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煦刚下飞机，就接到了言良的电话。
“小煦儿，到了吗？我在外头等你哦，你一出来就能看见我啦！”
“好的呀~”姜煦眯着眼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我要上摆渡车啦，一会儿见~”
她挂断电话，将手机握在掌心，另一只手拎起放在身侧的行李箱。
她的行李箱小小的一个，但因为装了拆卸下来的机器人部件，重量还是比较可观。
她一脚踏上台阶，行李箱悬空提在身后。不知道哪儿来的小孩抢着上车推了她一下，姜煦一时重心不稳，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就在她做好准备要与地面亲密接触的时候，一双大掌及时扶住了她，并从她手里拿走了行李箱。
姜煦的后背抵着那人宽阔的胸膛，在周围一股难闻的汗臭味中间，她嗅见了一缕幽幽的木质檀香。
“小心一点。”清冷的男声响起在她的耳边，姜煦一惊，迅速回神。
“啊！谢谢！不好意思！”她赶忙站直身体，一扭头，却再次怔住——“凌严？”
她与凌严自高中毕业至今，已经有近八年的时间没见过面。
他的个头比起当年，似乎又高了一些，气质也更加成熟，不过相貌却没有太大的改变，仿佛岁月压根没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
“嗯。”凌严面无表情地应道，看不出半点与老同学重逢的喜悦。
姜煦失望地抿唇，又挤出一个笑：“我的行李……”
她伸出手去，凌严却闪过身，擦着她的肩膀上了车——还带着她的行李箱一起。
姜煦急忙跟上。
摆渡车上的人不少，姜煦拉着吊环，与凌严站成一排。
“你跟我一班飞机吗？”她好奇地问，“我怎么没看见你呀？”
“我在经济舱。”凌严望着窗外，回答得漫不经心。
“啊……”姜煦有点意外。
这几年来，崔婉瑜偶尔会给她透露凌严的信息。
她知道他在大学毕业后就进了凌家的万家集团，如今虽然还没有完全从他爷爷那里接手，但在集团内的职位不低。
依他的身份，不应该会去跟人挤经济舱才对。
凌严似是看出了她的心中所想，很快便为她解了惑：“我机票买得晚，没有商务舱了。”
从M国N市飞C国的航班趟趟都是热门。因为飞行时间过长，许多人宁愿多花几倍的钱也要买商务舱，以免旅途太遭罪，姜煦也是其中之一——不过这次的机票有言良给她报销，所以她挥霍得比以往都更加心安理得。
“哦。”姜煦点点头，不无遗憾地说：“要是早点知道你也在飞机上就好了，我还能去找你聊聊天。一个人飞这么久实在是太无聊了，我看完了三部电影，还睡了两觉。”
凌严这才偏过头瞥她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姜煦总觉得他看她的眼神里透着几许讥诮。
“我们同桌了十几年，你都没有跟我聊过天。”他说。
姜煦被他噎得闭上了嘴。
他们俩似乎有一种特殊的缘分，从幼儿园开始，小学、初中、高中，全都在一个班，老师也全都喜欢让他们俩坐在一起——当然，这也与他们俩始终牢牢占据着全年级第一、二名有很大的关系。
但因为父母的叮嘱，她与他基本上不进行不必要的交流，更别提“聊天”这种朋友间才会有的互动。
以至于当时有很多同学都误以为他们俩关系不好，是水火不容的“死对头”。
摆渡车停下。
凌严把行李拎下车才交还给姜煦。
姜煦又道了一声谢，顺口提一句：“以后有机会请你吃饭呀~”
这本就是客套话，她说得也没多少真心。
“好。”凌严挡在她身前，冲她伸手：“手机给我。”
“嗯？”姜煦不解地挑眉。
凌严重复：“手机给我，你的手机。”
姜煦糊里糊涂地把手机递给他，凌严用她的指纹解了锁，拨出一个号码。
几秒种后，他的手机响了。
“我的微信也是这个号码，你加一下。”凌严的表情很平淡，语气也没有任何起伏，“我有时间了，会通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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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言良的车，姜煦的耳边仍旧回荡着凌严的最后一句话：
“我的微信也是这个号码，你加一下。我有时间了，会通知你。”
“我的微信也是这个号码，你加一下。我有时间了，会通知你。”
“我的微信也是这个号码，你加一下。我有时间了，会通知你。”
……
她捧着手机，拧眉瞪着微信添加好友的界面，不知道该不该加他。
尽管两人重逢后相处的时间不长，可她依然能够察觉到他对她的疏离与怨愤。
她竟有些恐惧再次面对他。
“怎么了？”言良见她从上车起便一直愁眉苦脸，没忍住开口问道。
“哎我问你啊言言——”姜煦打小便这么称呼言良，他不纠正，她也就懒得改口，“我有一个老同学，我们俩的关系……怎么说呢，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反正就没什么矛盾，但互不搭理的那种。他帮了我一个小忙，我说要请他吃饭，本来是就那么一说，结果他当了真。请他吃饭倒不是问题，问题在于……我跟他独处吧，有点儿尴尬……”
“那你再多找几个人一起不就行了？”言良脱口而出。
“会不会不大好啊？”姜煦有些迟疑，“说好的请他吃饭，我还带着别人去……”
她对凌严的了解虽然不多，但有种诡异的直觉：她真这么做了，他一定会生气。
“你可以找一个你们都认识的人，最好跟他比较熟的，这样场面能好看一点。”言良认真地给她出着主意。
姜煦仔细地思考。
她和凌严都认识的人有不少，可跟他比较熟的……
好像一个都没有。
她与他同桌将近十五个年头，从来没见他身边有任何的朋友。
在她的印象里，他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的。
要论亲近一些的，她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她自己。
在一阵纠结过后，她勉强做出决定：不然……叫上婉瑜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