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嗣昌的本意是觉得张献忠蹦跶不了几天,所以才让张守言维持着这些流民,最多一两个月就能夺回谷城、房县、竹山和竹溪四县,可如今张献忠跑了,四县内还残留了不少没来得及跑的小股流贼,流民回归原籍这件事起码还要一两个月才能进行。
带着两万多流民的张守言,之前一直不被夷陵、秭归、远安三地的官员看得起,也不想与他打交道。
仅有的几次索粮而产生的交往,也弄得不是很愉快。
一来这些进士科出身的官员向来看不起举人出仕的人;二来张守言还是个没有正式编制的流民营判;三来他们都怕张守言支撑不住,分些流民分给自己去养活。
可当刘进忠部杀入荆州府内后,所有大小官员都开始嫉妒起张守言来。
因为杨嗣昌给张守言的命令中关于遇到流贼的方针是“逢贼转进,莫使裹挟”,所以不同于这些守土有责的官员,张守言可以撒欢的跑路。
而且杨嗣昌这位督师是“总督之下皆听节制”,张守言凭着他这道命令,只要有流贼逼近,他都可以满中原随便的逃。
流民大营中部,有一座长达十丈高达两丈的密封帐篷,这里不许任何民壮和流民接近,四面都有张守言的家丁日夜守着。
现代大仓库内,张守言驱动着六米宽六米高的空间虫洞向前运动,将整整一大堆物资“吞”了下去,这是张守言最近才发现的正确的虫洞使用方法。
走出密封帐篷,一身防暴服的魏驴子手提斧子守在大门口。
早有几个负责统计物资的家奴在外面等着,他们得了张守言的指示这才进入帐篷去清点物资。
被选来清点物资的,都是第一批家丁的家人,全是签的死契而且嘴严的人。
“老爷,”张守言带着魏驴子走出密封帐篷的警戒区,徐宝便迎了上来,“第八营里抓住了两个探子,是从秭归那边来的。”
“问出什么来没有?”
“回老爷的话,说是有一支贼军正往我们这里来,想要裹挟了所有人。领头的是刘进忠的儿子刘保,带着八百人,其中一百多是刘进忠的亲兵。”
听到这里张守言忽然眼睛一亮。
“问过刘进忠有几个儿子没有?”
“问过了,就这一个!”
张守言微笑着摸摸自己的下巴,幽幽说了一句:“这个刘保来得实在是太及时了啊!”
“去把黄彪三个都叫来,我有事要吩咐。”
在夷陵边界的两个月里,张守言从民壮中选了二百七十人增补进了家丁队伍,民壮的家人也一体签了死契成为了张家的奴婢。
他同时把民壮的规模扩充到了三千人,流民营里最健壮的男子基本上都进了民壮队。
民壮队的待遇也上了一个台阶,每人每天六个大馒头,一碗稠粥和一碗菜汤,还有一块两指宽的肥肉。
其他流民的供给还是每人一日两小碗稀粥,处于半饥饿状态,整天只能坐着以减少消耗,这是张守言为了防止流民们串联闹事或者跑路。
民壮们的训练也向家丁队靠齐,每日训练最佳的人和进步最大的人都会获得额外的两碗稠粥可以带给自己的家人。
蓝灰色的劳工服、八尺长棍、砍柴斧头、厚木锅盖和竹片背心,这是所有民壮的标准配备。
张守言决心吃掉这股贼军,最好是能活捉刘保,他让所有的营头(都是张家的家奴)立即组织流民们启程往夷陵方向转移,但是所有的地穴、帐篷一律不准带走。
同时他派出了黄彪和赵火头各带一个千人队埋伏在空营两侧的帐篷里。
张守言以道具店的名义订购了数千枚一尺长的野猪矛头(拼夕夕上就是这个名字),当然要这么多货肯定都是没有开刃的。
几百个家奴忙了七八天才把所有的矛头磨出了刃。
矛头下发到每个民壮的手里,顺着八尺长棍一端的螺纹旋紧,一支九尺长矛就组装好了。
对民壮们的动员很顺利,因为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被裹挟成流民是怎样悲惨的下场,流贼肯定是冲着自己身后的家人来的,所以每个人都敢于拼命。
刘保原本觉得自己是来检宝的,一支没有官兵或者衙役看管的流民营地,他觉得只要砍翻了领头的官儿,所有懦弱的流民都会“自愿”成为他的炮灰。
拿下这两万人,他可以更大胆一点的去率先攻击夷陵城。
想到夷陵城里的女子和财货,刘保就兴奋得浑身发抖。
“飞蜢子几个还没回来?”
刘保转头问自己的亲兵头子,他距离流民营就剩几里路了,可他的探子却还没回来。
“少主,怕是这几个货自己已经快活上了!”
亲兵头子满不在乎的样子,脚下心急火燎的。
“这一块拢共都没几个官军,少主要不我再去探探?”
“还探个屁,这都到跟前了!”
刘保招呼八百人列阵,但是能勉强列阵的也就一百多人,其余的人都胡乱站着等着刘保发令。
一里外的营地里,几十号人大呼小叫的往后方跑去,营地里似乎发生了骚动,一些低矮的棚子倒了下来,好像有很多人正往营地的后方逃窜。
“冲进去,别管那些流民,先冲进官账把当官的杀了!弟兄们给我......。”
刘保“上”字还没喊出口,很多人已经挥舞着五花八门的武器冲了过去。
“娘的,都给老子小心点!跟上!”
刘保招呼着一百多亲兵跟在大队的后面,谨慎的进入了流民大营。
冲在前面的流贼一个人影都没看到,但是却看到了随意乱扔的破旧衣服,尤其是几件女子的衣服,让他们更加兴奋。
又追了一段距离,更多被随意扔弃的物品出现,他们还发现了几只半旧的女子鞋子,显然是女人们慌乱逃走把鞋子都挤掉了。
不远处传来的逃命呼叫声,让流贼们的眼睛开始发红。
很快最前面的流贼冲到了大营的中央,一条十丈宽的帐篷轰然落下,数百黑盔黑甲的甲士手持发光的黑色盾牌和锋利到耀眼的利斧,组成整齐的阵列静静的站在那里。
流贼们拼命的想刹住脚步,结果与后面冲上来的流贼挤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