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馆的盒子在京城同样引起了热议,有中秋月饼礼盒的前车之鉴,货全部入库后高升就第一时间派人去通知了几位经常上小酒馆的皇亲国戚。只说东家特制了一套酒具,分男女两款,售价三百八十八两,数量有限,先到先得。消息带到,他就不管了。
回到库房后,他推掉了手头上的事,亲自验收每一个礼盒,这东西数量就这么多,坏了一两个都够呛。
验收完毕,确认没有明显划痕以及破损后,高升让人把从金陵一道送来的粉色布轴挂到门口旁边,上面绘制了这个礼盒的大概模样以及童叟无欺的价钱。
好些百姓好奇,嚷嚷着要高升拿一件出来给大家看看具体长什么样,里头都装了些什么,他们好再决定买不买。高升都耐心地婉拒了。解释道,因为工艺比较繁复,礼盒成本较高,此次没有用于展示的样品,所以无法满足大家的要求。此物乃小酒馆的秋日礼物,大家随缘购买,每人仅限一套。
在看不到实物的情况下,几百套礼盒当天就卖光了。有个别爱炫耀的客人,当场在小酒馆里打开来供人欣赏。那些因为看不到实物,以及售价过高而犹豫没出手的人,在见到礼盒的真容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徐家
“少爷,高管事说他们东家交代了,若是数量不够,您那份就不送了。”五房的总管抱着高升送来给徐则的礼盒,尴尬地对徐野道。
少年有些天然呆的表情,随着最后一句,慢慢拧了起来。心道那丫头一定是故意的。等到了金陵再收拾她。
徐则从衙门回来,衣裳还没来得及换,就看到儿子在自己书房门口晃来晃去。心想,翰林院这么闲的么?怎么这小子当官前当官后都没什么分别。
“干嘛?”徐则一边推开门,一边看陪着徐野的广植。
广植抱着木棍,似笑非笑的,“程家小酒馆又送东西来了,他没份。”最后三个字说得很轻。
徐则恍然大悟,想起上回金筷子那事,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我倒是看看这回又是什么好东西。”徐则一边把官袍脱了,一边打量桌上的盒子。
三人围在茶几边上,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打开。每一件物品都取出来后,徐则庆幸自己先前没大方地让给儿子。
徐野对那把折扇很感兴趣,手刚要碰到扇骨就被徐则拍掉了,并赶出了书房。他气不打一处来,想到翁齐敏手上肯定有,于是骑着马跑到翁家。结果却遇见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翁齐敏姐弟红着眼睛,显然是刚刚受了委屈。
“程姐姐送的礼物被姨娘拿走了。”翁樊又哭了,模样特别可怜。
徐野想起近日京城里隐隐约约的,翁大人宠妾灭妻的传闻,难不成是真的?看姐弟俩这副模样,八九不离十了。啧,自己要看个盒子怎么就那么难。都怪那死丫头太小气。
“这事你别告诉她。”翁齐敏帮弟弟擦了擦眼泪,擤了擤鼻涕,然后对徐野道。
然而徐野并不打算瞒着程馥,所以没多久,小姑娘就收到了来自京城的信。
吴缨看到那团纸被扔到纸篓里,又被捡回来,接着又被撕碎,开口想问什么,看小姑娘气鼓鼓的表情,最终还是选择闭嘴保平安。
“敢欺负我的女人,等着!”
“……”谁?
宋欣怿正忙着同底下几个刚提上来的小管事商议,听见程馥叫他,赶紧放下手头上的活屁小跑着上楼。
“我要收宝石,要原石,越大越好,颜色越丰富越好,不拘多少。”
“是。”宋欣怿以为对方又要搞大事,十分认真的对待。
吴缨好奇那位翁小姐到底有多好,能让小姑娘这么重视。将来到京城他一定要见见。
“楼下怎么吵吵闹闹的?”宋欣怿还没走,就听到不同寻常的吵杂声。
一个年幼的伙计跑上来,神色有些难看,“来了个人,说是咱们这儿半个东家。”
宋欣怿哭笑不得,“是不是喝多了?”
那伙计看了看程馥,“那人说是小姐的未婚夫。”
“哈?”程馥回头望着桌上那堆还没扔的碎纸,她的压寨夫君这会儿难道不是在京城为礼盒的事生她闷气么?不可能这么快就打上门啊?
