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练的把儿子轻轻抱在怀里,赵嘉仁看着老婆给娃轻轻擦了擦,换了尿布。手里抱着这个轻飘飘的小东西,赵嘉仁的注意力全部放到了孩子身上。
医生看世界是很冷酷的,恋爱在医生看来就是各种化学物质的推动。后叶催产素让男女之间的感情变得稳固,从而让人得到幸福的感觉。怀孕之后,母亲感受到了肚子里的孩子给她带来的变化,形成了孩子是母亲一部分的强烈感受。
和母亲不同,男性就没这种源自身体的感受,意识到自己是老爹是个后天学习的过程。对这些不带丝毫感情的唯物主义认知构成了赵嘉仁精神世界的基础。不过他并不会因此而排斥感觉。
譬如儿子在手,的确让他生出一种责任感。人类对真正关注的东西就会有一种‘与自己有关’的感受,虽然这种责任感从逻辑上并不成立,但这种感受本身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秦玉贞换了尿布,抬眼就看到悬挂在床头的小本本。她从赵嘉仁的手里要回儿子,同时说道:“把大郎撒尿的时间记下。”
赵嘉仁也不废话,拿起挂着的小本本以及挂在小本本旁边的铅笔,把时间在表格上记下。孩子很单纯,吃多少,什么时候嘘嘘,什么时候便便,都有其规律。只要记录下喂奶的时间,积累一定的数量和观察,加上尽量定时定量,大概就可以判断出来。
搞得好,对娃的控制可以到一个非常好的程度。当然,这得用奶瓶定量喂养。
秦夫人一言不发的看着这对年轻的夫妻带孩子,看着小娃娃的时候,秦夫人眼中有着身为外婆的欢喜。不过看向女婿的时候,秦夫人的目光里面就有着复杂的情绪。
赵嘉仁带了一阵娃,接着就在妻子额头亲吻一下,自己去忙公事。等赵嘉仁走后,秦夫人这才从椅子上起身,坐到女儿和外孙身边。看着孩子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睡觉,秦夫人想伸手摸摸孩子,然而用肥皂洗的干干净净的手伸到一半,她却又收回了手掌。
“娘。三郎不过让你看看细菌长什么模样,你也不用怕成这样。”秦玉贞看一切都收拾好,就语气轻松的和自己母亲说话。
“唉……,三郎说的那么多道理,我也不明白。不过那些细菌看着真的是吓人。”秦夫人叹道。叹息之后,秦夫人又上下打量女儿,关心的问道:“你身子觉得如何?”
身为三个孩子的母亲,秦夫人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女婿竟然在如何坐月子上提出了十分离奇的要求。双方争执的结果是赵嘉仁带了秦夫人学习了五天细菌学。然后秦夫人就被唬的疑神疑鬼了半个月。这半个月让她习惯了使用肥皂。
秦玉贞看着母亲关切的目光,忍不住笑道:“身子挺好的。每天用放了银器的热水洗澡,我觉得挺好。嘉仁说银子能杀菌,应该是真的。娘,嘉仁性子急,不过他可没有害人的心思。”
秦夫人又叹口气,传统的避风,静坐。到了赵家人这里都被解释为防止细菌滋生,以及防止过凉的水给产妇刺激。于是赵嘉仁提出的坐月子方法就成了杀菌,以及用温水每天冲澡。
什么白银只要有几百万分之一的溶解度,就足以杀死细菌。这些让秦夫人觉得赵嘉仁跟巫医一般。水井里面吊个银片,烧水的时候在水里吊一个银片,这就是巫医把戏。和巫医不同的是,赵嘉仁只要一个简单的银片,并不要求在银片做出什么神秘的花纹。
不过除了这些莫名其妙的玩意,秦夫人发现赵嘉仁的家里几个月都没有人生病,这的确与众不同。虽然对于赵嘉仁的那套玩意难以接受,秦夫人对于家里的安宁很是认同。
赵嘉仁并不知道自己的岳母怎么考虑的,他此时也没有空闲考虑这些。船队南下在即,泉州当地富户们的选择有些超出赵嘉仁的想象。最初的时候赵嘉仁提出组建船队南下的愿望很真诚,因为他并不认为会有多少其他船只会选择加入。然而一个月不到,已经有上百条能够南下的船只选择加入。
昨天船厂厂长谢无欢乘船从福建赶到泉州,当面质疑赵嘉仁是不是要出卖船厂的技术秘密。这话把赵嘉仁逗得差点大笑。谢无欢自己当年也是想盗窃赵嘉仁造船秘密的其中之一。
