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没有人类这个生物,更没有恐龙,也没有地球,没有太阳系,什么都没有,连宇宙都没有。”赵子白仰着头,盯着天花板缓缓说道:“可,在这什么都没有的时期,却矛盾的还有些东西,比如黑暗。”
“然而没有任何生物知道‘黑暗’这个概念,就好像如果天生失明,没有人帮助你认知,你甚至在心里,在脑海里都不会浮现出相应的概念。”
“一切事物的起始都是愚蠢的。这是我们这群人所信仰的话。即便你读了很多的书;即便你知道了质子中子这种事物的存在;即便你知道什么是黑夜和白天,你也是愚蠢的一份子,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事物是不了解的,还有什么概念是还没有构成的。”
“你看看那些归于历史尘土里,立于现在的科学奇才,他们即便被后人表于框中,每天膜拜,他们依旧是愚蠢的。”
这时,赵子白,掏出一根香烟,点燃,却没有放在嘴里抽吸,而是夹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中间,任其在极微小的火苗燃着下消逝生命。
他在屋内愈加浓厚的烟霾中,继续说道:“比如爱因斯坦,牛顿,普朗克,洛伦兹......巴拉巴拉,各种各样的,人。他们其实也是瞎子。”
“他们只是触摸到了常人触摸不到的东西,然后想出一个名字,放在上面,而后告诉你,这是镭,那是铀......”赵子白说到这里耸了耸肩:“多好玩,这跟当时一个出现高于动物意识的物种,碰到水,给予水叫‘水’,有什么区别吗?”
“瞎子也可以做到,聋子亦可以做到,他们在没有受到帮助的情况下,会心里给予这些事物一个概念,即便他们连说话可能不会,但是他们就是知道‘这个我记得是什么’。”
他看向我,用充斥了无力感的笑法,笑了一声,道:“你看看你,满脸的纠结,我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真实的‘你’要选择包裹在这么一个愚蠢的壳子里。”
我面对他的冷嘲,不屑的说道:“可就这么一个在你们眼里是空壳子的我,却让你们想要绞尽脑汁的得到。与其现在放屁话,不如回归正题,趁我现在还没有改变心意。”
他听了我的话挑了挑眉,表示妥协,然后继续讲述道:“想必你应该知道,在洛夫克拉夫特的小说里,那最初出现的生命指代什么吧。抱歉,我不能经常提起那个名字,请原谅。”
他终于将快要燃尽的香烟放进嘴里,抽吸了一口,喷涂着烟霾,说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洛夫克拉夫特会给予它这个名字,而且,这个名字却是成为了真实。”
“什么意思?”赵子白的这句话,让我彻底搞不懂了,于是我说道:“我......不明白。”
“呵呵......”赵子白笑了几声而后说道:“说白了,你觉得洛夫克拉夫特,是人吗?”
他这句话如同漆黑深夜中的炸雷,惊得我浑身一颤。
因为他要为我解开四个问题中,最无解的问题。
他将已经不再燃烧的烟屁股弹向烟灰缸,可是烟灰缸里已经装不下了,那段烟屁股便掉在了桌面上,吐出了剩下的一点烟丝,象征着一生的落幕。
“洛夫克拉夫特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这也是为什么需要这些初稿的原因。”赵子白说着抬起右手拍了拍左胸处,而后继续说道:“不过,我能肯定的是,‘黑暗’‘光明’‘智慧’‘愚蠢’都是因为真‘你’而出现的。”
“这就是你们需要我加入你们的理由?真实的‘我’就是真实智慧?”我沉声说道。
赵子白摇摇头,道:“首先,刚才那些词汇的出现,它们的定义,虽然跟你有关,但究竟真‘你’是什么,我并不知道,我所知道的已经都说过了,而需要你的原因,是因为只有你,在去取那些初稿时,才不会变成食物。”
“那这样的我,又怎么会影响到各国政府的利益?”我追问道。
赵子白挺坐起身子,说道:“打个比方。你现在好比是当年的原子弹,核弹。所有有能力的国家都想赶快做出来,因为只有越先做成,蛋糕才能吃的越多,可当做出核弹的越来越多,顾虑也就会越来越多。这就是当年的美苏为什么冷战的原因,也是为什么后来会有这个条约那个条约的原因。”
“既然我不能用,你也别想用,大家也都别用。”我明白了赵子白话的意思,长叹一口气后,喃了一句:“好吧......我跟你走。”
赵子白却是一摆手,道:“你不能跟我走。”
“你的意思让我留在这里?”我疑声道:“这跟白送命有什么区别。”
赵子白摇摇头,说道:“你怎么可能会送命。你的身份,在他们眼里有多么的高尚,你不是不知道。”说着他拿出一把手枪,拍到桌面上,而后向后扬去,面冲上方,道:“记得,让我死的快一点。”
“哦。对了。”他伸出右手向我招了招:“把另一张给我。”
我不知道他一个想要求死的人,还要初稿有什么意义,但细细想来,心说他也是死过一次的人,至于,他是怎么复活的,又是怎么将初稿运送出去的,我不太想知道。
于是拿出另一张初稿放在他的手里,而后拿起了桌子上的那把手枪。
‘砰!’
