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所有部长谈完话,文天祥就去见了赵嘉仁汇报最新进展。汇报完,文天祥听赵嘉仁问:“你觉得他们说的是心里话?”
“若是他们出尔反尔,就请官家将他们窜之四慌。为后人戒!”文天祥果断应道。如果部长们为了尊严,为了体面而集体反对,文天祥搞不好还会支持部长们。若是部长们出尔反尔,文天祥认为除了严惩之外没有别的选择。
文天祥都这么说了,赵嘉仁也只能叹道:“既然如此,就让吏部公告。反正就这么几十号人,我希望下面不要有人自讨不痛快。另外,新规定通告之后,有官员说什么?”
这是在问最新组织条例,赵谦这边并没有只增加一条‘严禁事前打击事后报复同僚’,而是对整个官员干部队伍的行为准则进行了一个大调整。大宋以前也有这种守则,在赵谦看来都是泛泛而谈,核心也是忠于皇帝、忠于职守。却被赵谦觉得太松散,这里面还加上了守纪律、不得迟到早退等硬性规定。文天祥当时也就认了。
听赵嘉仁问起,文天祥答道:“官家,王全乐被撤职,降三级使用。有人说惩处太轻,倒是王全乐写信到吏部,感谢能给他公正的处置。”
“这人倒是条光棍。”赵嘉仁笑答。从赵嘉仁的感觉来看,王全乐大概算是一条毒蛇,却不是大宋官场里面最龌龊的那类人。至少这个人还识时务,遇到事情还能知道适可而止。就赵嘉仁从军方告状的情况来看,王全乐背后站的是民政部长。军方那些马上就要退下来的老将们点名现任民政部长,一定要他下台不可。让部长们到县里固然是赵嘉仁早就决定的事情,但是赵嘉仁现在全面开始实施,目的也是想安抚军方那些老将。他也不指望王全乐真能做到拿得起放得下,至少王全乐没有做出更糟糕的行动。譬如四处求情,各种攀咬。如果王全乐不是这么光棍,现在也不知道局面会闹到何种地步。
谈完了公事,文天祥就忍不住谈起私事。“官家,却不知道管家如何教导太子到如此谨守分际。臣想讨教一下,回去教导臣的子弟。”
若不是和赵嘉仁关系好,文天祥也不敢问这个。若是在公开场合这么比较,那就是大事。至少有不少人会弹劾文天祥僭越。把自己的子弟和皇家子弟相比,这是要造反不成。
不过赵嘉仁明白文天祥的心思,他答道:“谨守分际?这种事情得你自己懂,言传身教,孩子们才会懂。不然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知道什么叫做分际。赵谦小时候胆子不小,不少时候也很混。只是他娘让他养成学习的习惯,他才慢慢读书学习,走到今天。”
“光靠学习就行?”文天祥觉得自己对孩子的要求也不差。
“若是你家子弟能去一个管理严格的学校,或者是去一个把你家子弟当老爷供着的学校,你选哪一个?”赵嘉仁问。
“自然是管理严格的学校!”文天祥回答的斩钉截铁。严师出高徒,哪里能让那帮小崽子们翻天呢!
“如果那学校是不合规定,就警告一次。积累三次就开除呢?”赵嘉仁继续问。
这下文天祥不吭声了。他第一感觉是赵嘉仁有点刁难,谁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好好学习,却不希望孩子失去机会。
“我也也不是吹嘘赵谦,他所在的学校管理就是这么严。王全乐刁难的那位老师就是这么一个人,他虽然严格,却不是不通人情。遇到事情就指出来,并且告诉孩子们怎么面对自己的问题。大多数从那种学校出来的孩子都成材了。你非得问我理由,大概是你的子女没有上那种学校。那学校也处罚体罚学生,但是谁敢讥笑被处罚的同学,那就是无视制度,直接开除。”
“……原来如此。”文天祥这下才明白原因何在。
“赵谦是这种学校教育出来的,丁飞他们也是这种学校出来的。小孩子从小什么都不懂,但是得让他们在这样的学校里接受教育,才能让他们明白制度是什么。那些能够通告考验的人才有机会在以后继续成长。如果没办法通过考验,那就是失败了,大概率没有机会继续成长。”
说到这里,赵嘉仁想起什么,忍不住露出嘲讽的表情。文天祥不太敢问,却没忍住,还是问道:“不知官家想起什么?”
