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李靖哪里不明白,自己是完完全全被人算计,卷入了玉帝和菩萨的斗争之中。
他死死盯着眼前捧瓶微笑的龙女,咬牙森然道:“好!好!好!此事,本王记下了!既然菩萨不把我放在眼里,那本王的宝塔,就只好让玉帝亲自去和菩萨讨要了!”
龙女不急不慢道:“天王还是想想怎么和菩萨解释,你意图私放孙悟空的事情吧。”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李靖冷笑,“玉帝自会明断坤乾,本王的事,就不劳菩萨费心了!”
“龙女!龙女哎!这事儿俺老孙可以作证,李老头儿的确是想放我出去,他想让俺帮他篡位,杀了那玉帝,自己做皇帝,嘿嘿嘿!”
孙悟空在地穴中唯恐天下不乱地叫道。
龙女笑而不语,只是看着李靖。
“妖猴住嘴!”李靖厉声大喝,“本王对陛下忠心耿耿,岂容你这猢狲挑拨?”
“切!你这厮就是狡猾,当初俺大闹天宫,你故意输给俺,不就是好借我之手,去杀那玉帝老儿吗?”孙悟空嘿嘿笑道。
“住嘴!住嘴!”李靖气得脸发青,“妖猴,本王和你势不两立!”
“对对对,表面上咱哥俩还是要势不两立的……”
“啊……”李靖悲愤大吼。
他就不明白了,一个原先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蛮干的猢狲,如今怎么也猴精猴精的了?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龙女心中暗暗为孙悟空喝彩,表面却仍一副微笑的样子,对李靖道:“天王,小女子下界时,好像三太子殿下正四处找你……”
说到此处,李靖已陡然色变。
龙女盯着李靖的表情,笑眯眯继续道:“如今,殿下恐怕就在南天门处等候天王,也不知道他看没看到天王刚才大发神威之举……”
李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色厉内荏喝道:“龙女,少阴阳怪气,有话就直说!”
当年哪吒削肉还父,最后被其师太乙真人所救,之后便恨极了李靖这个父亲,几番想要杀了李靖,李靖心中惊慌,于是从燃灯古佛那里讨来了专门克制哪吒的宝物,这才勉强压住这个逆子。
若是被其知道自己如今失了宝塔……
李靖浑身打了个寒战,不敢再想下去。
这么多年来,他从来都宝塔不离身,旁人都道他李靖是尽忠职守,可是谁又知道,若没有宝塔,他还怎么和哪吒维持塑料父子情?
可惜这父慈子孝演得久了,连他都当真了,以致今日竟忽略这么要命的事情。
天庭是不能回了,不然谁知那逆子见自己没了宝塔,会做出什么事情。
“唉!”李靖重重顿足,满脸颓然,嘶声问道:“菩萨在哪儿?”
龙女似乎早料到李靖有此一问,笑道:“菩萨于南海海眼之中,静候天王大驾。”
李靖连一个字都不想多说,腾空而去。
等李靖走后,童女眨眨眼,暗自松了口气,她看向地下,缓缓吹出一口气来,顿时,善财和紫霞悠然转醒。
“喂,小姑娘,菩萨有没有带话给俺老孙?”地穴中,孙悟空再度开口。
龙女对孙悟空还是有些怕的,孙悟空喊了几声都故意不理,让他闹了个没趣,嘀咕几声不再说话。
善财恢复意识后,左看看,右看看,顿时满脸悲愤,掩面飞遁离去。
他最狼狈落魄的样子,偏偏被以往的同伴看在眼里,情何以堪?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之前跪地求饶的丑陋情景,有没有被他们看在眼里。
地底的陆恒并不知道,他最后故意羞辱善财的举动发挥了作用,善财放下了最后一丝尊严,他如今再无颜面对紫霞和童女。
“哎,善财……”童女想叫住善财,但善财一心想走,速度飞快,哪里肯听她的话停留?
童女愣了片刻,想到此番菩萨并未交代自己要对善财说什么,不禁摇了摇头,任由善财离去。她心中却有些遗憾,还想找善财叙叙旧呢……
“童女?”紫霞转醒坐了起来,虚弱地靠在一块石头上,勉强一笑道:“是你救了我吗?唉,这回我算是阴沟里翻船了。”
“紫霞姐姐!”龙女转眼高兴起来,就要降下云头,但突然想到菩萨吩咐,急忙驻足,清咳两声,故意板起脸道:“紫霞,你可知罪?”
“别闹,小心我打你屁股!”紫霞凶道,“还不快快把灵丹拿来为我疗伤?”
“我告诉你紫霞,我可是代表菩萨在跟你讲话!”龙女不高兴道,“你严肃点!”
紫霞摸到袖中月光宝盒,歪着头白了眼龙女,突然身形一闪,下一刻便出现在龙女的云头之上,伸手便去搔龙女的胳肢窝。
“咯咯咯……哎呀紫霞姐姐我错了……”
顿时,白云忽上忽下,银铃般的笑声洒满五指山。
最终,龙女为紫霞治好了伤势,将菩萨的吩咐交代给了紫霞。
“什么?罚我看守五指山?凭什么?”紫霞一听就急了,刷地一下站起来,“谁要在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待啊?不行,我要去找菩萨说理!”
