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这院子里谁适合跟他切磋?”这不是找死么。
程寒还是有些不放心,三千两……他们买水门街这么多宅子统共也才花了一千多两。骆行真的值这个钱么?
“徐六名单上的人,应当差不了。”程馥觉得让凡事谨慎的小哥哥马上认可骆行不太现实,反正也不急于一时,“好啦,你不是要出门会友吗?”
程寒才想起槐林楼还有人等着,“那我走了。”
“早些回来。”程馥把他推到门口。
目送小哥哥和朝晖走远后,程馥转身,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骆行吓了一跳。
“小姐是双生子啊……”骆行摸着下巴。
程馥拍拍胸口,“对,那是我兄长程寒,以后也是你主子。”
“明~白。”骆行歪着脑袋。
回到院内,程馥想起昨夜里把他带回家之后也没过问他的情况,“住得可习惯?”
“我不挑。”比起福前巷家徒四壁来说,程家小院简直是仙宫。
“先将就吧,新宅子我还在看。”这种事没人比吴缨更擅长,也所以吴缨自告奋勇的时候她没客气。
“小姐,我先前在花楼里干活,不少人认得,如今我改换门庭效命于你,以后怕是会连累你的名声。”
程馥面无表情,“你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骆行摇头。
“你跟花楼里的姑娘不清不楚?”
骆行还是摇头。
“你跟老鸨龟公有一腿?”
骆行黑脸,还是摇头。
程馥眨着明亮的眼睛,“这么守身如玉的么?”
“……”小姐你的重点不对啊喂。
还有这种话是你这个小孩子能问的吗?
程馥摆摆手,兴致缺缺的样子,“我不计较那些,你也别纠结过往。”
“好……”骆行颔首。
吴缨兴冲冲地跑到小酒馆,给程馥看自己选的几处宅子。他是干脆人,程馥更甚于他,当下就把两河轩设在安秀街,而程家正式的宅子,她还需要跟程寒商议,最快次日才能定下。
“我还以为你要继续住在这一片。”她都百无禁忌到在这一带做营生了,应该也不会忌讳别的。
程馥用折扇挡着半边脸,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这不是穷么。”水门街的宅子都是破破烂烂的,大户型几乎没有,小酒馆还是几个宅子合并盖起来的,耗资不小。要再折腾一遍,她还真有些舍不得。
买现成的宅子就省时省事多了,她只需要托柯祥的异姓兄弟们帮忙修葺一番就能入住。而价钱方面,有吴缨把关,也花不了多少。何乐而不为。
“你来得正好,端午龙舟赛你们鸿泽行下水比试么?”
吴缨摇头,这种光出风头没有多少收益的民俗活动他向来兴趣缺缺。不过小姑娘特地提起这件事,那小眼神显然在打什么主意,吴缨忍不住思量起来,难道龙舟赛还有利可图不成?
“两河轩马上就要开张,很有必要借势宣传一番。”程馥的扇子在桌上敲了两下。
吴缨勾起嘴角,“彩头就别跟那几家争了,倒是沿岸的商户可以去谈谈。”他也是根据小酒馆那些挂在城中各处的木板猜测小姑娘的想法。不过自从“满上”用这个法子后,城中也陆陆续续有酒肆开始效仿。不好说这些人是不是也跟他们一样盯上了龙舟赛这个盛会。
“那就这么定了,你的人去谈。”
吴缨本就要揽下这事,“当然我来办。”鸿泽行的管事比程馥的管事有脸面是事实。
跟目标一致的人合作就是轻松,能认识吴缨,程馥觉得自己运气不错。“金陵外的空庄子和无主地宋管事已经大致了解,我的打算是先买处大庄子进行改造,搭建猪棚、鸡棚、牛棚和兔棚。严管事过几日会来上报幼崽的价钱,到时候具体需要多少本钱就能算出来了。”
吴缨不解,“你真打算做这个?”