“我听闻你们这些官员子弟们经常上的学校,现在受到不小压力。有人都被逼的让自己的孩子转学,你提起这个,我心里面在想,到底是要处置谁呢!”赵嘉仁语气都变得恶狠狠的。
文天祥一呆,连忙问:“哪所学校?”
“还能是哪所……。算了,你去问问丁飞就知道了。”
事关自家子弟,文天祥可不想无视,他就直接跑去司法部长丁飞那边。丁飞原本以为文天祥是来谈公事,还推掉了一个会议,专门与文天祥开会。听了文天祥的问题,丁飞一愣,接着就把文天祥请到办公室里面的单间。
单间中假设有行军床,布置的十分朴素,所有家具都是军队类型,看上去兼具简约和严肃。
“丞相怎么想起问这个?”丁飞坐在行军椅上问。
这里没啥多余的物件,文天祥坐在行军床这么一个比较软和的地方。他也实话实说,“我不想让子弟成了纨绔。听官家讲,丁部长教子有方,特来请教。”
“那就得劳烦丞相去找教育部长。那混人看着满口道义,实际上是个大混蛋!”丁飞怒道。
“为何?”文天祥没见过有人这么骂教育部长,也是大出意料之外。
“我小儿子上的干部子弟学校。也是孩子有天回来之后对我说,他不喜欢那个学校,学校里的同学整天吹,我爹是团长、我爹是师长、我爹是知府、知县。刚开始的我还不信,就专门请人私下去问。仔细调查之后发现竟然是真的!”
听了这话,文天祥心中一惊。这作派不愧是大宋肃奸委员会的前任主席,换成文天祥,还真想不到去私下调查,他大概就会直接请校长过来,或者请老师过来询问。便是知道要私下调查,也不清楚从哪里入手。
丁飞没想到文天祥竟然会想到这些,他气呼呼的继续讲:“调查之后可是把我气坏了,让他们去学校上学,是让他们学习,懂规矩。弄出这样的事情,我可不能忍。就派人再去调查,最后选了一个多数是工人出身的学校,把他偷偷转学到那里。我儿子学习也上去了,也高兴起来了。还有很多不错的小朋友。那教育部长简直是要害人!”
听完叙述,文天祥也是大惊,叹道:“国子监也不敢这样!”
“国子监也好不到哪里去。到哪里都是看人上茶!”丁飞怒道。
文天祥又是讶异,在他心目中,丁飞是个满手鲜血,杀人无算的酷吏。只是当时天下危机,文天祥也不得不承认,这种酷吏必须存在。现在听到丁飞的话,竟然也是知道文人的故事。
据说,苏轼游完莫干山,来到山腰的一座寺观。道士见来人穿着格外简朴,冷冷地应酬道:“坐!”对小童吩咐道:“茶!”苏轼落坐,喝茶。他随便和道士谈了几句,道士见来人出语不凡,马上请苏轼入大殿,摆下椅子说:“请坐!”又吩咐小童:“敬茶!”苏轼继续和道士攀谈。苏轼妙语连珠,道土连连称是。道士不禁问起苏轼的名字来,苏轼自谦道:“小官乃杭州通判苏子瞻。”道士连忙起身,请苏轼进入一间静雅的客厅,恭敬地说:“请上座!”又吩咐随身道童:“敬香茶!”苏轼见道士十分势利,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道士见挽留不住苏轼,就请苏轼题字留念。苏轼写下了一副对联;“坐请坐请上座,茶敬茶敬香茶。”
所谓的势利眼,就是指这种人。大宋文人们开玩笑,经常会那这个当笑话。大家笑笑就算了,却没想到丁飞这样的酷吏,却是把这个当做指导自己子弟的实际案例。仔细想起来,甚至比那些附庸风雅的文人还要更加严守德操。
怪不得赵官家会重用这样的人。
“为何丁部长自己不去说?”文天祥试探着问。
“我这么一说,岂不是让我自己成了众矢之的?”丁飞随口答道。说完之后,却又打量了文天祥一番,这才继续说道:“难道丞相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我性命?我哪里敢再说些指摘人的话!”