当然,她心里很清楚,来者一定是麻烦,而绝不是那个她想见的人。
吴缨冷笑,“他有什么信物吧?”能堂而皇之上门,没点准备怎么行。
那伙计点头,“他有小姐写的情信,账房对比过,字迹同小姐的极为相似。”
程馥诧异,“竟然不是荷包、玉佩、手帕、风筝、珠钗、半只绣花鞋……”
吴缨翻了个白眼,“正经点。”
宋欣怿几个看两位东家还有心情开玩笑,便放下心来。那人既然是来找麻烦的,那处置起来也不费什么事。不过开门做生意,谁不想和气生财,偏他们没主动招惹别人,却总有人没事找事。就算是佛都有三分脾气。
“此事我不建议报官。”头几回麻烦报官是有了结,可世家有底蕴,证据确凿他们也有得是办法脱身。长此以往,世家更有恃无恐,于两河轩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听说他一路过来逢人就说自己是两河轩东家的未婚夫,以后也是两河轩的主子。现在楼下围了不少百姓,咱们是不是澄清一下?”几个伙计都望着两位东家,征求他们的意见。
这种手段太拙劣了,程馥是经商的,手稿、字据之类的会流出很正常,金陵文人多,靠临摹赚三餐的人也不少,要模仿字迹来杜撰一些文书来污人名声并不费时费事。但平日里也没人敢明目张胆这么做,因为这是违法的,较真起来刑罚并不轻。
程馥却不想给那人脸,“把人赶出去,让他闹。”
宋欣怿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没理解为什么要放纵事情发酵下去。
“他背后的人要的就是我们这个反应,他们好推波助澜。等事情传得满城风雨,看我们撑不住了,他们就会出来谈条件。”
“可是这对你的名声……”宋欣怿这个有自己儿女的男人,都觉得自家主子太不容易了。
程馥挂着无所谓的笑容,“宋管事觉得我名声好么?”
宋欣怿被噎到,他不敢回嘴,只能低下头。
确实,他家主子的风评一直都忽上忽下的,十分诡异。喜欢她的人很多,讨厌她的人也很多。单从未婚夫这桩麻烦来看,确实紧迫,不处置好,程馥的终身大事必然被拖累。但如果跳出这件事,从整个两河轩的风评,程馥、吴缨两人的风评来看。好像也算不得什么。
一个进过家庙还被除族的,一个被宗家剥掉嗣子身份的……
行吧。
程寒得知白日里两河轩发生的插曲,当晚就让于宿秋去跟踪那人。妹妹这次没打算报官,确实给了他很大的发挥空间。他非但不会轻易放过幕后之人,还要让牵涉其中的相关人物都付出代价。
“你收这么多宝石做什么?”远藤和白居一人抱着一个沉重木箱进来,气喘吁吁地放在程馥书桌脚下。程寒走过去拿出一块还未经过加工的石头,皱着眉反复端详。
“我让高升送翁齐敏姐弟的礼盒被翁家的姨娘抢去了。我要重新给他们做更好的。”这口气就算翁齐敏咽得下,她也咽不下。
程寒的反应并不比妹妹好到哪里去,只见他一脸不可置信,“看来翁家如今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一个姨娘都敢侵占主子的东西。”他们兄妹还在顾家的时候,背地里安姨娘小动作再多,也不至于这般肆无忌惮。
他纳闷,翁家这两年到底发生了多少事?
吴家·长春林
秋意正浓,未出阁的少女们聚在一起,无非是赏景烹茶,写写诗词,聊些衣裳首饰的话题。景瑛瑶难得收到这类邀贴,费了不少心思准备今日这身行头。不过还是被吴真真比了下去。
她也不嫉妒,毕竟吴真真是金陵城的“公主”,整个金陵只此一份,她姐姐吴真柔都没这风光,景瑛瑶同她差距甚远,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投错胎。
金陵这些未出阁的世家千金,大多数没出过远门,也没见过人老赵家的真公主,只能拿吴真真作为参照。但凡见过她的人,即便再不肯承认,也只能对彼此之间的差距心服口服。
加之也有曾见过真公主的官眷,在与世家打交道时,不知出于真心还是场面话,称吴真真比真公主还要漂亮气派。也让吴真真的身价水涨船高。成了寻常世家子弟高攀不起的存在。
吴真真年方十四,生得娇俏动人,吃穿用度都极尽奢华,她那长姐吴真柔未出阁之前,都不及她十之一二。有人把她奉为吴家至宝,市井百姓都爱议论她最后会嫁给谁。
“吃了这次教训,瞧她也不敢再跟世家作对。”烹茶的少女听了程馥外头的传闻,嗤笑道。
另一头写诗的少女也道:“出身勋贵之家又如何,跟咱们百年世家比起来,还不都是泥腿子乡下人。何况还是被赶出来的。连姓都改了,将来能有什么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