“你可别小看鸡鸭牛羊,只要运作得好,能让你不必冒着吃牢饭的风险成为金陵首富。”世家大族们能几代富贵,除了数不清的田产外,也有些不便外人知晓的生钱渠道。
金陵城中的赌坊、花楼自不必说,盐这种敏感的就有不少人干。程馥猜测应该还有人不知死活的搞暗矿。程馥自己有一肚子合法来钱的点子,所以不会涉猎朝廷明令禁止的营生。她也固执的希望能与合伙人达成这个共识。
吴缨自小就出来做生意,早就富得流油,他对当不当首富没太大念想,纯粹是好奇小姑娘会怎么运作。
程馥信息满满,“如果咱们的猪比别人的猪好吃,是不是就不怕没销路?”养殖方式不一样,决定肉质口感,只要把控好品质,前期大方投入软宣硬广,她认为做起来不难。
“我有两处庄子可以用。”
“不必,两河轩是你我二人的,就用咱们的本钱来开始。”在公私上她是必须要分清楚的,就像小酒馆和水门街这些宅子,现在和将来都不会与两河轩有关系。
吴缨没想到她非要分这么清,无奈之余更多的是欣赏,“那就照你说的办。”
这件事也谈拢了,程馥笑着劝他喝点茶。吴缨还在想怎么弄兔苗,对方突然这么一说,他就猜到小姑娘还有别的等着他。
吴缨不疾不徐地喝了茶,又尝了两块程家小丫鬟玖玖做的点心。嗯,味道果然很一般。要不要给小姑娘推荐自家专门做点心的厨娘?
程馥见他茶也喝了,点心也吃了,从身旁拿了一叠写得满满的纸张递给对方。
吴缨疑惑地瞄了她一眼,接过来细细看起来。程馥也不打扰他,先起身出去让人到其他酒楼定些饭菜送过来。不出意外的话,吴少爷今天会在“满上”呆到很晚。
吴缨确实需要时间来理解程馥这份厚厚的“策划书”。
比如做养殖,他关注的点是如何运作起来,如何去管控,实现差异,最终盈利,但不会对这个设想感到过多的意外。可“环城长跑赛”则是前所未有的一种思想,从工整清晰的字迹中,他看到的是颠覆。颠覆他所有已知的商业模式。
程馥的“环城长跑赛策划书”内容详尽,但仍有很大空间给他们做其他发挥。最重要的是这个活动如果做起来,必须要官府的配合,程馥在策划书中甚至把官府通过这个活动可以获得多少收益进行了估算,当然肯定与最终的结果不一样,她的意图在于,要用这份东西去说服薛有志。
吴缨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下来,一步一步思考怎么去把这件事办成。他的表现让程馥惊喜,她没想到对方竟然没有质疑和否定。她是找到了什么宝贝合伙人啊。
匆匆吃过饭,吴缨坐不住了,“我过两日再来。”说着抱起那份策划书,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小酒馆。
玖玖上楼就见吴缨一脸凝重地下楼,纳闷他这是怎么了,别不是让小姐气到了吧。呸呸呸,小姐怎么会气吴少爷。玖玖为自己有这个想法感到荒唐,小姐最是好说话不过了。
“高管事来信了。”又是厚厚一封。
程馥看窗外的天色,“不早了,回去吧。”如今小酒馆有两位管事和一群靠谱的伙计,她已经不必事事操劳。只是为了会客方便,所以才到这里呆着。两河轩落成后,她会长期在那边忙更赚钱的营生,没有大事不会来小酒馆。
高升的信中详细交代了京城产业的情况,“有间酒馆”依旧一位难求,他从金陵带回去的酿酒配方已经开始制作,《老山志》的书稿已经改成京城版,说书人还在背,大概过了端午之后才开始说,届时他会效仿金陵的推广模式,在京城先预热一番,并将一楼的最低消费适当提高。
外城的两个庄子产出不错,粮仓几乎满了,他做主趁价钱还过得去卖掉了一半,免得放久了只能扔掉。
交代完产业的事,剩下的就是跟她们兄妹有关的消息。
梁国公府嫡长女顾长惜出嫁了,当日十里红妆,热闹非凡,有传闻梁国公把半数家财都给嫡长女当了嫁妆。梁国公嫡长子顾彦云因没有特许,依旧坚守在金城关,不过命人送了压箱银子回来。
