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田妈妈的话,云青荷的脸色依旧阴沉得可怕。
她没有想到,自己一眼就喜欢上的儿媳妇,新婚之夜竟然没有落红。
这换个说法,就说明盛洛安早在嫁到宫家之前,就已经和其他人私定终身了!
云青荷越想越气,抬头扫了田妈妈一眼,沉声问道:“此事关系到宫家和我儿的名声,我也要放任不管吗?”
田妈妈赶紧解释道:“夫人,肯定不能不管,只是现在不能管!”
“您也知道,此事若是声张,势必会影响宫家的名声。如今的情况,如果侯爷没开口,夫人暂时就不要管了,毕竟侯爷是个有主意的人。”
田妈妈说着,扫了一眼云青荷的神色,确定她脸色缓和几分后,方才试探的说道:“夫人,少夫人当下正在用膳,而今日是新媳妇第一次给婆母敬茶,您若是去晚了,最容易落人嘴舌了,搞不好,就要被人说是夫人给新媳妇下脸子,传出去这面子,也不好看啊!”
云青荷的脸色虽然有所缓和,但依旧紧绷着。
但经田妈妈三言两语一点拨,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喝了一些粥后,云青荷已经冷静下来。
见此,田妈妈加重语气,又劝说了一句,“夫人,您也清楚,此事若传出去,后面嚼舌根的人,会借机找麻烦的!”
云青荷微微抬眸,她自然清楚田妈妈说的嚼舌根之人,指的是什么人。
除了二房那几个人,还能有谁?
想到这里,云青荷心里更加通透。
她感激的看了田妈妈一眼,赶紧低头开始喝粥。
本想着赶在二房前面到达前厅,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她进去的时候,便见宫老爷子已经端坐于主位。
二房的父子两人,已经规规整整的坐在右侧下首。
宫少枫不知道和老爷子说了什么,就见宫老爷子老爷子眉开眼笑的,连连夸赞道:“还是枫儿有心,知道我就好这个。”
云青荷定睛看过去,只见宫城均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食盒。
她一眼就认出,那食盒是“云上斋”特有的八角形食盒。
云青荷心下了然。
这宫少枫,为了讨好宫城均,真是煞费苦心啊!
要知道这“云上斋”,可是号称暨州第一糕点坊。
据说,云上斋的掌柜是从宫里出来的御厨。
他家的糕点除了价高,更是有市无价,有钱也很难买到。
而且每天的数量有限制,更不接受预定,要早早起床去排队才能买得到。
现在这么早,宫少枫就已经把云上斋的糕点摆上桌了,估摸着天还没有亮就去排队了。
也难怪,老爷子笑得这么开心。
见云青荷进来,宫城均收敛脸上的笑意,朝云青荷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
意思不言而喻,无非是想说,她身为宫家的当家主母,竟然还没有宫少枫心思细腻。
然而此时,云青荷还在为那帕子的事情烦心,直接将宫城均的眼神忽视在一边。
也懒得和宫城均多废话,请了安后,便径直坐到了右侧的座位。
不多时,门外便有丫鬟来传,说新媳妇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听到这话,云青荷下意识朝门口张望,随即想到什么,又连忙把脸撇了回来。
盛洛安独自进来后,率先发现了云青荷的异样。
她还在心里纳闷着,她何时得罪了这位率性洒脱的婆母时,便听到上首的宫城均沉声质问道:“怎么,大房的人这是一点也不把我放在眼里吗?这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新媳妇就要给长辈敬茶,他倒好,竟然躲着不出现!”
本不想开口的云青荷,听到宫城均把矛头指向宫墨烨,当即就开了口。
“烨儿今早派人跟我说了,昨日席间吃了酒,今早隐疾又犯了,所以不能前来,还请公公莫怪!”
云青荷说这话时,虽然眉心透着担忧,但绝没有作为母亲听说自己的儿子犯病时,担心得要死要活的表情。
就好像,宫墨烨犯病这事,对她而言,已经变得习以为常了。
“哦?这么巧?偏偏今儿就犯了?我倒觉得,他是不是怕我让他管理家中产业,所以才找借口躲开了吧?”
宫老太爷显然对云青荷的这套说辞很不满意,直接不留情面的驳道。
旁边坐着的宫少枫和宫敬之,听到老爷子把家里的产业和宫墨烨一并提及,两人脸上同时显露异色。
宫敬之难得帮着说话:“父亲,烨儿自受伤后,隔三差五咯血,大嫂所说,应该是真的。况且,就算烨儿身体尚好,他一个武人,从未接触过这家里的生意,父亲还是不要为难他罢。”
一旁的盛洛安:人家只是说隐疾犯了,人直接来个咯血,这怕是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吧?
真是黑心肝的一家人!
