起来,甚至慢慢地站起,像是扎着马步。气息不停颤抖的说道:“您…您这是?这是要干什么?”
“!!!!!”
……
‘沧~啷~!’
我站在雨化疾的面前不到两厘米的地方向前为探身,将刀从距离其左耳不到一厘米的墙体里缓缓抽出,大喘着粗气,在刀被完全被抽出来的一瞬间消失后,说道:“我披着人皮,架着人骨,用着人脑,怀揣人心,是不会伤害你的,只是在宣泄一下心情。”
我挺直了身子后,冷眼看着惊恐不已,双腿都在哆嗦的雨化疾说道:“有时候,悟,是件还算比较轻松的大脑运转工作。”
“所以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偏偏是我,而不是你,或者他(她)…”
雨化疾依旧惊魂未定,双腿一软的坐回沙发上,微张的嘴不断抽动着,似乎在想怎么发音或者在思考要说些什么。
可还不等他整理好语言,说出话来,我便就一边向房门方向走去,一边残忍的口气说道:“他说得对,我想要的,我就能得到…雨化疾!”
“是!”雨化疾高声喊道。
我停下脚步,侧身看向他,杀气腾腾的说道:“我现在要知道位于伦敦的初稿的情报!”
“据说那张初稿在伦敦最显眼,又最隐秘的地方。”雨化疾不敢看我,只用站军姿的方式站立着,看向电视的方向回答道。
我没有说话,只是转回过身去,重新迈开脚步,在打开房门,走出房间后的一瞬间,恶狠狠地,用极小的音量说道:“罪恶的果实?欲望的高峰?我他妈全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