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一惊,见万岁爷身着薄衫,立在门边,半眯着眼道:"带朕去子檀处。"
小太监何时见过这种场面,眼瞪的老大,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想,子檀是谁?
"皇...皇....皇上。"
"带朕去魏御史的房间。"皇帝再次出声。
"诺。"
小太监这才晓得,松了口气,镇定的为皇帝引路。
一路上的人不少,跪地叩拜声此起彼伏,眼睁睁的瞧着皇帝一路进了魏御史的屋子,自己反身关了门后,再未出来。
皆是惊异,又皆是了然。
魏西本睡的昏沉,听到有人进屋的声音,一惊之下,坐了起来。便见一人扑向自己,抱着自己的脖子,挂在自己身上。
魏西瞧着熟悉的眉眼,半眯着涣散的眸子,哑然失笑。
这人又梦游来了。
倏然,他被来人携了下嘴唇啃上去,牙齿咬合,微有刺痛,一双手还黏在胸口。
那人眯着眼将他压回床上,躁动不安的拂开他的衣衫,手便滑了进去,待悉数解净。
复又拉扯起自己身上唯一的薄衫,露出精健的胸膛,自始至终没有松开他的嘴。
直到在拉扯衣物的过程中,掉出一个古色古香的盒子。
魏西的脸瞬间涨红,这才从呆怔中回了神,这盒子他是见过的。
他伸手去推身上的人,却被人反抓了双手,钳制在头顶。
魏西惊了!
为何这人梦游后这般不要脸!
曾经不过因为他的一句话,一年未见过他。且以这人的自尊,从不会主动碰一个人,更不用讲胁迫,定要你跪在他身前,取悦他,他才会施舍。
似是不久前,后宫的君妃中,有人恃宠而骄,在他唤了一次后,故作娇嗲的不予回应,自此,再未见过圣面,任他如何于未央殿前哭叫,这人连句话都欠奉。
何时变的如今这般?
魏西愈觉这人深不可测,难以看懂。
此时,他早没了心力去想这些,眼见身上的人越摸越不是地方。
他弯起胳肘盼着能敲醒身上的痴人,只是还未完全碰到,便被人压了下来。
身上的人静静的看着他的胳臂,手覆上那条蜿蜒暗红的疤痕,失神的松了手,将胳臂拉至唇前,吻下,声音含糊不清的问道:"是谁?朕要将他挫骨扬灰!"
魏西惊怔的看着眼前眉目拧在一块,神情严肃,目光却涣散的人。
乘着松了钳制,揪起那人的脖子,将他甩在桌边的柱子上,顺手扯了床帐,捆住。
自己拿过桌上的茶水,斟了杯凉茶,灌了些。
被绑在柱子上的人蹲坐在地,呆怔的向前一挣一撞的不停,半响才安静下来,合了眼。
魏西起身扯过一床被褥,细细的盖在那人身上,伸手覆上他的面颊,指尖在他的泪痣上停留了片刻,回身上了床。
躺了片刻,翻身对着地上的人,见那人睡的纯熟。
凝视片刻,只是心神不宁,无法安睡。
聂优优这一觉睡的极不踏实,醒来时,浑身酸痛,脖颈僵直,无法转动。
待睁眼看清后,整张脸沉了下来。
魏西阖衣侧躺在床上,面向他,睡梦中,双眉仍蹙的紧。
聂优优怒喝道:"子檀!"
魏子檀眼睑抖了抖,睁眼看去,眼内隐有血丝未退。
聂优优道:"为何将朕绑在地上?就是梦游,不能绑床上吗?朕还能杀人不成?"
魏西起身坐在床边,拢了拢衣襟,迷迷糊糊的拿起枕边的盒子,打开。纤长的手指沾了些脂膏,问道:"皇上,这东西要怎么用?"
聂优优望着魏西有些可怖的眼神,刹那噤了声,脸色煞白。
魏西拿了帕子,抹净手上的东西,起身蹲在聂优优身旁,帮他解了捆绑的床帐,"托皇上的洪福,臣昨夜睡的甚差,此时需小眯会儿,便不侍候皇上了。"
说罢,提起被褥,上了床。
聂优优扭了扭脖颈和手腕,又活动了下腰。见魏西背对着他,忽的笑眯眯的挤上床去,搂上魏西的腰,涎笑道:"朕昨夜睡的也不甚踏实,需小眯会儿,魏卿一起将就将就。"
话未说完,被魏西一甩手,推下了床,险些跌坐在地。
只见魏西半撑着身子,道:"臣不敢让万岁将就,万岁还是回自己的寝殿罢。"
说罢,再度转身,不再理会。
聂优优气的脸色青白交加,手一颤一颤的指着魏西道:"你....你...好,好的很!"