宫少枫这时也连忙接话道:“是啊,祖父,大哥从小到大,最烦的就是看那帐目了。他征战多年,现如今身体受重伤,就需要好好休养,祖父有什么活儿,尽管吩咐给枫儿便是。”
听到最喜欢的孙儿开口劝慰,宫老太爷的脸色顿时缓和了许多。
他嘴角隐着欣慰的笑意,道:“还是枫儿会替祖父解忧,你手上那几个铺子,若是还忙得开,回头祖父再把东街那家玉石店铺交给你管管。”
宫少枫和宫敬之一听,顿时喜出望外,连声道谢,又说了好些表决心的话。
期间,两人甚至还感激的看了一眼,从进门开始就一直不说话的盛洛安。
喜滋滋的想着:这盛洛安一进门,便给他们二房带来了天大的好事,看来他们没选错人。!
要知道,宫府名下的玉石店,可是垄断了整个暨州的龙头老大。
能把玉石店握在手里,等于掌握了宫家一半的产业!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想起昨日拜堂那一幕,他们还是有些后怕。
本来他们精心策划让盛洛安嫁给宫墨烨,便是看中盛洛安在盛府软弱隐忍的性子。
但昨日,他们居然亲眼见盛洛安的性子,竟然这般泼辣。
能够在一片混乱中,快刀斩乱麻的把乱哄哄的宾客们给压制下来。
最后他还沦落到,替大哥挡了一晚上的酒,直接醉得他死去活来。
思及此,宫少枫又忍不住深深的瞄了一眼,盛洛安那淡然娴静的脸庞。
心里暗想:看来昨天的一幕只是意外,他们都没有看错,这盛洛安,就是个软弱可欺的性子!
这一边,盛洛安走进来之后,已经站了许久了。
但见宫城均只顾着和宫少枫父子说话,丝毫没有让她敬茶的意思。
看这样子,是故意要晾着她了!
更奇怪的是,上次还流露出对她有几分喜色的婆母,今日竟然也没有帮她说话。
奇怪,太奇怪了!
想到这里,盛洛安直接打断了宫城均的对话,不耐烦的问道:“祖父,孙媳可以开始敬茶了吗?”
宫城均脸色一变,不悦的扫了盛洛安一眼。
毕竟他是府里被捧惯了的老太爷,冷不丁被盛洛安打断谈话,脸色肯定好看不起来。
当即冷厉的问道:“怎么?你也和你夫君一样,身体有恙?”
盛洛安抬头,不卑不亢的笑着回道:“那倒不是,只是我搁这站了很久了,腿有些酸累,想着早些敬完茶,孙媳也可以坐一坐。”
言下之意:你们都坐着,只有我一个站着,能不腿酸么!
云青荷下意识的瞟了盛洛安一眼,正想开口替她解围。
转念想到那帕子的事,心里有气,瞬间又生生压下了即将说出口的话。
而宫老爷子听到盛洛安这么目无尊长的话后,本来就嫌弃的表情变得更明显了。
但他在盛家,已经亲眼目睹过盛洛安逼着她父亲,给盛可卿上家法的事情,不想和这娘们杠上。
所以,他只好把矛头,转到了云青荷身上:
“新媳妇进门,你这个做婆母的,没有把侯府的规矩,给她讲清楚吗?”
云青荷今天心思乱,明显不在状态,嗫嚅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宫少枫,生怕宫老太爷会将盛洛安赶出去似的,赶紧帮腔道:“祖父,孙儿听闻嫂嫂在盛府时,一向是温顺懂礼数的。也许是初入宫家,还没适应过来,所以才会出言不逊。嫂嫂,我说得对吗?”
宫少枫说着,一边朝盛洛安使眼色。
盛洛安置若罔闻,只径自朝老爷子说道:“祖父你误会婆母了,昨日孙媳进门后,婆母就与孙媳说了许多侯府的规矩,只是孙媳愚钝,一样都没记下来!”
云青荷看到盛洛安主动为她开脱,心里的结像是被人轻轻拉开了一根线。
她顺着盛洛安的话,主动说道:“公公,媳妇知道你迁怒烨儿不如枫儿善解您意,也从来不会像枫儿那样,天不亮就亲自去云上斋排队给你买糕点,但今天,烨儿确实是有要事要忙,也不是故意躲着不来给你敬茶!”
“而且啊,你看洛安这孩子,也站了很久了。要不咱们先吃洛安敬的茶?等烨儿回来了,我再让他亲自带媳妇过来,给公公再敬一次茶可好?”
云青荷说得情真意切,宫城均的脸色当即缓和下来。
可没想到,在他正想说“那就开始敬茶吧”时,话还没说出口。
便听盛洛安脆生生的问道:“婆母,您说什么?这云上斋是少枫叔子,亲自去云上斋排队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