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余生屁股还坐在道具堆里，脸上却贼兮兮地笑着，一双小眼睛隔着墨镜打量司契。“许舟大老，你这身手厉害啊，我都没反应过来。真是真人不露相，接下来我就靠你罩着了！”
光看表情，司契就知道晋余生在打什么主意。
晋余生的“抱大腿”是灵异圈子里闻名的。他自身实力不行，想干什么事都会先向圈子里的大老们求助。而由于他那坑爹的幸运值，被他抱上的大腿通常都会十分凄惨。
“不是我强，是你实力太水。”司契没有给晋余生好脸色，径自向地上的黑影走去，“我在这儿看园子，要是像你这样，投胎转世都到上学的年纪了。”
这话含有十成十的怨念。按理说，像晋余生实力这么水的人早该玩完了，但他偏偏幸运值爆表，他那弱鸡的实力只会给队友带来不幸，而不会伤到自己分毫。
晋余生轻摇折扇，满脸赔笑地说：“这不是近几年灵异圈子里也流行应试教育那一套，我们一个个的成天背书，都成了阴阳界小镇做题家。他们还尽克扣我们体育课，我们打打杀杀的练得少……”
“呵呵。”
司契已经走到了黑影前，那黑漆漆一团大致可以看出个人形，脸上戴着面膜一样的白色面具，一身戏服原本该是花花绿绿的，此时却已经残破不堪，被污迹覆盖得看不出原本的色彩。
隐隐嗅到丝缕腐臭味，司契极有先见之明地摸出了手套戴上，才掀开了尸体脸上的面具。
“撕拉”一声，一层皮肉随着面具一起揭了下来，露出下面棉絮化的脸。
……
直播间炸了。
“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东西？是尸体吗？”
“弹幕护体快快快！我的眼睛！”
“道具组，你这次做得很好，下次不要再做了。”
……
司契丢了面具，撕了沾上尸油的手套扔到一边，头也不抬道：“就是普通的尸体，被撞到了除了恶心点也没什么大事。平白无故整这么一出应该不止是为了吓人。”
“许……许舟，我好像找到了个东西，你过来看一下。”身后，晋余生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司契直起了身看向晋余生，只见这货比了个口型，分明是“线索”二字。
摔一跤都能捡到线索，这是什么运气？
司契嘴角抽搐，伸手接过晋余生递过来的一张绘满妖魔鬼怪的赤红色面具。
【名称：巫觋之面】
【类型：线索】
【备注：一代代巫觋将自己的灵魂注入其中，继承者戴上它，便获得了前代巫觋的记忆。他，还是原本的他吗？】
什么意思？怎么又扯到“巫觋”了？
司契微微皱眉，将手中的面具放回了面具堆中。
线索信息已经被记录在系统界面上了，他随时可以查看。
“许舟大老，你还记得你进来的时候，这里的格局吗？”司契正在思考线索的含义，却听身边晋余生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咋觉得之前的格局不是这样的啊……”
“记得。两墙夹仄路，双头折远道，是比较常见的戏楼内部布局。”
司契说话间已经抬起了头，他环顾四周，先前的狭窄甬道已经被宽阔的平层取代，将前后台相隔的那面墙壁不知何时消失了。
司契看着晋余生，平静地说出了一个结论：“腐尸带煞，惊动地脉，这一带的风水变了。如果我没想错的话，这个尸体是一个机关，被触发后会改变戏楼的格局，将我们困在其中。”
晋余生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哭是笑，他用能让司契听见的声音逼逼叨叨：“是个人都知道这里的格局变了，我这不是想问你该怎么办嘛。大老，我这条命就交给你了，接下来我跟你走，你可得把我带出去啊。”
司契嘴角微微抽搐。
带着你，哪怕我是鬼怪阵营，也经不住你的幸运值折腾。
“指望我，差不多就得一起死了。”
当下，司契笑着转过身，走入墙壁消失后露出的平层。
“欸，大老等等我！”
晋余生谨慎地左右看了看，才紧紧跟上前面的司契。
……
《古宅故事》的直播间是分屏的，每个嘉宾都有一个镜头，四个直播将直播间的屏幕均分，观众可以随时选择想看的嘉宾，双击小窗后放大。
这会儿，大量观众在亲友的安利下进入晋余生的直播间。比起看那些被追得吱哇乱叫的嘉宾，自已跟着提心吊胆，还是看稳如老狗的悬疑推理频道有意思。
别的不说，许舟大老是真的稳啊！
“这就是历史鉴宝类综艺吗？爱了爱了！”
“虽然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说得好像真是这么一回事似的。”
“你们信吗？反正我信了！我已经在搜索‘如何拥有一个道士男朋友’了。”
当然也有少数不和谐的声音：
“宣扬封建迷信，不怕直播间被封吗？”
“现在的综艺节目，为了流量底线都不要了。”
……
司契举着手电筒调整角度，任灯光在整个平层乱窜。
按照戏楼的布局，撤了墙壁后，剩下的平层应该是露天的戏台。但这个平层没有半分戏台的模样，分明是一个封闭的木质空间，如此大的面积却没有一根梁柱支撑，不知是如何保持稳定的。
司契抬起头，将手电筒照向天花板。只见密密麻麻的尸体如同风干的腊肉一样被吊在空中，无力地垂下苍白的脚。
司契不合时宜地开了句玩笑：“吊这么多人干什么，用来吃吗？吃得光吗？”
“啊啊啊啊啊！”
一串杀猪的惨叫从司契身边响起，无疑是来自晋余生。
司契疑惑地看向自己的这位同行，问：“怎么了？”
他刚才也没感觉到什么鬼怪的异动啊。
晋余生嘴里的话语如连珠炮一样喷薄而出：“你不怕的吗？这么多尸体啊，你一点都不怕的吗？都是死人啊！就在我们头顶啊！”
“我记得你在灵异圈子里，资历比我老很多啊。”司契目露无语之色，深切地为圈子未来的前景感到担忧。
他不要求这些人都像他一样能毫无波澜地和尸体同吃同住，但也不能这么一惊一乍啊。
晋余生的目光无比幽怨：“我会驱鬼和我怕鬼有关系吗？我要是不怕鬼干嘛学那些玩意儿啊？”
司契：……好像有点道理。
晋余生继续道：“而且，这要是掉下来噼噼啪啪的落在头上，砸不死人也嫌脏啊！”
听到这句话，司契的目光阴沉了几分。想到晋余生描述的这个场景，他的后背上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于是，他深表赞同地点了点头。
晋余生继续喋喋不休：“是吧，你也这么觉得对吧？我就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