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仙女没有把我带回天庭,而是把我领进一家西餐厅。
在西餐厅里吃饭更憋屈。
偌大一个餐桌就放了两盘半生不熟的牛肉、两碗蘸料和一盘水果沙拉。喝的是红酒,我不喜欢喝红酒,有一股小儿止咳糖浆的酸锈味儿。小时候咳嗽,我妈是捏着我的鼻子,掰开我的嘴巴,硬往进灌的。
我问服务员:“您好,有二锅头吗?”
“对不起,先生,没有。”服务员抿着嘴笑。
女孩白了我一眼,教训我:“你能不能给我长点脸?”
“我凭什么给你长脸?我到现在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谁啊?”我冲女孩嚷。
新买的西装穿在我身上,像是有几百只毛毛虫在我身上爬,不是这儿痒痒,就是那儿痒痒。挠也不是,不挠也不是。
我把西装脱掉,搭在我身边的椅子上,又把衬衣的风纪扣以及下面的两道扣子统统解开。嚯,舒服多了。
“你能不能绅士一点?”女孩无奈地看着无可救药的我继续责备。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放开了音量:“我本来就是个街头卖唱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从天上颠儿下来不去找你的老相好董永,你找我干嘛?!”
我的大嗓门引来了周围几个真正的绅士好奇的目光。几个外国人也一边往这边瞅一边嘟囔着什么。
“好好好,我们先不说了。OK。”女孩很要颜面,不想跟我争吵。
我拿起刀叉瞬间将牛肉切成若干块,把蘸料倒进盛牛肉的盘子里,端起盘子一阵狼吞虎咽。
瞬间牛肉被我一扫而光。我伸手摸了一下嘴角,看见七仙女举着酒杯,等待着和我碰杯。
“我从不喝红酒,你自己喝吧。”
我伸手拿起关娜给我买的旧衣服,站起身,扭头看了一眼搭在椅子上的西装,对女孩说:“这西装你留着吧,送给你心目中的绅士。裤子和衬衣哪天知道了你是谁,再还给你。”
说完,我照直朝电梯处走去。
女孩在我身后喊:“喂,你去哪儿?”
“回家。”我怒气冲冲地继续往前走。
女孩拿着她给我买的西装追了上来:“Sorry,我太心急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不应该急于求成。”
妈妈的,遇见鬼了。她哪儿是什么七仙女?分明是个白骨精!
我奇怪,我们都走了,竟然没有人去结账?白骨精想吃霸王餐?
难道说妖精白吃饭竟然没人敢阻拦?我好奇地问:“你好像没有结账?”
“我是这儿的会员。”女孩淡淡地说。
说完伸手按电梯的楼层数字“21”。
我纳闷,我要回家,应该下楼。
她还往上拽我,难道她真的要带我去见王母娘娘?
“你要带我去哪儿?”
“公司。”
走出电梯,迎面一个西装革履的小伙子冲女孩点头:“林总好。”
“你好。”女孩很优雅地冲对方点头。
一个着装整齐皮肤白净的中年女人冲女孩致敬:‘林总好。“
“你好。”女孩很优雅地回敬。
我走在女孩身后左右张望,很气派的一个公司。
进入大门,迎面我看到了公司的名称,原来是一家跨国旅游公司。
公司里的职员看到他们的上司,依次起身问候,女孩一一点头回应。
我突然觉得眼前的林总真像是一只不停点头嘬食儿的鸡。
此时我已经感觉到这个女孩是谁了?
我被领到了一个宽敞、明亮、豪华、典雅的办公室里。
女孩关住办公室的门,回头问我:“你平时走路也是八字脚吗?”
我呆望着她,一时想不起我平时是怎么走路的。活了二十八年的我,竟然不知道平时是怎么走路的?
不单单是怎么走路,现在连说话都觉得不利索了。儿时的瘟神回来了。眼前的女孩既不是仙女也不是妖精,她已经被我的目光打回了原形。
”王丽娟,你什么时候从美国回来的?“
“宋庆雄,你认出我了?”
我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过,即使王丽娟的变成灰我也认得她。可现在人家也不过是变了一张脸。
不得不承认国外的整容技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登峰造极的地步。
当初那么丑的一张脸,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花容月貌的美女了。粗鼻孔不见了,厚嘴唇消失了,就连她左下巴的黑痣也不翼而飞。早先她的细长眼就像一条永远也睁不开的缝,现在缝隙打开了,成为了人们俗称的丹凤眼,很有神采。扁蹋的鼻子也尖挺了起来,嘴唇变得不薄不厚很是性感。
“你是按照李小冉的照片做的吧?”
“你说什么?”王丽娟不解地问。
我有些烦躁,不喜欢她的故弄玄虚。
“我是说,是谁一个大耳刮子把你打成今天这个模样?”
“你呀?”王丽娟挑衅般地看着我,“从小到大也就是你打过我一个耳光。”
我的确打过她一个耳光。我愤愤地想,可是从小到大,也只有她强暴过我?
“你改姓了?”
“跟了我姑父的姓,现在叫林丽娟。”王丽娟环顾着四周,“庆雄,怎么样?这间办公室还说的过去吧?”
换了往常,我会说:“别眼气我,我不稀罕?”可现在懒得说了。我在拿腔作调的人面前一向少言寡语。
”庆雄,送给你了。”王丽娟说。
“什么?”
“这间办公室送给你了。”
“我不要,连张床都没有。晚上怎么睡觉?”
“从今天起,你就是本公司的营销总监。”
“别开玩笑了,还总监?太监差不多。我不懂这些,我干不了。”
“你不是一直都在干营销策划吗?”
“我那是在骗我爸和我妈,是他们跟你说的?”
“我觉得你应该尝试一下,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
“我现在有工作,在酒吧唱歌。”
“你如果在体育馆或者电视台唱歌,我不会阻拦你,毕竟你是歌星。可现在,你在酒吧?”
“酒吧怎么了?酒吧就不是人呆的地方了?”
“那你为什么不敢跟你爸妈明说?”
“我爸妈思想守旧,你难道也思想守旧?”我打定主意不向王丽娟妥协,“总之,我是不会在你这儿干什么乱七八糟的总监的。你还是放了我吧。”
“我没有估计错,你还真是一块难啃的骨头。”王丽娟满怀信心地说。
难啃的骨头?她把我当成攻坚目标了?她到底想要把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