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奈木町的周边是北九州少有的宽阔之地。
属于亿万年海水退去后留下的海底平原地形。
缺乏山丘与沟壑的掩护,对于交战的双方来说,人少的一方本应该尽量避开这种地形。
保科正之没有料到人数只有自己十分之一的楚军,居然敢在这里与自己十一万大军展开决战。
“殿下,那些楚军似乎发现了我们的骑马队,所以他们正在挖沟,但看上去沟不宽,我们的骑马队能很轻松的越过去。”
“临阵挖沟,如此浪费士兵的体力,哈哈哈哈,殿下,这是神明赐予我辈的功勋啊!”
新建起来的围帐内,来自各藩的将领都在豪迈的大笑,谈笑间似乎已经将对手踩在了脚下。
保科正之则脸色如常,将之前惊骇之色悄然藏起。
在召开评定之前,他亲自接见了幕府军前卫被击溃的伤兵。
通过伤口和伤兵们的描述,说明敌人拥有射程和威力远超己方的“铁炮”,而且装备率极高。
三千武士骑马队,也是保科正之想到的破敌之策,而敌人挖沟的行为也说明敌人对此有了防备。
“不能继续等楚军消耗完体力!”
保科正之的军扇挥舞起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大筒队前出,轰击敌人的沟壑,骑马队预备出阵!”
“嗨依~!”
“立花道近、小早川秀正、大村裕隆、福岛正兴,你们四家的军势随着骑马队之后对敌阵进行突击!”
被点名到的四家大名齐声应喏,气势十足。
陈策这次没有携带无人机,对于战场的感知全靠自己麾下的侦察兵、对讲机和他手里的高倍军用望远镜。
在望远镜里出现的一幕,让陈策的嘴角微微的弯了起来。
那是几十个背插靠旗的倭国足轻,这些足轻身上衣服看上去,补丁数目要比其他的足轻要少得多,就连靠旗也印得清晰些,不比其他足轻、农兵的靠旗东倒西歪的还长短不一。
几十个足轻正喊着号子在推动一辆沉重的炮车,那门炮看上去似乎是放大版的荷兰人舰炮。
而让陈策露出微笑的是站在炮口前的两个倭人。
这两个人头戴高帽,把脸擦得雪白,大冬天的拿着把折扇在跳来跳去。
被幕府军推出来的炮车足有十辆,蹦蹦跳跳的高帽子不下二十多人。
“MD,”陈策哭笑不得的暗骂了一声,“好好的战场气氛被这帮倭人搞得不伦不类的。”
一名军官小跑着来到了陈策的身边。
“大人,炮队阵地已经构建完毕,炮群已经待命就绪!”
陈策指着那些在吱哇乱叫的高帽子:“调十门打得准的,给我先打掉倭人的火炮队。”
“是!”
在向新式军队转化的楚军,传达命令的速度很快,在陈策的命令下达后不到半分钟,十门野战炮陆续开火试射。
幕府军正在缓慢前进的炮队四周,骤然升起了十股火云黑烟,巨大的冲击波带起石子将十多个足轻打得血肉模湖。
楚军野战炮的第一轮炮击虽然没有击中任何一门幕府军火炮,但在后方山头上的各家大名都失去了笑容,整个幕府军中枢一时鸦雀无声。
“纳尼?!”
保科正之差点用力折断了手中的军扇。
“楚军的国崩居然能打这么远?威力如此惊人!”
保科正之的脸色变幻不定,在亲眼见到楚军火器的厉害后,他对江户城的担忧愈发加重。
在密报中,楚军的炮舰可是集中了数百门这类大筒对江户城轰击了半夜!
“骑马队突击!大筒队加速前进!命令四家军势发动进攻!”
