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吴周瑜的去世,使当时天下少了一位英气勃发的风流人物;在江东方面尚未作出重大变故之前,我们先把镜头切换回来,看看玉玺的最终下落,以及,这件事的所引发的重大后果。
我们知道,太监穆顺奉皇帝刘协的旨意,偷偷乔装将玉玺背在身上,溜出许都,一直来到襄阳、荆州,并往西川而来,那颗象征着无上皇权的至宝也将马上要到刘备的手里了。只是,上节因为周瑜的暴毙而暂时耽搁了情节的延续,这里将作以完整叙述。
从荆州出发后,没几天,穆顺、关平一行就到了成都。刘备听说有皇帝的诏书到来后,深为惶恐,赶紧摆下香案(供桌)接了圣旨。等穆顺念完,圣旨接在手里,刘备感念这位皇侄的大公无私,更为刘协的凄凉处境所深深痛心(应该还有内疚,因为上次衣带诏的事情是他最先溜走的结果导致失败的……),顿时痛哭流涕不已。
等刘备好歹缓过劲来,大家摆下宴会款待这位忠诚的太监穆顺。穆顺心系刘协,滴酒不沾,一直吵着要回许都。诸葛亮劝他:“您这次出来,许都估计已经知道了;要是再回去的话,一定会遭遇不测。您又何苦呢?”
穆顺回答:“军师啊,你怎么能理解我的心情呢!我自从奉命那天,早已把这条贱命置之度外了,能为皇上干这最后一件事,是我的荣幸。幸好老天保佑,总算不辱使命,一路艰难,得以到达成都,把玉玺交到皇叔的手里,并且还亲眼目睹了皇叔军队的强盛;看来我们大汉朝光复有望,我得赶紧回去把这件事告诉皇上,让他暂时释缓愁怀!”
“这是我要做的。军师您要做的,就是一定要尽力劝告皇叔早日即位登基,这样上可以慰藉皇上的心愿,下也顺应了天下的民意;并且一定要早日开动讨逆大军,北伐曹*,来中兴我大汉的江山!这样的话,我就是死了,又何足道呢!”
这真的是一个难得忠义的宦官。我不得不说,以往东汉二百年历史中前面那些乱政的奸佞太监们跟他比起来全都是大shit!
众人见穆顺这番话说得激昂慷慨,也都为之动容。诸葛亮信誓旦旦地替刘备表态:“好吧,您的志向我敬佩,不拦您。既然您非要回许都,要是见到了皇上,一定要转告他,就说我们一定尽早统率大军东出汉中,南收关中一带;到时候,关羽也会出兵河洛,直扑许都——请皇上一定忍耐,为臣等一定会倾尽全力歼灭曹氏!”
穆顺激动地内牛满面,他当即离席跪拜:“希望你们能够坚守誓言!”
刘备也激动不已,当即从座位上起来酾酒发誓:“我刘备发誓,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要是我们违背了今天的誓言,神明不佑,让我天诛地灭!”穆顺感佩,连连称谢。
酒席散后,应穆顺的要求,刘备仍派关平护送穆顺急急回往荆州(连歇的时间都没有);到了荆州后,穆顺又跟关羽say再见,从荆州往襄阳,从襄阳往南阳,出了刘备的地盘,再继续乔装打扮,连夜往许都进发。没几日,到了许都,穆顺先往皇丈伏完家里去,把任务完成的消息告诉了他,让他安心,然后就要回宫。
伏完赶紧把他拉住:“穆公公,你先省省!听我说,最近曹*好像听到了某种风声,派人昼夜严查严防宫门的内外;你现在回去,恐怕真的会遭到不测啊!”
可穆顺的信念是如此的坚定:“放心,我出宫的时候夹带着玉玺,都不怕曹*;现在任务都完成了,身上也没啥东西了,还怕他个球!”随即告辞而去。伏完一直为他捏着一把汗。
结果真的很不巧,穆顺刚走到宫门口,就碰到恰恰从里面出来的曹*!曹老大一看来的穆顺满脸的风尘,显然像是出过远门,心里就在寻思开了:他一个太监,按理说该天天在皇帝身边的,为啥看起来像出过远门的样子呢?看来一定有蹊跷!得问问。
于是,穆顺上前参见,曹*问他:“你去哪儿了?”穆顺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皇后娘娘生病了,让我去找医生。”(好精致的理由!)曹*一听就觉得有鬼:“是吗?医生呢?”穆顺答:“哦,还没找到呢。”曹*虽然不信,可他喝叫左右搜身,也并没任何东西,只好传令放行。
穆顺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心里暗暗高兴,便飞速进宫见皇帝刘协、皇后伏寿。刘协与伏后见他安然无恙地回到了许都,都不觉大喜异常,赶紧把所有伺候的人都支开,仔细询问穆顺,穆顺把这趟出差所经由的种种情形一一奏知。三个人都感念不已。
可惜,事情恰恰就坏在了这里,他们都把老奸巨猾的曹*想得太简单了!
