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谁是真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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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汉语词汇中,“英雄”这个词总给人以无限崇高的人品和气魄的人的象征,很多好的词义都可以用来形容英雄。经过革命战争年代以后,英雄的意思往往表示那些无私忘我,不辞艰险,为人民利益而英勇奋斗,令人敬佩的人。

事实上,从字面意思来看,“聪明秀出,谓之英;胆力过人,谓之雄”,英雄的最初意思是指那些才能勇武过人的人。而英雄,也往往被人们认为具有着浩瀚凌云般的壮志、包吞宇宙的胸襟、睨睥一切的气势和能力,他们甚至往往是正义的化身,能够救黎民于水火,解百姓于倒悬。这种人少之又少,一般人对其不但敬畏,且难以捉摸。

所以,如果你凑巧碰上了这样的人,那么恭喜你,英雄难觅,你中奖了!

开头说这么多,是因为本节的故事恰恰是围绕谁是英雄的讨论展开。如上所述,遇到英雄都算中大奖,那么,有人当你面说你是英雄,你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反应呢?这是个值得玩味的问题。

好了,再接着上节的内容。在董国舅发动组织的秘密反曹团伙的加盟仪式上,马腾拿着官员花名册指中了刘备的名字,并向大家极力推荐拉他入伙。董承心有顾虑:“他,虽然有皇叔的身份,可他现在正依附着曹*呢,他会干这件事吗?”

马腾不慌不忙:“我给你们说一件事情:就在那天许田射鹿、曹*迎上前僭受其他人庆贺的时候,刘备的二弟关羽在曹*的背后,也看不惯曹*的举动,正准备砍了曹*,最后被刘备示意才忍住了。——你们觉得这是为什么呢?”

董承等人茫然,“难道,他不想杀曹*?”

马腾:“错!他不是不想杀曹*,而是鉴于当时现场曹*的爪牙太多,害怕白白失败而已。——所以你现在去问他,他保准会答应的!”

董承似应非应地点了点头。吴硕插话:“这件事别太急,慢慢来吧。”众人也便都散了。

可听了马腾的分析后,董承心里老是忐忑不安:要真是这样,我们不可放过团结任何一股力量的机会呀!况且他毕竟是皇帝拜认的皇叔,难道他忍心看着曹*跋扈?于是,在第二天晚上,董承偷偷揣着那封血诏,径直往刘备住的地方而来。

有朋自远方来,况且还是这位著名的国舅,刘备赶紧接着进入小阁坐下,喝酒,聊天,关、张站在一边相陪。刘备奇怪:“您这么晚了赶过来,有什么事吗?”董承回答:“本来打算白天骑马过来的,又怕曹*起疑心(大臣们相互勾结),只好晚上来。”刘备点了点头,往杯里添了点酒,心里念叨:可是你还是没说啥事啊!

不过,接下来这位国舅爷一开口就把刘备吓了一跳:“好吧,不废话了。我问你,那天在围场,你弟关羽要杀曹*,你为啥要摇头使眼色阻止呢?”——要知道这件事在当时基本没人知道,刘备也怕人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旁边关羽的眉头下意识一紧。刘备也吃惊地问:“你,你怎么知道?”

董承回答:“你放心!其他人都没发现,只我一个人发现了而已!”

刘备这才放下悬着的心,见无法隐瞒,只好把当时的情形原原本本给董承说了一遍。不料,董承听完顿时嚎啕大哭:“朝廷里的官员,要都像关将军一样,天下怎么会不太平呢!”

这个表现实在太突然,而且在当时许都曹*遍插耳目的大氛围下,刘备不得不怀疑他是曹*派来故意试探自己的,便假意说道:“你老兄咋这么说呢?曹丞相治理国家,哪能不太平?”董承听闻,变色而起:“哼,你是我大汉朝的皇叔,我才专程前来剖肝沥胆跟你说心里话,你又何故说这话呢!”