到了衙门,代表们已经都到齐。谢无欢也在其中,看到赵嘉仁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谢无欢翻了翻眼睛,别开了脸。昨天指责赵嘉仁要出卖船厂秘密的话一出口,谢无欢就觉得这话的确不合适。不过话说出来,也就没办法收回去。谢无欢继续问道:“若是别家的船厂学了,我们岂不是让他们白白占了便宜。”
“我们的船厂规模再增加三倍,够不够造自己的船?”赵嘉仁问。
这个问题让谢无欢感觉难以回答。按照现在的产量,增加三倍造船能力,也满足不了赵嘉仁的船队需求。现在的问题不是在造船技术或者工人身上,而是出在木料不足上。那帮国有船厂里面有临安派来的人,大规模从他们那里买木料的结果是,他们就提高价格,现在木料价格已经提高了一倍,并且大有在此基础之上再提一倍的迹象。
“现在我们先给这些船改造一下,等北边的木料出来之后,就能开设北边的造船厂。那时候我们别说增加三倍规模,就是增加十倍规模又如何?做事情要有长远的眼光。”
听了赵嘉仁的这个看法,谢无欢其实并不满意。但是不满意归不满意,船厂没足够的木料开工造大船也是事实。此时马尾那些空着的船台的确可以用来改造旧船。
赵嘉仁一出现,本来正在说话的人等纷纷起身向赵嘉仁问好。赵嘉仁挥手喊道:“不必说废话,都坐下。”
还有人觉得这是赵嘉仁在客气,正想凑上来说话之时,就听赵嘉仁身边的亲随高声喊道:“赵知州有令,肃静!”
“肃~静~”站在后面的衙役们拖着长声一起喊了起来。
见到这场面,那些人都知道赵嘉仁不是在玩笑,屋里面立刻就安静下来。
赵嘉仁扫了这帮人一眼,突然想明白了各国议会里面为啥要设置议会警察。这些暴力人员就是要把不遵守纪律的家伙们拖出去,以维护纪律。看来赵嘉仁也需要设置这种人员。
当然,此事可以以后再谈。看众人都落座,赵嘉仁站在主位之后大声说道:“诸位,大家都是准备一起南下的。这次就这么多船南下,其他想去的就等下次好了。南下总得有个目的,我这次就要告诉大家。讲此事之前,我再说一次。此次南下的船只就是这么多了。不管是谁要加入,我都不会接受。当然,谁愿意退出,倒是可以自由退出。”
“赵知州,现在我认识几个人,都是心存疑虑,若是赵知州肯说的更清楚,他们只怕就加入了。船多些都能有个照应。”一位中年人发言表示自己的看法。
扫了这位一眼,又看了看其他人,看得出这位的想法与不少人有了共鸣。赵嘉仁板着脸说道:“你们觉得安然抵达目的地和船只多少有什么必然联系。船只若是沉没,主因一定是这条船的问题。船旧了抵挡不了风浪,而船上的人并没有对自己的船有足够了解,所以没做针对性应对。若是不谈这些,只讲数量。那为何不谈谈那条船有可能倒霉沉没呢?”
在这个时代口彩很重要。那些精通航海的人也许能接受赵嘉仁的态度,但是以赚钱为目的的家伙们听到了暗示他们赔钱的话,都变了脸色。对这些家伙,赵嘉仁并没有妥协的打算。
“诸位的目的是赚钱,我觉得赚钱之前就先想好赔钱的可能。我这人觉得发财有两个要点,第一个是有人教,第二个是输得起。若是输不起,就不妨果断退出。这样果断的态度很值得尊敬。至少比赔钱的时候哭哭啼啼要令人尊敬。”
赵嘉仁的话音方落,坐在会场里面的一位已经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因为笑声中颇有些嘲讽的意思,引得众人都看过去。
赵嘉仁扫了一眼被逗乐的司马考,也不想搭理他。这位学员兼教员的家伙自己没有投资,所以幽默感十分强烈。
经过这番恐吓,再没人敢说话了。面对安静的会场,赵嘉仁讲道:“此次我们的目标是南海的狼牙修国。”
说完,赵嘉仁一挥手,已经有人贴出了地图。狼牙修国在中南半岛中南部靠印度洋的位置上。指着狼牙修国的位置,赵嘉仁继续介绍起这个地方。
“大食商人很多都到这里做买卖,丝绸、瓷器、运到这里出售,价格比卖给那些到了大宋的大食商人高至少五成。在这里,香料的价格是运到大宋的香料价格的三分之一甚至是四分之一。我此次的目的就是狼牙修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