说完,就要急匆匆离去,童女忙抱住她哀求道:“紫霞姐姐,菩萨还给了我治你的手段,你莫要逼我啊……”
紫霞顿时浑身一僵,随即愤怒叫道:“菩萨太狠心了,我什么也没做,还吃了大亏,凭什么要受惩罚?”
童女弱弱道:“紫霞姐姐,菩萨说,你擅自接触那陆恒,甚至丢了菩萨赐给你的月光宝盒,这惩罚都算是轻的了……”
紫霞顿时气势一弱,强辩道:“我又不是故意的……都怪那姓陆的太狡猾,哼,要不是菩萨镇压了他,我见他一次杀他一次!”
“紫霞姐姐,他只有一条命的。”
“怎么?我非要见他一次杀他一次,不行啊?”
“呃……你想见他可以,但是杀他就……呵呵,菩萨的意思是,孙悟空桀骜不驯,陆恒嗜杀残忍,接下来,你要在这里感化他们,直到他们弃恶从善为止……”
“我感化他们?”紫霞猛地提高音量,又跳了起来,不过她突然想到什么,眼中一亮问道:“菩萨有没有说过,让我怎么感化他们?”
“嗯嗯!”童女重重点头,从玉净瓶中抽出一支杨柳枝来递给紫霞道:“菩萨说了,任你施为,不过这两个都是邪恶之徒,有时也可以施雷霆手段,呐,这个给你,要是他们实在不听话,就用这个教训他们!”
“嘻嘻,这个好!好吧,我认罚!”紫霞接过,顿时开心笑了起来,眼中露出一丝憧憬之色,也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勾起,轻咬贝齿道:“我一定会好好感化他们的!”
善财越飞越累,而且飞行这一段,体内灵气的消耗竟百倍于往常,不得已,他只好降落在地,觅得一处隐秘之地想要先恢复了伤势,再做其它打算,他心中欲加怨恨起陆恒来。
他不知道陆恒种植于他体内的是一个很独特的分身,而是下意识觉得是一种毒。于是他采用了修士最常用的疗伤方式用灵气将“毒素”逼出体外。
很可惜,化龙蛊分身就像是个无底洞,他输送多少,化龙蛊分身便吸收多少,这个方法根本无济于事不说,反而等他意识到不对时,化龙蛊分身却不愿意了。
于是它寻本溯源,找到了善财丹田中的那枚金丹,兴奋得一口吞下。
若是陆恒的意识控制,定然不会这么做,很可惜,陆恒根本不想任何人知道他有这个分身的存在,所以故意切断了本尊和分身之间的联系,如今的化龙蛊完全凭借其本能行事,这金丹一吞下,顿时给自己招惹了天大的麻烦。
金丹真人的一身修为,几乎全在这枚金丹之中,如此磅礴的能量,岂是一个初生的分身可以消化得了的?
在吞下金丹的那一瞬间,磅礴能量瞬间将化龙蛊分身炸开!
轰!
善财胸腹顿时被炸开一个大洞,原本已经凝聚成人形的分身也随之被打回原形,重新化为一枚晶体。
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晶体仍有自己的意识,且那金丹直接融入到晶体之中,仍在不断发挥作用。
强烈的生死危机使得化龙蛊分身本能惊恐起来,它在善财绝望而凄厉的哀嚎声中冲天而起,眨眼便消失在天际。
善财的哀嚎声越来越弱,最终,他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他知道,自己已经不行了。
可笑的是,他之前对死亡那么恐惧,可真正到了面临死亡的时候,他想的最多的,却是自己那个年幼的女儿。
最终,善财无声恸哭着,以秘法燃烧了自己所有神识,全力催动无定飞环。
嗖!
当无定飞环冲天而起的那一刹那,善财整个身子开始沙化,最终,原地只剩下一层薄薄的新土,被风一吹,便就此散去了。
无定飞环在善财全部神识的催动下,凭着一丝血脉之力的牵引,准确找到了被安放在太行山某处山寨中的段小小。
此时的段小小端坐在这山寨的聚义堂正中第一把交椅上,津津有味地啃着一只羊腿。在其下方,一帮样貌凶恶的土匪在小心翼翼陪着笑,说着逗趣的话,生怕这小姑奶奶不高兴。
就在这时,一抹金光破顶而入,径直落在段小小的手腕上,化作一道钢圈。
段小小愣了半响,手中羊腿“啪嗒”一声跌落在地,眼泪瞬间便下来了。
“爹……”她喃喃着。
南海海眼处,观音骤然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之色,她掐指连连占察。
“善财此世,应在三年后死于凌虚子之手,怎会乱了劫数?难道是因那陆恒?”菩萨喃喃自语,“天外之人……变数?”
最终,菩萨疑惑摇摇头,重新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