刘备见他是真心,才止住他说:“我也是怕你来试探我啊。”(道路以目,风声鹤唳!)俩人都是真心,这下好办了。董承目的已达到,便把皇帝的血诏拿出来让这位皇叔观摩。刘备忍泪看完,不胜悲愤。董承接着又把那份义状拿出来,让他签名结伙。

刘备举目一看,这张生死保证书上面目前只有六位成员的名字:1、车骑将军董承;、偏将军王服;、长水校尉种辑;4、议郎吴硕;5、昭信将军吴子兰;6、西凉太守马腾。——刘备也不多想,“您既然奉圣旨干这事,蒙你看得起我,这是我的荣幸!”便麻利签上自己的大号,交给了董承。

董承想着马腾的建议,“嗯……还得再请三个人,凑成十人团伙,然后动手。”刘备也嘱咐这位仁兄:“一定记得要慢慢来,千万不能泄露!”(废话,身家性命都在他手里捏着呢,一旦泄露大家伙全玩完!)董承点头。这样,两人一共商量到五更天快亮的时候,才告辞分别了。(同样是闹通宵,古人和今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到目前为止,皇帝刘协战战兢兢发出求援讯号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了董承;而董承那份生死保证书上签字的包括他在内的七个人也都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了他。接下来就要看他怎么行动了。

十分可惜的是,就因为马腾那句找十个人的建议,反而让这伙秘密行动的人一拖再拖最终耽误了行动的最佳时机而泄露了机密。七个人甚至还没为此坐一块儿开个加盟会讨论一下行动方案,董承等人就已经被老曹给干掉了!马腾虽然回了西凉,也还是被老曹给哄骗到许都砍了了账;只有刘备运气好,趁着事情还没露出马脚前赶紧逃了个麻利,他倒留住一条命。可这次计划也就这样草草收场了!

从来读书人就难以担当这种高危险的重任有木有!可问题是,刘协有多的选择吗?

说远了。现在让我们把目光投向这位好运气的刘皇叔。话说他自从徐州被曹老板给带回来关了禁闭以后,也时常防备着曹*的举动:要知道万一哪天老曹心里痒痒,把他给搞掉了可就晚了!于是,刘备甚至天天到后园去种菜,亲自浇水、松土,来表现自己的“胸无大志”。

关羽、张飞俩人就很不理解:“您不留心天下的大事,却来学这些没出息的小事情,为毛?”刘备不作解释:“唉,你们不懂!”——俩人虽然不太明白,也只能把一腔疑问咽了回去。

接下来的一天,关羽和张飞不在,刘备正在后园浇菜呢,许褚、张辽俩人忽然带几十个人进了园子,口传曹*的命令,让刘备迅速前去。(像不像我们现在那句话:“跟我们走一趟吧。”)——刘备心里有鬼,一看这举动自然十分吃惊:“什,什么事?”许褚面无表情:“不知道。曹老板只叫我们前来请您,具体不详。”

刘备惴惴不安,可他绝不敢不去,只好跟着这两位进丞相府去见曹*。谁知曹*的第一句话就把刘备吓坏了:“好哇,在家里干的事挺大!”——刘备立马就面如土色不知所措了。

我们知道,刘备刚才和董承密谋了一个通宵,名儿都签上去了;现在曹*突然说这话,难道,他很快就知道了?!他知道了……接下来的下场岂不是……刘备不敢往下想,只好木然地站在那里,等待曹*接下来的举动。估计,他当时也已经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了吧!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却很让刘备意外——事情并不像刘备想得那样可怕,老曹只是拉着他的手到后园,悠悠地来了一句:“你老弟学种菜,这可真不容易!”

天呐!好险。刘备一颗悬着的心差点都蹦出口腔来了,这下终于可以放下去了!还好刘备常在江湖混,反应能力也比较迅捷,见老曹并未发现他们的阴谋,便赶紧定了定神,接口谦虚道:“哪里!闲的蛋疼罢了!”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曹*也并未发现这一异样。

四五月的时候,正是春末夏初天气渐热的时候,大自然届的万物都憋着一股绿劲朝着生长的季节冲刺。树上枝头的梅子也已经很大个了,从里到外透着青涩。这一景象大大激发了这位曹先生的兴致:

“啊,梅子又快熟了!我突然想起当年的一件事——话说我去年带人去削张绣的时候,中途缺水,将士们都口渴得不行了;我纠结了半天,顿时心生一计。于是,我拿起马鞭虚指着前方胡诌:‘赶紧走,前面有一片大梅林,里面结了好多梅子,又酸又甜,可以用来解渴!’将士们听说以后,嘴里都流口水,也便稍稍缓解了口渴。凭着这股想吃梅子的愿望,这才得以找到水源。”