梁国公顾政与祝家女祝婷的婚期也定在了秋天,顾长惜嫁妆的传闻据说让祝家不满。
高升在信中侧重提到徐家父子这期间经历的事。
徐则被皇上钦点为六部监丞,名义上是管六部,但人们都说只是个闲职,因为六部官员众多,又各有派系,尚书、侍郎们权力不小,丞相都做不到统领这些人,何况这个之前没有过的职位。
不过,皇上特地为他设这个六部监丞,也间接表明了他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这样的圣眷满朝独他一份。
徐则得了六部监丞的位置后,徐野同宁颖之间的传闻越来越热闹。高升打听到宁家多次邀徐则父子赴宴均被一一回绝,后来又托几位有头有脸的宗亲登门保媒,也被徐则无情地送走了。
两家闹得很僵,徐则的反应也惹恼了皇后,命妇们定期进宫的日子,徐野的两位伯母都遭了刁难。再后来就传出有人把他当纨绔子弟那些陈年事迹翻出来,弹劾他私德有亏,不配为官,甚至还攻击徐则教子无方。
徐野一怒之下闹起了辞官,第二天真就不上翰林院了,徐则在朝堂上唉声叹气,也没抱怨别人,只说自己不配为臣,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跪下请旨告老。气得皇上发了大火,让人把徐野从家里挖出来带到朝上,当众指着他们父子两臭骂了一通。
结果就是徐则好端端当着他的六部监丞和大理寺卿,徐野好端端的当他的翰林院修撰,父子俩该干嘛干嘛,一点影响都没有。倒是睿王爷,也就是四皇子赵燕然难得地被皇上罚了闭门思过,据传跟徐野的事有关,当然小官吏们的消息未必准确。
程馥先是就京城产业的事给高升回了信,让他不必再将盈余送来金陵,每两个月送账簿下来便可。此外,她还在信上交代他尽快把京城那边能动用的钱算一下,去清凉山找清凉寨的客栈谈合作。
她负责出钱给这些陈旧的客栈翻新并亲自经营,双方三七分成。客栈老板只需要签订十年的契约,就可以每个月什么都不做拿到三成盈利。她还叮嘱,让步最多只能是四成,契书订四份,清凉寨的寨主和京定衙门各存一份,事情要尽量保密,不要让清凉观的人发现太快,以免他们出面阻挠。
信很快送出去,程馥才静下心来想徐家和宁家的事。她有些好笑,宁家这么执着到底图什么?强扭的瓜不甜,硬凑做堆又能得什么好结果。
程寒今日回来得早,看了妹妹递过来的信,冷笑着把自己也刚收到的信递过去,“比高升的详尽。”
程馥看了信,脸上挂着明显的不悦,她没想到徐则父子的事跟赵燕然和张晚晴有关。
宁家和徐家不愉快,皇后对徐家偏见加深,张晚晴主动给皇后出主意,这是徐野被弹劾的原因。当然,在事情爆发之前,皇后的人找过徐野,以此来逼迫他妥协,承了宁家这门婚事。徐野没搭理,才有之后的闹剧。
事情到这里并没有结束,皇上在朝中表态后,明眼人都知道徐家父子深得圣心。张晚晴又想撮合宁、徐两家修复关系,便设宴请宁、徐、张三家年轻一辈到睿王府吃宴,哪知徐野想都没想就推了,徐家没有一人出面。赵燕然觉得张晚晴受了委屈,到承启帝跟前告徐野目无皇室。这也是他为什么被斥闭门思过的原因。
“妹妹是不是想为徐大哥出气?”但凡脑子没问题的都知道徐家父子遭了无妄之灾。
程馥沮丧地点了点头,她是很想,可要怎么做才能狠狠出这口恶气呢?她现在只有钱,如果买凶杀人就能解决问题,她很乐意送张晚晴上西天。然而她也知道京城局势复杂,她动手未必成功不说,可能还会搅进争储的浑水里。帮不到徐家父子,还连累小哥哥。
程寒给她顺了顺毛,“放心,有个人已经出手了。”
程馥诧异,“谁?”
“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