曹*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个穆顺有问题,只是碍于没有证据才没有当即抓他;但此时不抓不代表以后不抓,以曹*的性格(多疑残忍),他怎么可能让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呢!
果然,等他会服,立马就派人暗暗去联络自己的女儿、刘协的另一位妃子曹氏,吩咐他秘密打探,一定要把事情的真相给他套出来!
曹妃也果然“不负重望”,她偷偷买通伺候在伏后身边的宫女,在穆顺奏知上述事宜的同时,那位宫女就一直趴在屏风后面偷听,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听了个一清二楚,回到西宫尽数报告给了曹妃;曹妃也不敢怠慢,赶紧写信告知了他老爹曹*!——这下一切都完了。眼看凄凉的汉宫里又将多出几条人命了。
而曹*接到书信一看,得知玉玺被暗暗送出宫,也顿时大怒不已!
原来,这玉玺是当初徐璆从袁术的灵柩里抢了过来,送给了曹*;当时曹*认为反正刘协也在他的掌控之中,不妨先给他,等自己将来禅让的时候出彩(亦即,让刘协替他先保管一阵子)。可谁知道,这样一块宝贝,居然临了临了被伏后设计,由阉人穆顺偷偷带出,生生送给了那位靠编草席、卖麻鞋起家的刘备!
这样一来,自己将来篡位的时候连货真价实的印章都没有。没了“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玉玺上的篆文)这八个字,那就意味着自己的法统不正,名不副实——这是个多么让人抓狂的情形!而且,再要想得到玉玺,就除非带人去灭了西川;可现在刘备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地盘,再不是当年那位落魄逃难的光杆司令了,他手底下兵多将广,要灭了他,简直谈何容易!
思来想去,曹*越想越恨,越想越恼,伏后和刘协这两个笼中之鸟居然还敢这么折腾,简直太可恨了!既然他们还不怕死,那就不妨亮出刀锋,让他们再尝尝厉害!——曹*发飙了,大规模血腥事件又一次面临不免;而这次的灭族大祸,也将降临到那位聪慧果敢的伏皇后头上!呜呼痛哉!
奸贼曹*反应迅速,他连夜派出三千军队包围了皇丈伏完的住宅,闯进去不问二话,所有人全部拿下,三族以内的人统统打入监牢!
除此之外,还有更重要的:派皇家警卫军司令(御林将军)郗虑(就是以前害死大忠臣孔融的那位混蛋)带领军队进宫,*问刘协所要玉玺;并派尚书令华歆稍后带人进宫,收取皇后的玺绶,将始作俑者伏后捉拿归案!
先看郗虑这边。当天,刘协正在外殿,忽然见郗虑一伙气势汹汹闯进皇宫,手里还拿着兵刃,心知不好,只好硬着头皮问道:“你这么进宫,有啥事?”
郗虑气愤愤地回答:“奉魏公的命令,来麻烦您把传国玉玺拿出来看看。”
刘协顿时心里一惊、如遭闷棍,他想不通消息如何又泄露了,老半天才勉强开口:“传国玉玺……好像是皇帝受命的宝贝,象征着皇权;魏公还是人臣,要他干嘛?”(刘协倒犀利。)
郗虑也懒得废话,他当即怒目圆睁:“说了只是借出来看看,谁要那玩意!”刘协坚持否决:“不行,这东西绝对不能借。”
郗虑大怒喊道:“哼!这玩意以前还是魏公送给你的,现在他老人家想借出来看看都不行;那你为啥要把它送给刘备?!”
当时,穆顺就在旁边,他心里也骤然一惊,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了,为保护刘协和伏后,他决然挺身而出:“郗虑你个狗贼!实话告诉你,送传国玉玺给刘备,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是我偷出去送给他的,跟皇上和娘娘都没有任何关系!要杀要剐,你全冲我来吧!”
郗虑更直接,当场吩咐将穆顺绑了带出宫去,留下刘协一个人战战兢兢地站在那里。郗虑走出几步,又回头望着他恶狠狠地恐吓:“哼,等我审问出实情,再来找你算账!”——拜托,这TM还哪有一点人臣之礼?!
郗虑刚走,一会儿工夫,华歆又带着五百人追到后宫,先收取皇后的印章。那个时候,伏后才刚刚起床,一看外面大事不妙,慌忙躲藏在殿后椒房(汉代皇后所居宫殿。因以椒和泥涂墙壁,故名)里面的夹壁内。结果,等华歆带人进来搜到皇后的玉玺,却发现不见了伏后!
华歆喝问其他宫女,宫女们全都推说不知道。华歆发怒,让士兵们一间间打开房门搜查。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华歆突然反应到,应该是在夹壁里,便赶紧让士兵去破壁搜查。而且,这贼还亲自动手,上前将伏后揪住头发从里面拽了出来!