这个故事便是著名的“望梅止渴”。这一典故从生物学的角度解释是条件反射。亦即,生活中我们一般看见甚至想到酸的东西就会自然而然地产生这种神经反射,口腔内就会分泌出唾液;而曹*在当时士兵们普遍口渴的环境下用此方法,暂时缓解了士兵们口腔干燥的症状,通过这种意志支撑最终找到水源——我们不得不佩服老曹的智慧。

曹*还在继续:“所以,今天看到这梅子,不能不好好赏析赏析。加上梅子也确实快熟了,我这才专门请你老弟往小亭坐一会儿!”刘备一面暗暗佩服曹*的头脑,一面感慨不已,心神也渐渐定了下来。

到了小亭里,见所有东西已经布置好了:桌上摆着器皿,悠悠地煮着热酒;另一边的盘子里盛放着满满的青梅。两人对坐着开怀畅饮。酒喝到一半的时候,天突然阴了下来,眼看一场暴雨马上就要来了。底下伺候的人指着天上的龙挂(一种奇异的龙形状的云彩,因形似蛟龙而得名)啧啧称奇,刘备与曹*隔着栏杆观看。

看到这龙挂,曹*又有了兴致。他转头问刘备:“你知道龙的变化情况吗?”刘备回答不太清楚。曹*便大发议论:“据说龙这种东西,能大能小,能升空,又能潜隐;它大的时候能够吞云吐雾(不是吸烟!),小的时候也能藏得让你看不见;它要是一升空,那就要飞腾于广袤的宇宙之间,而一旦潜隐了,又隐藏在浩瀚的大海之内。(这都从哪儿看来的?)——现在正是春夏之交,所以龙趁着时机而变化不定,哦,这就好比我们人类得志后可以纵横四海。”

“说起来,龙作为动物,也确实跟我们人类中的英雄一样罕见。呵呵,你老弟一直在四方闯荡,肯定知道当今天下的英雄。怎么样,不妨说说看?”

刘备正在聚精凝神听曹*的传奇讲述,不想,老曹突然问了他这么一个复杂的问题,显然有点措手不及:“呃……我哪里能看得出谁是英雄呢?”

曹*一笑:“别谦虚嘛!说说!”

刘备实在没想好:“我……我因为您的推荐,才能到中央挂这么个名;至于天下的英雄,我实在是不知道有谁呀!”

不料曹*还打不住了,非要刘备说出个你短我长来:“哎别谦虚嘛!就算你没见过人家的面,总听说过几个咯?”

被*无奈,刘备只好硬着头皮一个一个试着回答:“好吧。嗯,让我想想。……淮南的那位仲家皇帝袁术,兵多粮广,他算不算英雄?”

曹*冷笑:“切!这厮活死人一个,早晚会被我逮住,他算哪门子英雄!”

见被否定,刘备又提出下一个备选项:“那,河北的袁绍,家族显赫四世三公,门生遍天下;现在虎踞冀州一带,部下人才极多,他算不算英雄?”

曹*继续冷笑:“这厮……看起来挺屌,其实内心很脆弱(色厉胆薄),加上又不能早早做出决断(好谋无断),想要干大事却贪生怕死,为了蝇头小利明知前面有陷阱都会奋不顾身往下跳——这种人实在算不上英雄啊!”

一连两次都被否决,刘备额头上开始渗出汗珠了:“有了,刘表!论文,他名列‘江夏八俊’;论武,他威镇天下九州——他算不算英雄?”

曹*蹙着眉头否决:“别提了,这货徒有虚名,根本不算英雄!”

刘备有点尴尬:“那,江东孙策——他年少得志血气方刚,算不算英雄?”

平心而论,如果说前面的人被曹*一一否定似乎都有点理,那么这位小霸王孙策倒真算一位英雄,不过,很可惜,他还是被曹老板否决了:“不是不是!孙策只不过借着他老爹的名头,不算英雄!”

刘备已经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好乱搪塞:“那,四川的刘璋呢?”

曹*毫不客气地予以否决:“刘璋虽然也是个皇族,但这厮的本事,不过跟看门狗稍微强点,他哪里算得上英雄!”

“那,张绣、张鲁、韩遂这些人?”这句连刘备自己甚至都不能认同了。

曹*更是大笑:“哈哈哈,这些人都碌碌小人,何足挂齿!”