在赵子白将初稿收进外套内袋中后,我开了枪。肉眼捕捉不到的子弹射进了赵子白的胸膛,激出的鲜血泼洒在了沙发和天花板上,还有,我的脸上。
“呼~~”
这肯定不是我第一次开枪,也不是第一次杀人,但我还是觉得心里五味杂陈。所以长叹了口气,许久才将手枪放回桌面上。
我站起身,走到赵子白的面前,从他的衣怀里,拿出那两张初稿,而后掏出手机,拨通了怀特的电话。
“怀特。”
“您,什么吩咐。”
“我杀了个人。”
“小事情,我这就去办。”
“是另一方的。”
“......”
那边顿时没了声音,整个场面都陷入了寂静。
过了将近两分钟后,怀特的声音才又响起来:“我和钱沃先生,马上就到,请您耐心等候。”
说着是马上,其实是在我已经将《北欧神话》这本书读了一半之后,他们才到。
“没想到,他们的速率这么快。”怀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殷勤堆笑以外的表情,他很凝重看着双眼无神,浑身血污已然发干的赵子白,说道:“而且,竟然还能找到这里......看来,我们需要更加注意了。”
而我却是坐在单人沙发里,端着书,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说道:“他在死之前,可是告诉了我不一般的讯息啊。”
钱沃的动作很快,他快步走到我的面前,深鞠躬,说道:“请您细说。”
“各国政府,都知道了我的存在。”我冷声道:“在看看这个人,你认为,我现在的位置知道的人,还少吗?”
钱沃直起身子,言辞严肃,道:“您放心,这种事情,绝不会再次发生。地方虽然暴露了,但,不代表,您暴露了。我们只要换一个地方,就可以。”
“真这么简单?”我放下书,看向他,道:“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被人送进精神病医院的,雨化疾,雨医生,难道什么都没有跟你们说?”说着将视线转到怀特处:“怀特,你告诉告诉他,雨一声,怎么跟你说的。”
我能清楚的看到怀特的额头上,渗出了些许的冷汗,他微弯下身子,道:“这件事情,是我的失职......”
“这种话,说的没有意义。”我拿起枪摆了摆,然后又放下,道:“枪里也没有子弹,崩了你,对我也没有什么好处。所以,我现在就想知道,该怎么解决。初稿要拿,另一方要提防,现在又要警惕各国政府的联合针对。”
钱沃向前挪了半步,道:“您放心就好,我和怀特现在就去处理。”说完他就和怀特走出了木屋。
我凝视着赵子白的尸首,心里想着:“你死了,可是初稿没有消失。我知道你还会复活,但是未拿走的东西,是怎么随着死亡带走的呢?”
‘咚咚。’
两声敲门声,将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我站起身,开了门。看到了三名从头到脚都被黑色衣料遮住的人,他们对我鞠了一躬。
我没有理会,只是走回屋内,坐回单人沙发上,看着他们开始情理我的房间,可就在其中两个人将赵子白的时候装进密封袋里的时候。我却看到了他的右手食指,十分轻微的动了一下。
‘咣当!’
一个小时后,这三个人伴随着关门声的离去,宣告一切回复如初。
这时的天色,已经暗了很多。我打开壁炉周围的电灯,长叹一气。心想,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而后,就脱掉了外套,进了卧室,倒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在不断下坠的黑暗中,我听到了海浪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