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楚漫贞,思棋抿抿唇,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送入楚漫贞的手中。
“这是思琴让奴婢给您带的,是太医院应募医女的引荐信。她说之前有与您提过太医院招募医女一事。”
“如果……如果三日之内,思琴与奴婢未能派人与您接触,还望您自行想法子入宫,”思棋话语一哽,补充道,“假若您还愿意入宫的话。”
楚漫贞紧紧握住手中的纸,与思棋凝目对视。
片刻,思琴告辞。
眼看思棋登上马车要离开,楚漫贞上前数步,攀住了车厢小窗,以极低的声音对思棋说:“告诉思琴,让她将我的秘密告诉你,也可以告诉给思书与思画!”
车内的思棋紧紧拧眉,眸中似有千言万语。
楚漫贞缓缓收回手,深深凝视着思棋,沉声道:“你们四个一定要照顾好旰儿,也要照顾好自己。”
像是感觉到什么,思棋忽然涌出泪来,泪如雨下。
“奴婢……遵命!”
望着马车离去,楚漫贞不消片息,便是双眼通红。
她转身,低头拭泪要回府去,却见永泰以一副老道浓重的严厉神情看着她。
顿了顿,楚漫贞抬步要走,就听永泰说:“主子,您为什么对大晏的七殿下那般关心?”
楚漫贞侧首,努力地表现出轻描淡写:“见过几面,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
“是吗?”永泰苍老的面庞上布满怀疑,“仅仅是见过几面,您就可以为了他入宫,去服侍大晏皇帝?”
楚漫贞心中一抖,语气甚厉:“方才说的不过是权宜之计!”
“权宜之计?”永泰缓缓地哼了一声,“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吧。那个宫女,甚至还让您自贱身份去应募太医院的医女?”
说到这个,永泰气得几乎要声泪俱下:“主子,您是我昌国的大公主啊,竟然要去做一个卑微的打杂医女?!”
楚漫贞噤声不语。
“主子,自打您自缢失忆以来,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让老奴都不认识了。”
楚漫贞咬牙,低声道:“既然是失忆,当然会是变了一个人。”
“但也绝不会变得叛国投敌!”
“永泰!”
楚漫贞猛然大喝一声,转身抬眼怒视永泰:“你知道你在给我按什么罪名吗!”
永泰浑身一凛,面对气势迫人的主子,他浑浊的双眼缓缓闭上。好一会儿后,佝偻的身躯像是瘪掉的皮囊,在楚漫贞面前撒掉了勇气。
“老奴只是怕您走错了路。”沧桑的声音像是来自山林深处老树的呼唤,深深切切。
紧紧皱着面目的楚漫贞抿着嘴,凝视永泰半晌,后未言一语,匆匆回府去。
她知道她该怎么做!
可只是知道罢了!
……
为了找出旰儿突染恶疾的原因,楚漫贞废寝忘食地在府中的医书里翻找。
在瑞环的再三催促下,她被拉出书房用了一顿饭,等再回书房时,却惊讶地发现书房的房门被上了锁。
“这是谁锁的?”楚漫贞冷目质问。
瑞环怯怯摇头,后在楚漫贞严厉目光的盯视下,张张嘴,小心翼翼地说:“是永泰爷爷。”
一听是永泰,楚漫贞立即要转身去找,而一转身,就见永泰正站在前方不远处。
“钥匙给我。”楚漫贞命令道。
永泰摇头:“老奴觉得您不应该将心思放在这些事情上。”
“我自有我的打算。”
“您的打算很不明智。”
面对永泰的执拗,楚漫贞深深呼吸几番。她不愿意与永泰发生争吵,她知道她是吵不过的。
因为她心虚。
冷哼一声,楚漫贞离开书房,从卧房中随意整理一番便要出府。
永泰冷眼看着。
见主子要出府,瑞环急忙小碎步跟上:“主子您要去哪里?”
“去铺子。”
“奴婢跟着您。”
楚漫贞要去铺子,无非是为了铺子里的那本医书。那本医书是从太医院所借,当初借书时有遇到一位姓江的太医。
而江太医擅长针灸之术。
深知思棋临走之时的担心很有可能会应验,别说是三日,有可能是三十日她也不会等到她们再从宫中传出消息。
所以,楚漫贞必须做好自己的准备。
太医院应募医女是在十日后,在这十日里,她无论如何也要将自己灌输足够应付太医院初次挑选的医术技艺。
永泰不再教她,她得另寻高人请教才行。
在针灸之术上,楚漫贞唯有听闻过的那位江心江太医,因而只能想法子去向江太医求教。
好在当初因为医书而与江太医有过交集,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自己眼下该怎样应对。
来到小铺子时,因为一路上行走匆匆,楚漫贞有些疲惫。踏过小铺子的门槛,正想让留在铺子里照顾生意的方厨娘和月香给她端碗水,却被站在铺门内的常一和常二吓了一跳。
心觉不好,定睛一看,就见那个她意料不到的人正坐在铺子屋后的长桌旁。
楚漫贞骤然瞳孔一缩。
方厨娘蹑手蹑脚地凑到楚漫贞耳边,细声细语说:“翼王下午便来了,也不知道有什么事儿,一直在那儿坐着。”
楚漫贞抿抿唇,没说话。
常一和常二冲楚漫贞点头示意。常一笑笑,正要出声提醒主子郡主来了,就被楚漫贞猛地挥手阻拦掉。
看看没有发现自家郡主到来的翼王,方厨娘又说:“奴婢说翼王爷若是有事寻您,奴婢就回府中给您转达,可翼王并不理会奴婢。”
楚漫贞微微点头,心中万分紧张。上一次分别时在轩辕逸岚的面前装失忆,纯粹是她一时之念兴起。
虽然不知轩辕逸岚现在有没有察觉出异样,但要装作失忆是很困难的。这中间有太多的细节要琢磨,她不可能立时就在轩辕逸岚的面前表现完美。
正当楚漫贞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先悄悄退出铺子时,轩辕逸岚抬头,看见了她。
二人的目光对视在一起,“嗖”地一下,楚漫贞的后背仿佛有毒蛇跐溜爬过,极为阴冷湿滑。
坐在屋子深处的轩辕逸岚,像是埋伏在草丛之中的豹子一样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