好吧,接连被曹*否决,刘备几乎把当时天下的所有人都说遍了(可惜他恰恰忘了对面这位曹老板!),他实在不知道说谁了:“呃……我实在不知道了……”

曹*试着提示:“是英雄,那就要胸怀大志,肚子里要时常有好想法;嗯……要具有包藏宇宙的玄机,吞吐天地的大志向啊!”

刘备还是茫然无状:“那……你说谁能算得上是英雄呢?”

曹*用手指指刘备,然后再指指自己:“当今天下的英雄,只有你和我呀!”

——听闻此话,刘备的反应很强烈:他当即吃惊不已,甚至连手里的筷子羹匙都掉了下去。(刘皇叔自恋了!他以为曹*说这句话是真的看破了他的志向,所以故意试探他的!)也正巧这时候马上就要下雨了,响了一声巨雷。

注意刘备的举动:他赶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拾起筷子羹匙,还一边自嘲地说:“呀,这雷实在太可怕了!吓得我连筷子都掉了!”——这就把自己的心思和刚才的窘状轻轻掩饰了过去。

曹*大笑:“大丈夫还怕打雷?”刘备从容说道:“圣人都说了,迅雷烈风。怎么能够不害怕呢?”曹*一笑置之,对刘备的怀疑也便随风而逝。(也就是说,在曹*心里,已经认定刘备是胸无大志的无用之人了!)

——这件事,可以说是智慧与谋略的碰撞。曹*跋扈,世人皆知,而他也一直想拔出不利于己的绊脚石,刘备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很大的潜在威胁。曹*的英雄论,从一开始对刘备就是个钩:信不信刘备只要敢答应自己真是英雄,亭子后面立马就会窜出来一堆刀斧手?

所以,刘备深谙韬略,懂得韬光养晦瞒天过海,悄悄用闻雷色变把他的心思掩饰了过去,也麻痹了曹*,使其对他放松了警惕。这种大智若愚的智慧和应变能力,真该值得我们今人好好学习!

不过,有人也有不同看法。曹*询问英雄,其实就和毛主席“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的意思差不多,他想得到的答案就是刘备对他自己的吹捧。可惜刘备说了半天都没说到自己,曹*实在忍不住了,可是出于谦虚,又不能直接说我就是英雄,只好把刘备拉出来放在前面。——这种说法应该算是比较肤浅的一种理解吧!毕竟曹*要是真想有行动的话,也不会无聊到听奉承话的地步去。个人觉得,他试探刘备的动机还是有的。

再回到故事本身。话说曹*和刘备关于“谁是真英雄”的座谈会一直到雨过天晴才完,这时候,发生了一件事——关羽和张飞回来发现不见了老大,手里提着宝剑冲进了老曹的后园,一直到亭子边才停住!左右的人根本拦挡不住。

原来,关张俩兄弟闲的蛋疼,又不能像刘备那样去种菜解闷,只好往城外练习箭法去了。回来后听说刘备被许褚、张辽等一大堆人“带走”了之后,生怕刘备有危险,赶紧来到丞相府闯了进来!来了之后看见刘备安然无恙,只是和曹*在对坐着饮酒,两人便按着剑柄站在一边。(行则是兄弟,止则是保镖!真牛。)

曹*奇怪,便问俩人来这里干嘛。关羽答话,当然不能说怕曹*伤害老大,只好临时编了个原因:“听说丞相跟我老哥在一块儿喝酒,我俩是特地前来舞剑助兴的!”

曹*听后大笑:“舞剑?哈哈,这又不是鸿门宴,哪里需要项庄、项伯呢?”(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语出鸿门宴故事。)刘备也跟着自嘲地笑了笑。

曹*兴致大好:“来人,拿酒来给这两位樊哙压惊!”关羽、张飞拜谢。

一会儿,席散宴罢,刘备辞别曹*回去。一回家,关羽就大叹:“乖乖,差点担心死我俩了!”刘备笑着说没事,然后把刚才英雄宴会上自己掉下筷子的事情说给两位弟弟听。关羽张飞不懂。刘备解释:“我之所以学种菜,就是想让曹*得出一个我没出息的结论;没想到曹*竟然故意说我是英雄,我被他说破,心里紧张,一下子就把筷子吓掉了。但我又怕曹*因此起疑心谋害我,所以才借怕雷声来掩盖啊!”

关羽、张飞都是粗人,压根不会想到这点,一听老大这么说,俩人才纷纷竖起大拇指:“老大牛掰,老大威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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