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百上千的铅子打在城头上,噗噗作响,灰尘四溢。
密密麻麻的箭羽飞上城头,把地砖敲得清脆出声。
不时有炮子击中城墙,带起大片烟尘。
观察点里的士兵,大着胆子用一根小竹竿绑着一小块反光不锈钢镜子,伸出观察点查看火炮对城墙造成的损伤。
这是楚王亲口吩咐的任务,要收集本时空火炮对高强度水泥破坏性的数据。
观察点里的赵获看到顺军一架架云梯正在靠近城墙。
这才发出了攻击指令。
待命多时的弓箭手们在“城头反斜面”射出了箭失,城头下不时有顺军弓箭手和火铳兵惨叫倒地。
但在督战兵的驱赶下,火铳兵、弓箭手、攻城兵都进入了城下五十步的范围。
在后方观战的刘芳亮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对方居然大胆到直接让出控场的权力,不知此刻城头还立得住人么?
攻城兵气势汹汹的冲到了护城河边,所有人都来了个急刹车。
因为朝廷的规制所限,当初陶文友不好让自己的城墙高过西安,但是护城河就没有那么多讲究。
这条护城河整整挖了一年半,分别沟通两头的桃水和东峪河,足宽七丈!
比城墙高度还要长三丈。
只不过守将极为狡猾,让人在靠近城墙的那一侧的水面上布置了大量的枯草,远远看去的话还以为护城河的宽度只有三四丈。
当顺军们冲到近处,才发现那些稻草其实是漂浮在护城河上,占据了一半的河面。
就算把云梯搭在河面上,也够不着对岸。
寒冬腊月的下水泅渡更是找死。
城头箭如雨下,大部分顺兵下意识的往后逃走,而有些攻城兵则咬着牙想把两部云梯用绳子连起来。
但箭雨却在观察兵的指挥下准确的降临到了这些胆大士兵的头上,城下的顺军一时死伤惨重。
消息飞快传到后方,刘芳亮急忙下令攻城兵撤回来,留着弓箭手和火铳兵继续“压制”城头那些看不见的弓箭手。
顺军内部有大量的工匠随行,几架梯子钉在一起组成了更长的梯子,可以用来渡过护城河。
但当第二波攻城兵还没抵达城前,顺军弓箭手和火铳手因为损失太大,而且对方的箭雨强度一直没有丝毫减弱,不得不退出了城下五十步的射击阵地。
千百张盾牌举过头顶,几十名顺军悍卒为一组,各自扛着一张巨大的梯子冲向了护城河。
“注油~!”
随着赵获一声令下。
城墙内部,几根通往城外护城河底的铁管被打开,一罐罐掺入了汽油的特制火油被灌了进去。
这些油料在进入护城河底后,因为比重比水轻立即上浮,慢慢的布满了整个护城河河面。
数十架超长的云梯被架在了河面上,顺军士兵悍不畏死的扛着普通长度云梯冒着箭雨,跨过护城河来到城墙下方。
高高的云梯在他们的号子中立了起来。
在驱赶走顺军的弓箭手、火铳手之后,大批的楚军涌上了城头。
各种不规则的石头雨点一般从城头落了下去,砸得城下顺军一片血肉模湖。
掺杂了胡椒面和辣椒粉的泥灰,塞在小罐子里就是一个完美的守城武器。
无数小罐子落下,烟尘弥漫。
城下的人根本睁不开眼睛,也呼吸不了任何一口空气,因为每一口空气都是火辣辣的。
有人急忙低头去够护城河里的水,用来清洗口鼻。
火油直接入眼......。
“护城河里有油~!”
凄厉的喊声响了起来,但是已经晚了。
从各个观察窗里,一根根火把扔了出来,落入了河中。
整条护城河瞬间亮了起来,一片绚丽的火红之色。
挤在过河梯子上的人和那些梯子瞬间被烧成了火炬。
城下的顺军也失去了退路。
楚军弓箭手这才好整以暇的探头出城垛,居高临下的进行行刑性的射击。
这个时候求饶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因为赵获不需要任何俘虏。
他就是要用这种行刑式的屠杀,来狠狠打击顺军的士气。
“大人,顺军的炮队再次前移,城头出现中炮伤亡。”
得知刘芳亮的应对,赵获不惊反喜。
三尺厚的观察点后方,一门门军绿色野战炮掀开了炮衣。
炮弹和底火被送上了城头。
黑洞洞的炮口慢慢的伸出观察点的观察窗,对准了远方正在前进的顺军炮队。
“可惜刘芳亮这个人太过谨慎,一直与我们保持在四里以外的距离,”赵获惋惜的叹了一声,“老龚在安州一战是打爽了,却让咱们再也占不到这种便宜。”
贺金山舔了舔嘴角:“顺军攻城人数已经增加到了六千多,够了!”
赵获闻言也表示同意。
“开火!”
随着赵获一声令下,临桃之战的进度进入了下一个半程。
相对公平的前半段防守立即转入了降维打击。
随着数十朵橘红色的火焰在城头亮起,城头的炮声成为了战场的主音符。
剧烈的爆炸、滚滚的烟云、飞溅的泥石,整个顺军大阵前方一阵硝烟弥漫。
首先遭到集火的是两门红夷大炮。
一枚高爆弹瞬间引爆了顺军随处堆放的黑火药。
百米高的黑烟升起,一门巨炮被气浪直接掀翻,各种红的、黑的、白的四处飘飞。
目瞪口呆的顺军们,甚至在高高的黑色烟云里还看到了一个人在翻腾——就剩下半截。
从临桃城前一百步起,到巨炮所在的位置,被楚军布置在城头的六十门野战炮轮番轰炸。
位于这一带的顺军攻城部队、火炮部队被炸得支离破碎。
刘芳亮脑子当即一懵,立即想到了传说中的安州火炮!
开花弹他也见过,最多能打三百步,杀伤范围也不是很大。但是楚军这种一颗下去,四五丈之内人马皆无、石开地裂的开花弹,莫说看他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刘芳亮拼命嘶吼着让人鸣金。
可他的传令兵早就被隆隆的炮火吓傻,耳朵一时失聪没有听见他的将令。
直到刘芳亮稳住受惊的马匹,狠狠给了传令兵一马鞭,阵内急切的鸣金声才响起来。
可惜在城头炮火声、战场上的爆炸声中,没有几个人能听见。
就算是前方的部队听见了,他们就是想撤也撤不下来。
炮火带给攻城部队的心理杀伤远超过对其身体的伤害,溃散的部队人挤人如同无头苍蝇一般的乱窜,互相之间的践踏伤害让顺军的伤亡直接翻倍。
炮火连续射击了三十轮,临桃城下四里内焦土一片,数千军马、炮队、火铳手、弓箭手稀稀拉拉的没有剩下几个人。
少数侥幸活下来的顺军,浑身漆黑的呆傻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此情此情,一股深深的惧意从刘芳亮的心底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