文天祥也觉得有点讪讪的,他原来并无此意,却没想到丁飞不仅杀人在行,教子有方,更是清楚自己的地位和所处。赵官家看人太准了。他赶紧解释道:“请丁部长不要在意,我一直觉得丁部长乃是朝廷爪牙。若无丁部长,朝廷必然危急。”
丁飞也不想和文天祥废话,他问道:“既然官家要让那些人到县里,还请丞相能够尽快把教育部长给下放,再找个好的来任职。若是由这种人乱为,真的是误人子弟!”
“那丁部长有没有人选?”
“我哪里敢考虑这等事。”
“既然丁部长肯和我讲,我也没办法立刻扭转全部局面,有没有暂时手段?”文天祥决定依赖一下丁飞的智慧。
“当下的办法,我觉得还是先如当年官家建立的学校那样,请我们都信得过的官员出任某个学校的校长。我等请这些老师的时候,多给钱,让老师们没有后顾之忧。再挑选方正老师任教,我等当父母的自己先向老师保证,我等是请老师好好教导我们的子弟,并且一定会遵守学校的规矩。这才能让孩子们有个好学校。不知文丞相怎么看?”
“如此甚好!”文天祥觉得这么做大概也是最好的办法。那些势利眼之人手中没有权力,就一定会攀龙附凤的寻求权力,若是手中有权力,就会开始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不是他们做的对错,而是他们本来就是错的人。
称赞完丁飞,又把丁飞方才所说的回想一遍,文天祥突然笑道:“我现在都想请丁部长去吏部任职了!这个提高工资,果然只有丁部长能说的出来!”
丁飞也是一愣,却没想到文天祥对这个问题如此称许。想了想这才忍不住叹口气。现在的官员们还有个通用的特点,还是文官的那种人上人的秉性。他们一直觉得自己最辛苦,最不得了,所以给下属制定工资的时候总是给最低的工资,却还会给比较高的奖金。这样他们就可以利用手里的权力玩弄局面。
之所以丁飞不这么做,是因为丁飞所在肃奸委员会从建立的时候就把这个问题说的明白,甚至是让所有人都明白。所以大家的要求高,工资高,福利待遇审核严格,反倒让大家在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能够好好工作。
加上几次内部大整肃,整个部门运作的非常好。丁飞一直用这个办法来管理部门,司法部整个部门士气不错,工作也让丁飞满意。所以提到组建新学校的时候,丁飞第一念头就是提高老师待遇。
“如此甚好!”文天祥觉得这么做大概也是最好的办法。那些势利眼之人手中没有权力,就一定会攀龙附凤的寻求权力,若是手中有权力,就会开始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不是他们做的对错,而是他们本来就是错的人。
称赞完丁飞,又把丁飞方才所说的回想一遍,文天祥突然笑道:“我现在都想请丁部长去吏部任职了!这个提高工资,果然只有丁部长能说的出来!”
丁飞也是一愣,却没想到文天祥对这个问题如此称许。想了想这才忍不住叹口气。现在的官员们还有个通用的特点,还是文官的那种人上人的秉性。他们一直觉得自己最辛苦,最不得了,所以给下属制定工资的时候总是给最低的工资,却还会给比较高的奖金。这样他们就可以利用手里的权力玩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