伏后虽然果敢,但她毕竟是女子,大难临头,谁也害怕;没办法,她只好哀告:“饶了我吧!”华歆抬嘴就呵斥:“哼,饶了你?你自己去跟魏公说吧!”——可怜的伏皇后就这样披头散发,被两位士兵推了出去。
走到外殿,刘协看见自己的皇后就这样被人抓了出来,怆然心碎,踉跄着跑下殿,抱着她一起痛哭。华歆在一边不耐烦地催促:“赶紧的!魏公还等着呢!”
死神降临,伏后非常恐惧,她哭着问自己的丈夫:“真的不能活了吗?”刘协泪如雨下:“连我这条命都不知道能保留到什么时候!”
士兵们簇拥着伏后去了,绝望的皇帝捶胸大哭,他压抑不住内心的忿恨,大声向苍天控诉:“苍天啊,居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一直哭倒在地上,最后才被左右扶进内宫去了。
而这个时候,曹*正在亲自审问伏完。伏完死活不招。郗虑押来了穆顺,曹*冷笑:“你老人家大老远跑一趟,真是辛苦了!”穆顺义正词严:“哼,我不过是为国家尽忠罢了,不敢说辛苦!”
曹*不再废话,直接了当地问他送玉玺给刘备到底是谁的主意。穆顺大声怒骂:“是我!是我看见你这个狗贼带剑*宫,心里实在气不过,私自偷走了传国玉玺送到荆州交给了关将军,让他火速送进西川,让刘皇叔当即登位做皇帝,重新振兴我大汉的江山!”
曹*点了点头,又问:“你说你见到关将军,关将军说了什么没有?”
估计曹*是想问关羽有没有念一点旧情吧。可惜穆顺的回答很是直接:“哼,关将军当时怒发冲冠,说他恨自己当初许田射鹿的时候没能杀了你这个狗贼!”一句话彻底惹怒了曹*,他当即让人把这两位一起监押起来等死。
一会儿,华歆也把伏后押了过来。曹*迎头痛骂:“哼,我好心好意对待你们(真敢讲!),你们居然作出这样的事!都是你这个妖精在宫里面唆使,对不对?!娘希匹,看来老子今天不宰实在不行了!——来呀,跟我乱棍打死!”
——这一刻,时间仿佛定格住了,人性的丑恶一面被无限放大;而随着这声命令,大汉的世界已经填满了“浓黑的悲凉”。一通乱打,棒里血痕,哀号阵阵,一代贤后就此香消玉殒。望着伏后空洞又不甘的眼神,你还能说出什么来吗!
说到这里,我不得不吐槽,就在01年9月拍出的历史影片《铜雀台》里,居然还出现了曹丕在后宫强占这位聪慧女子的大尺幅镜头!
我真的很想骂人。真不知道编导们都怎么想的,难道为了吸引观众眼球、牟取暴利,就可以这样凭空糟践历史上一位贤后吗!难道她一直以来受的屈辱还不够,非要给她安上一个被禽兽糟蹋的结局才甘心!你们的良心呢,人性呢?!!
这非人间的世界,我已经快出离愤怒了。
——杀了伏后以后,曹*还不罢休,又立即进宫把伏后生下来的两个皇子一齐弄死;当晚,他又将伏完、穆顺等宗族二百多口一并在菜市口砍死。——动静之大,朝野上下,无人不为之感到惊骇。但,也只是惊骇一下而已。
这是在大汉建安十八年十一月。
不知过了多久,暴风雨过去了,残破的天下又宁静了。可凌虐过后,围绕在皇帝刘协身边可亲可敬的伏后,他的两个儿子,那位忠心的皇丈,还有那位穆顺——所有人都不在了,只留下孤零零的刘协一个人还在时刻担惊受怕着。他的心已经流干了血;他目光呆滞,神情憔悴,忧伤哀号,整日整夜吃不下饭。
曹*听说后,居然还厚着脸皮进宫“奏报”刘协:“您最好怪怪的。实话告诉你,我暂时还不会有异心。——我的女儿已经嫁给你做贵人了,她比较贤惠,你就封她做皇后吧!”刘协照办。
就这样,大汉建安十九年正月初一,正是群臣朝贺元旦的日子,皇帝下诏,册立曹*的女儿曹贵人为皇后。死一样的静寂。大臣们没一个人敢出来反对。
——从此,后宫残留的仅一点伏后的气息,也就这样被抹杀掉了;新来的曹后占据了她的椒房,也填补了她的空缺。尽管刘协根本没法忘了她,可实际上她已经彻底消失了。
灭族的大祸,确实轮到了伏皇后。董承、伏完,董贵妃、伏皇后——他们,死不瞑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