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诸遥正在忙迁都的事情,早朝上百臣讨论热烈。全部都在讨论如何修渠引水,沟通水道。
迁都长安的计划已经敲定,现在长安的皇宫正在抓紧时间昼夜不停的赶忙建造修筑。大概再过不到半个月,赫连诸遥就能迁去长安当皇上了。
结果就在讨论热烈的时候,一纸打满雨水揣在怀里太久而揉的皱巴巴的奏章被侍奉再赫连诸遥左右的宦官给呈了上来。文武百官都注意到了这个意外情况,全部都停止了讨论,整个大殿都变得静悄悄的。
赫连诸遥看着连奏章表面的墨迹都被打湿得难以分辨,不禁皱眉问:“这个奏章是谁写的?”
宦官恭敬的弯腰低头,低眉顺眼的说:“回皇上,是青州吉安县县令莫季钟写的。”
“哦?地方县官?”赫连诸遥也有些惊讶,按理说地方县官想要上报的事情全部都会写成奏章交给比他大一级的知府,由知府将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汇总成一个奏章上报朝廷。
再由朝廷内部的文官尚书或者内阁学士审查过后,才能移交到赫连诸遥的手上。这样的步骤虽然繁琐,但是已经实行了几百年的古制,而且大大减少了皇帝的工作量,赫连诸遥自然也不拒绝这样繁琐的步骤。
“地方县官的奏章不是要交到知府手上,修改汇总以后才能到到朕的手上么?这个吉安县县令似乎有些不知礼数啊。”
赫连诸遥有些情不自禁不满的喃喃道,特别是现在他正在和文武百官上早朝,吉安县县令不在早朝的百官一列之内,是没有资格来上早朝的。可是他却在皇帝上早朝时,擅自来到皇宫打断早朝,这种官员实在不是什么聪明人。
宦官低声朝赫连诸遥说:“皇上,这不是奏章,而是罪冤表。”
全殿惊愕,赫连诸遥也有些愣住。毕竟已经整个暄昭朝快有几十年没有罪冤表被呈上来过了。
罪冤表,顾名思义,是某些罪行被官员断案错误,申报无门,地方官可以以自己的官职做担保,直接上报给朝廷权利的顶峰的人,皇帝。
一般这种案子都是一些涉及皇亲国戚或者足以杀头的大罪,诸如叛国通敌,以下犯上,图谋不轨之类的禁忌,所以整个暄昭朝上表过的罪冤表绝不超过五张,而每一张罪冤表都足够使整个朝廷掀起血雨腥风。
青州离京城路途遥远,若是来京城需要水路五天再走陆路七天,就算日夜兼程,也是要从半月前赶路,风餐露宿,肯定是苦日子。
一个贫苦县令的俸禄并不多,来京城的路费肯定会花光积蓄。那么为什么不把这个罪冤表交给上级通过正规程序申报给朝廷呢?
也许就是担心这纸罪冤表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给拦下,没法申冤,才亲自送到皇宫赫连诸遥的手上。
上至一品内阁首辅,下至青州知府,没有一个是可以信任的,所以就专门不远万里不辞辛苦,一定要将这纸罪冤表亲自交到皇帝手上。
看来这次的罪案牵扯的人也是特别的多啊。赫连诸遥别有深意的将目光投向朝廷上的文武百官,拿起了皱巴巴的罪冤表,展页打开,随口问道:“那个吉安县县令呢?他怎么不过来见朕?”
宦官拱手谦卑的说:“回皇上,那个青州吉安县县令说自己官职太低,没有资格进入大殿所以就候在了殿外等着呢。”
赫连诸遥看看门外,细雨连绵,就问道:“他在哪里等?”
“就在门外的广场中央候着呢。”
赫连诸遥失笑了起来,这样也不怕生病,赫连诸遥摇摇头,这个县令哪里是不懂礼法是太懂礼法了,看来他特意在早朝的时候来呈上罪冤表的。算了,他愿意在雨里站着就站着吧。
赫连诸遥开始看起罪冤表上的内容,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赫连诸遥一看就没了阅读的兴致。
赫连诸遥本打算随便扫一扫罪冤表上的内容就行,结果刚看了开头就浑身一震,这哪里是什么罪冤表,完全就是在细数朝中大臣的罪行!首当其冲的就是赫连诸遥这个皇帝的罪行!
