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玉峰山月下伤影稀 三雅园夜半闻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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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有一队人马,是郑逸杰得了这边的消息,带人马过来了。郑逸杰扶着郑一茹说:“真是万幸,都让我们着急疯了!赶快回去吧,爹妈都很替你担心。”郑一茹一把甩开他手说:“你别碰我!我问你,当初和万花楼的倌人设计陷害殷公子的,是不是你做的事?”

郑逸杰听了这话,脸上有些尴尬,看了看殷震贤,没有说话。

殷震贤说:“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何必再计较?郑小姐,你就不必再过于追究了。究其实,你兄长也是为你好。”

郑逸杰听了殷震贤这话,脸上有些释然,说:“那件事情是我做得不好,殷公子莫怪。当初你师兄说你为人轻浮,不是个正人君子,我才误信。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如今殷公子在上海滩人人敬仰,我也知当初所为真是糊涂之至。殷公子莫怪!”

殷震贤诧异说:“不知是哪位师兄进如此谗言?”

郑逸杰说:“说起这位师兄,当初也是风流倜傥的名家之后,如今却落得声名狼藉,正在被督办处通缉。就是你同门师兄茂仲景。”

郑一茹恨道:“你还好信他?这次就是他使得坏!好在恶人恶报,他已不幸死在他叔叔手上。”

郑逸杰惊异道:“他原来死了?看来真是善恶有报。我也想不到他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

郑一茹咬牙切齿说:“你用这么下作的手段,也亏你想得出来。”

郑逸杰作了个揖说:“殷公子,我非常敬慕你的才能。我愿意举荐你到督办处任职,将功补过,不知你意下如何?”

殷震贤淡然一笑说:“我生性散淡,不受拘束。兄长的美意我心领了。我只有一个期望:如今兵荒马乱,时局不稳。三雅园已经连伤两个角,举步维艰。如果兄长能帮助维持一二,使昆班不至于凋敝零散,我殷某已经感恩不尽。”

郑逸杰点头说:“我明白了。我回去会派人保护三雅园,帮助维持营生。你放心吧。”郑逸杰说完和殷震贤等人告别,带着郑一茹先去了。

闵姊叫李东带来一辆车,载了徐英若和牧芷兰,慢慢回转到家里来。路过玉峰山玉胭脂坟前的时候,看那整片的海棠花依旧明艳,已经有早蜂流连其中。闵采臣看到这里,心里长长叹了口气道:“玉姑娘!你这样一去,闵采臣心里再也没有知己了!”

这时候正好有人来传书,说是给左宇飞的。左宇飞接信来看,是黄鑫邀约他加入革命党。左宇飞将信揣入怀中,下意识看了徐英若一眼。殷震贤说:“看什么,直接说吧。”左宇飞笑笑说:“现在国家民族正在危亡时机,我从革命党身上才看到了希望。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徐英若还有些害羞,低头想了想,没有说话。左宇飞说:“那好!那就拜托师姐多多照顾英若,等我回来再多多致谢!”说完扭身要走。牧芷兰急眉急眼说:“英姐姐又没说不跟你去,你先自己走了!回头后悔了找谁说去!”

左宇飞听言,又看徐英若,只见徐英若脸儿微红,低头含羞,手揉着手帕说不出一句话。左宇飞见此情景也害羞起来。闵姊说:“英若一个单身女孩子,跟你出去也不方便。干脆我做主,将你们的亲事订下。名正言顺,也好一起出去。”

闵采臣等人说“有理。”殷震贤想这段日子一下子离开了这么多人,着实令人伤心,不如给两个有情人办了喜事冲一冲,于是也喊着赞同。当下闵姊做主,主持了两个人的婚事,说道:“你们一个是我的师弟,一个是我的外甥女,辈分是有些不同了!不过夫妻俩成婚了,要相敬如宾,一定要和和平平,恩恩爱爱。不管谁欺负了谁,我都不答应。”左宇飞含笑不答,殷震贤说:“大师姐发话了,你总要表示表示才对。”左宇飞连忙说:“不敢!不敢!”众人都笑起来。

闵采臣晚上一个人踱步出来,看见牧芷兰对着月亮发呆。闵采臣问:“芷兰姑娘,想什么呢?这么专心?”