保科正之大声下令,很快鼓声和法螺声在山头震天响起,五六个骑马武士奔下山头四下传令。
在陈策的望远镜里,幕府军的一门笨重火炮在剧烈的爆炸冲击中,轻飘飘的飞起七八米高,木制的炮车化成了杀伤力最大的木屑产生物。
被击中的炮车所在,横飞的冲击波带着大量的木屑散开,带走了大批火炮足轻的生命。
幕府军每辆炮车的后面都跟着几辆推车,那是火药和弹丸。
倾倒的火药桶被高爆弹的高温点燃,又是几声殉爆响起,将无头苍蝇般乱窜的足轻们如同纸片人一般的吹飞、碾碎。
“哦吼~!”
马蹄声震天响起,三千戴盔具甲的幕府军武士纵马而来。
这些骑马武士的铠甲头盔式样各异,多是金属、竹木、皮革混合而成的轻甲,大部分只护住了胸口、手臂和大腿。
武士们有的手拿武士刀,有的挥舞着朱枪,所有人都在大声嘶吼着,尽量让自己的面孔看上去显得扭曲骇人,就仿佛青山医院放了年假,病人们都冲了出来回家过年一般。
陈策摇着头放下了望远镜,因为那镜头里的面孔们看着实在是反胃。
“要是不看倭人骑兵的马头,我还以为他们骑的是一群驴,”陈策失笑后又慨叹一声,“还真是怀恋在草原上纵马崩腾的时候啊!”
“侯爷,敌人骑兵后面有两万步兵跟随!”
陈策摆摆手,忽然间有些意兴阑珊:“炮群集体开火,自由射击,各处阵地重机枪投入战斗,射击敌人骑兵。三分之一的轻机枪在六百米处迎敌。”
小笠原合野是立花家出名的勇士,他骑着一匹比别人高出半个头的“大马”,挥舞着一杆日式长枪(木杆上装了尺许刀刃)冲在整个骑马队的前列。
“立花家四天王之小笠原合野,前来参上,来取楚军大将首级~~!”
小笠原合野的笑容如同经年的神经病一般,爆喝的声音也如同戏腔,听上去很是怪异。
不过倭人把这种行为称呼为“军技”,相信自己表现得更恐怖就能有效的吓到敌人,而达到趁其不备击杀对方的结果。
可惜楚军大将根本没有去注意什么立花村长家的“天王”、“金刚”啥的,倒是一个重机枪组被小笠原合野的聒噪声吸引了目光。
黑洞洞的重机枪口微微调整了一下角度,对准了骑马大叫的倭人武士。
七十多道尺许长的火焰从重机枪的枪口喷射而出,缝纫机的声音在战壕沿线次第响起。
无数血花、烟尘在幕府军骑马队中间冒起,大批的军马哀嚎着倒地,后面跟着被绊倒或打到一片。
小笠原合野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他腰部以下的部分被几颗带着巨大惯性的重机枪子弹打得粉碎,上半身如同破布娃娃一般飞了出去,然后被十多匹倾倒的战马压在了下面。
三千幕府军骑马队在七十多挺重机枪的扫射下,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就倒下了上千人,后续的骑马武士被前方的尸体和混乱的队形堵住了去路,一片混乱。
正在轰击骑兵队后方步兵群的楚军炮群见机正好,立即将失去了速度和空间的幕府军骑马队纳入了攻击目标。
骑马队阵中一时血肉横飞、马匹哀鸣。
“卡察!”
保科正之手中珍爱的军扇终于被他无意识的折断。
“殿下莫急,我们的步兵已经靠近了对方。您看,小早川殿下的大旗距离对方只剩下三百间(倭国古代距离单位,一间等于一米八)!”
“加油啊~!小早川殿~!!”
保科正之死死的捏着拳头。
“陛下说的一点没错,”陈策再次举起望远镜,他他在对自己的副将说话,“骑兵对着重火力阵地直愣愣的冲锋,纯属于送死。除非给骑兵们可以迂回的空间,并找到火力封锁的薄弱点,不过就算那样能迂回突破,那种程度的损失怕也是......。”
“侯爷,敌人的步兵上来了!似乎还有几只敌军准备绕到我们的身后去。”
陈策冷冷一笑:“我们是环形阵地,随便他们绕,下令士兵们在敌人进入三百米后再开火。”
“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