赫连诸遥立马正襟危坐,生怕错漏一字的细细研读起这封信,越看越心惊,越看越心越凉。
当他看完这封信以后,不禁深吸一口气,仰头叹了一口气,猛然将手拍在龙椅扶手上的龙头上,勃然大怒:“快把青州吉安县县令给带上来!!”
宦官急忙大喊:“宣青州吉安县县令莫季钟觐见!!!”
门外也有个太监喊了一声宣青州吉安县县令莫季钟觐见。
约莫一刻以后,一个穿着湿透了的青衣官服的人急急忙忙跑进了大殿,他站在雨里太久,浑身都浸满了雨水,在大殿里每跑一步都留下了一个脚印形状的小水滩。
他跪在了台阶之下,急忙朝赫连诸遥磕头大喊:“罪臣莫季钟,叩见皇上!!”
赫连诸遥冷笑了几声:“爱卿何以罪臣自称?”
莫季钟趴在地上不敢抬头,他闷声说:“罪臣自知所写有大不敬之罪,难逃一死,自以罪臣自称,任听皇上处置。”
赫连诸遥知道了这种人是官员之中最直来直去的文官,虽死犹生,若是因此而死反倒是个荣誉,所以不惧死亡。他心底无奈,只好抬头说:“抬起头说话。”
“是。”
莫季钟抬起头,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虽然莫季钟才只有三十而立之年,但是满脸皱纹的脸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花甲老人,行木将枯。
他在朝为官快十几年了,却因为不懂变通对人情世故不明白,所以做了几十年都只是一个贫苦郡县的小县令而已。
他一直默默的做自己的分内工作,不图有功但求无过。但是这十几年的官场混迹让他彻底明白了官场黑暗,他也知道了一些事,他忍了十几年,终于忍不了了。
官场黑暗,官员无能,内政无所作为,外战节节败退,百姓民不聊生,无故蒙冤却无处讨理,官官相护,贪污腐败却安然无恙,伸张正义之人全部惨死。
当投机钻营,趋阿比附的家伙步步高升之时,许多清正廉洁的官员则不是丢官便是被害,下场极为悲惨。清官成为官场异类,根本没有立足之地。不合作,大官会压制作践,小官会欺骗引诱。
清官想为民谋利益,必然会遭到排拒、打击、毁灭。大学士苏东坡因为清正高洁,不愿曲阿,不仅一度身陷大狱,而且遭遇半生流放。
你才高八斗又如何?你名满天下又如何?
但绕是如此,仍有清流青州吉安县县令莫季钟悍不畏死。
有些事情无法挽回,但公道自在人心!!!
赫连诸遥将手里的罪冤表丢到莫季钟的面前:“这罪冤表爱卿仔细看看,是否有些差错仔细修改。”
莫季钟一动不动,目不转睛的看着赫连诸遥大声说道:“罪臣认为这罪冤表毫无可修改之处,早在来京路途罪臣早已反复推敲了无数遍了。”
赫连诸遥听到后猛然用冷冽的目光扫向文武百官:“推敲无数遍以后你也是这样的说辞么!?!?”
莫季钟凛然不惧,面色端正朗声道:“罪臣所言皆不是虚言!!罪臣以为——”
“你以为?你以为这整个朝廷都罪不可赦对也不对!!!”
文武百官哗然,闻之色变,这个小小县令真的是不要命了!!
莫季钟在罪冤表里说,皇帝有罪,罪不知百姓疾苦,享乐宫廷,隔江犹唱后庭花。罪乃任用小人,使朝廷乌烟瘴气,小人当政祸乱朝政。罪乃贪图享乐,不理朝政。
不止是皇帝,还有文武百官,几乎所有的一品二品的高级官员都被提到,然后说有什么大罪。北方的杀良冒功,南方私吞公款赈灾银两,什么罪都有。
几乎所有的罪都有,这不是把整个朝廷都给骂了是什么!
这张罪冤表往小了说是忧国忧民,擅自越权。往大了说就是在抗议朝廷乃至反对整个暄昭朝!!这些话就算是写成墨迹留在自己家都有罪,更何况还把这张纸直接递交给皇帝看,不是找死是什么!!
“罪臣所言的都没有一点叛国之意,罪臣所说的都是为暄昭朝着想,也是为了还青州吉安县百姓一个公道。”
莫季钟一点也没有因为赫连诸遥的愤怒而害怕,自从他把罪冤表交给皇帝就没想着要活着回去。
“哦?你一个小小的吉安县,还能和文武百官都有瓜葛?”赫连诸遥气极反笑。
莫季钟不慌不忙的说:“还请皇上,听罪臣慢慢解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