转身面色沉郁的推开门,扬长而去。
皇上一路面色十分可怖,惊的小太监双腿打颤,小跑着亦追不上万岁,心中嘀咕。
真不是谁都能在万岁身边侍候的。
跑着跑着,见卓大公公立在前方,忽觉见了神祇,热泪盈眶。
大监连夜赶来了行宫,就见万岁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架势,衣衫单薄,怒气冲天,心下顿时明了,只静静的推开门,立在一旁,等万岁进去,再关上门。
挥手招来方才跟着的小太监,伸出三根手指,道:"一,二,三!"
'砰'的一声巨响,屋内传来物事翻倒的声音,明显万岁又砸了什么。
聂优优心中气愤,踢翻了挡路的椅子,坐在床边,一喘一喘的,无法平息。
不知道他自己怎么就喜欢上了这么个玩意儿!
气了半响,翻身上床,拿被子捂住了头。
补眠去了。
聂优优本想养足精神好好折磨折磨葛二爷,只才被魏西扔下床,翻来覆去,哪里睡的着。
他对着空气咳了两声,又冲着头顶晃了晃手臂,贼兮兮的叫道:"黑皮?黑皮?出来聊天啊!"
半响,空中干巴巴的一个字,"干...."
聂优优翻身起来,眉毛挑的老高,道:"你什么时候也会读心术了?我是想着子檀没错,这上来就干,是否略微,有些,粗俗!况且我一个女孩子,也太不知羞耻了。"
黑皮道:"我....你....干....么?"
黑皮的声音断断续续,比之往日愈加刺耳艰涩,聂优优皱眉道:"你这是怎么了?不会你其实一直在跟我打长途电话吧?这附近有地磁?信号还不好了?"
再无回应。
聂优优叹口气道:"那就我说你听,完了你什么时候能说话了,再说给我听。"
他踌躇片刻,起身斟了碗茶,细细的品着,清了清嗓子道:"还是和你说话舒服,不用咬文嚼字的装文明人。黑皮,我觉得我有些太水性杨花了吧,这才过了多久,我就移情别恋了,是不是特别欠抽!我自己都特想抽自己一嘴巴。"
"只是子檀真说不得,第一次见他时就感觉整个人不对了。我这人就这么个毛病,越是在意,越习惯装的不在意,到后来自己都感觉到不自然了,就越发不能同他相处了。"
聂优优再次端茶抿了口,润了润嗓子,脸色平静了下来,甚至愈发阴沉了,"我如今同你讲这些,也不是我闲的慌,我只是突然疑惑了,常理来讲,我这人就不是个一见钟情的人,何况还钟情的这么深,一颗心恨不得都扑在他身上。"
"而且呢,我觉得我自己越来越不像个女人了,活脱脱的一个痴情汉子。我吧,就想问你,你也老实跟我说,劼褚的感情是不是会影响我!?"
空中幽静,帷幔轻垂。
聂优优的眸子,也渐渐垂了下来,有些阴寒,又有些伤情。
黑皮断断续续的道:"优.....本就.....想.....不。"
聂优优截了他的话头,沉声道:"你就回答我,会,或者不会!这样我就知道究竟是我聂优优爱他,还是劼褚在爱他。"
静默,寂寥。
时空仿佛凝住了。
"好了,我知道了。"聂优优向着虚无的空中瞥了一眼,嗤笑道:"呵,真的是好不容易善良了一次,还把自己害进坑里了,投胎成皇帝,好牛逼好潇洒啊,老子真他妈的蠢,三言两语就被你这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忽悠了。"
"我再问你,这梦行症是怎么回事?我从未有过梦游,见魏西的反应,大监的反应,劼褚也应当不是个梦游的人,为何如今会有这种症状?"
"还有昨晚的刀,那他妈都赶上子弹了,奥运会的投掷冠军怕是都没这本事,你也少跟爷说是天生神力,不吃这套。"
"昨夜我跟夏宏瑞明显都被下了药,大夫后来也说这药霸道,不解了,极大可能就废了,就算劼褚天天给自己用药,有了一定抗性,也不能就那么点反应,你也少给我说他本来就不行!"
"回话呀!说啊,这仙泽山是个什么鬼?为什么一靠近了便会阵阵心悸!?"
长久的寂静,聂优优额头上的青筋根根爆起,他举起手中的茶壶一把砸在地上,怒喝道:"回答我!"
门外大监拍门道:"万岁爷?万岁爷?"
聂优优回过神来,掀了桌子,"不要叫朕,退下!"
仙泽山下,淅淅沥沥的小雨绵密,这段时节,正是这里的雨季,小半月都难得晒到阳光。
灰朦的雾气遮天蔽日的从山腰间垂下来,砸在坐落于山脚下的行宫。
行宫中的人不自觉屏住了呼吸,一步一抬手,皆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万籁寂静之下,一山一庭院,尽显空灵。
天子震怒,这处地方此时唯一还在睡梦中的,只有魏子檀魏御史。
便是须发花白的蹇辛,亦不敢倚老卖老,随着王田,柳廷一,安义县的县令等一众人守在皇帝的门口,站在缠绵的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