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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士兵如狼似虎的拖着一帮子白衣黑帽的士子儒生,往刑场走去。
这些被绑缚的士子儒生,各个满脸通红放声大骂,半点没有惧怕的神色。
“昏君~!昏君~,如此暴虐,天厌之,天厌之~!”
王宫内的朝鲜大王李义,不,现在又叫李怋了,满脸铁青,双手紧握,无边的杀机和恐惧同时在他的心里翻滚。
前几日传来的战报,让朝廷上下震动不安。
被朝中两班认为,自古以来就难以攻伐的咸镜北道,在短短时日内其大部分地区已经被中原贼军的偏师攻陷。
根据逃到汉阳的士人讲述,整个咸镜北道有组织的反抗已经被索伦野人们荡平,剩余的“忠贞”人士也遭到了叛逆们的迫害和追捕。
最让李怋和两班大臣感到心惊肉跳的事情,不是潘和尚所部的厉害,而是清津城事变。
十多个小家族联合起来,灭了两班大臣的几个姻亲家族,投入了中原王师的怀抱。
这种风向让李怋和崔元尚都感到极度心惊,尤其是在天子的檄文传到了汉阳之后。
许多被蒙在鼓里的文人和士子,群情激奋的组织起来,在王宫前扣阙。
请王上下罪己诏,请斩姜氏满门!
没人相信姜章还其实是自作主张,所有人都认为李怋是中了魔,居然干出了悖逆天理、枉顾人臣的事情。
眼见得整个汉阳都要沸腾,李怋当机立断的采取了最极端的手段。
杀!
七名带头的大儒,二百多名儒生被押上了刑场。
两千多名犯人家卷被打入牢笼。
汉阳街头血流成河。
崔元尚没有劝戒王上收手,因为他很清楚其中的关隘所在。
朝鲜之所以从古到今都在心底防范着西边的中原上国,不是没有原因的。
从新罗时期起,中原文化便将整个半岛洗脑到了一个极致的地步。
尤其是儒家文化的君君臣臣之道,让朝鲜的民心世代靠向中原。
朝鲜的统治阶层向来都知道,不管是扶桑人还是东北的野人,想要打服朝鲜或许容易,但想要灭亡朝鲜却很难,除了中原朝廷!
只要借口适当,但凡中原朝廷征伐朝鲜,朝鲜国内献城投身者不知会有多少!
新罗之后的朝鲜,嵴梁骨已经被李世民父子敲断。
长安三宝,昆仑奴、胡旋姬和新罗婢。
除了昆仑奴外,胡旋姬和新罗婢可不是唐人抢来的,尤其是新罗婢,那是朝鲜人自己玩命争抢到的去中原的名额。
朝鲜古史上,新罗婢可是美誉,而且提到新罗婢就必定会提到丑陋的扶桑女。
那些家伙总是伪装成新罗婢,来中原借种。
千年以降的教化,在天子的檄文抵达汉阳后,瞬间爆发出了无匹的威力。
若不是李怋立即采用铁血的手段应对,还不知会发展到什么程度。
“李义~!李义~!”
刑场上,一名老儒大声呼喊着朝鲜王御赐的名字,悲痛的看着自己的孙子被砍下头颅,他疯狂的指着王宫方向怒吼着。
“李氏篡位之贼~!天厌之~!”
“今日之祸,始于众人从篡者而起~!”
负责监刑的姜氏子弟,哪里容他继续骂下去,一剑将其刺死。
这一次李怋对士人和儒生的屠杀,史称“汉阳义难”。
“汉阳义难”也对正武十二年的朝鲜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五月初七,李怋、姜客邈组织的五万大军抵达平壤,与节节败退的北军汇合。
此时,仅平壤一带聚集的朝鲜王军就超过八万。
但让领军大臣崔元尚感到心惊的却是,在他的对面出现了一支人数达到万人的帝协军!
这些帝协军是由大量小地主家族势力组成,他们之中还不乏大批朝鲜士人的身影。
崔元尚在得知情况之后,恨不得立即令人把姜章还抓来活剐掉。
那个愚蠢的家伙,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为了脱罪而送给了中原什么样的借口?
天子已经在檄文里否决了李氏的正统,定性为篡贼!
崔元尚从汉阳领军北上之前,就已经听说庆尚北道和全罗北道有些不稳,一些州府对汉阳的态度变得模棱两可起来。
朝鲜王统靠的就是儒家义理来维持,而偏偏义理的尽头就是中原的皇帝。
口含天宪,对于儒生来说可不仅仅是简单的成语而已。
可惜,就算崔元尚现在活剐了姜章还,也没人会相信金氏的事不是李怋和姜客邈的手笔。
崔元尚很谨慎的把前线残余的部队从宣传、龟城一线继续后退,一直撤到了定州、泰川、云山一线。
大批的民夫被派出去挖断道路,摧毁桥梁,同时数十支小分队被他派遣进入山区,准备绕道去鸭绿江一带袭扰中原军队的后勤。
魏驴子所部和潘和尚所部都没有继续前进的意图。
魏驴子的部队在慢慢的消化平安北部最繁华的西部地区,而潘和尚也在咸镜北道搞起了“王化”运动。
“这才是我最为担心的事情,”崔元尚的头上出现了少许白发,他紧皱双眉,“这说明中原天子这次不是要重立朝鲜王统,而是要将这三千里江山彻底吞下!”
“崔大人,不如趁着对方兵力不集中之机发动反击?”
崔元尚摇摇头:“这不过他们的示敌以弱的故智,想把我军引到地形平缓的平安北道西部去。”
“那就坐看他们归化我们的百姓?”
崔元尚苦笑起来,别的国家来归化朝鲜子民,汉阳方面还有各种方法应对,可面对天朝的归化,朝鲜人十个人里有两三个会犹豫的就算不错了。
在西线,一种奇异的对峙在云山一线持续到了五月下旬,而在东线,汉阳直接放弃了整个咸镜南道、慈江道,将兵力收缩到了地势最窄的平安南道。
朝鲜军的防线从定州、云山到熙川、咸兴、洪原一线,彻底隔绝了楚军南下的所有道路。
各道各府的义军也源源不断的开往这条防线。
到了五月下旬,崔元尚手里聚集的兵马超过了十三万。
数百公里的防线上,到处都是崇山峻岭,新修的各种隘口堡垒数不尽数。
汉阳除了这条防线之外,还勒紧裤腰带在半岛北部最狭窄的地带又赶修第二道防线,以拉大自己的防御纵深。
第二条防线从华津里到平城、再到阳德,一直延伸到东边海边的元山。
“最迟到六月底,第二条防线的各隘口都能建成,”瘦了一圈的崔元尚总算松了一口气,“就看中原人什么时候南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