芷兰含泪说:“今天是英姐姐的好事!我又高兴,又伤心。”

闵采臣说:“这也怪了,高兴什么?伤心什么?”

牧芷兰说:“我高兴的是英姐姐遇到了那么爱她的人;我伤心的是:玉姐姐她看不到这么好的一天了!她那么疼爱英姐姐,如果她还活着,她今天该有多么高兴啊!”

牧芷兰的话,正好说在闵采臣的心上。闵采臣叹了口气,抬脚要走。牧芷兰说:“我也跟你一起去!”闵采臣说:“你知道我要去哪里吗?”

牧芷兰点头说:“我知道。”闵采臣看着她晶莹闪亮的眼睛说:“好吧!你身子笨,我们慢慢走。”两个人乘着月色过了半山桥,往玉峰山走来,看到路边的海棠花已经依稀凋零,牧芷兰说:“折点新鲜的海棠花吧,花事快过去了!”两人折了几枝开得正好的,慢慢往山上的墓地来。恍惚看见有人,再定睛一看:正是左宇飞和徐英若,也拿了一捧明艳的海棠枝,过来给玉胭脂送花。原来左宇飞和徐英若花烛之夜也想起玉胭脂,两人感慨不已。左宇飞说:“玉姑娘去得这样慷慨贞烈,在我心目里也是英雄。既然你放不下你玉姐姐,不如我们一起带了果品水酒供奉给她,让她和我们一起分享我们的幸福。”于是带了酒水果品,折了几枝海棠花上来了。闵采臣和牧芷兰见状,走出来和他们见面,刚聊了几句,听见半空之处有笛声传来,幽幽袅袅,在月色里穿越,越飘越近,清冷呜咽。笛声里,那些海棠花如同得了灵性,一朵朵闪亮妩媚,似飘欲坠。徐英若说:“这又是谁?吹这么凄清的笛子?”闵采臣说:“是你贤哥哥。他也想到良夜美好,玉姑娘孤单寂寞,所以以笛声相陪。”话音说完,果然见一个白衣少年手拿横笛,出现在众人面前,正是殷震贤。原来众人心都想到一处,不约而同都在月夜看望玉胭脂。徐英若流泪说:“玉姐姐能得你们这一帮重情重义的朋友,就是在地下也应该宽慰了。”闵采臣慨叹说:“你玉姐姐其实并不寂寞。她生前牵挂着许多人,现在死了,还有这么多人记挂着她。”

殷震贤入夜时分做了一个梦:梦见褚敏瑜对自己说:“泓四坟上有好多花,开得好美丽!”说完忽然就倒下了。醒来后,觉得这梦很荒诞。到了中午送报纸的时间,打开报纸,不禁大吃了一惊:报纸上报道的正是褚敏瑜的噩耗:在驻防前线回司令部的途中,遭遇流弹,车毁人亡,尸骨无存!”下面还有褚敏瑜的大幅相片以及各界撰写的哀悼文章,满纸都是“文笔清丽、风度雍容、治事勤敏、天妒英才”之类的文字。殷震贤惶然大惊说:“难道褚敏瑜真的出了事?”再仔细看报纸上的内容,方发现一行小字:“如今秘书长贴身遗物已整理完毕,送归其家眷保管。”可见其事不虚。

殷震贤想起褚敏瑜和自己最后一面时,褚敏瑜交代说:“我不在的日子,逢年过节,你要记着多去看看泓四,替我带些香果供品,也好报答她的救命之恩。”难道这就是个谶语,褚敏瑜注定过不了这一关?殷震贤连连摇头说:“这件事情还真的难说。既然尸骨无存,也未必就是死了。明明一个大活人,前几日还在我眼前亲亲热热说话,怎么说去就去了?我真是不能相信!”

闵采臣说:“生死难料,事态万变。难道盛王爷死的时候有前兆吗?那么大一个鼎盛家族,说败就败落了;群玉坊的泓四,上海滩的头号花魁,一夜之间暴死宅中;三雅园前番还是热闹腾腾的样子,才几天功夫,冯姑娘没了,玉姑娘没了;就是一直在政府高居显位的郑家,现在也大大不如从前。在这个变乱丛生的时代里,从来生死难料,祸福无常,褚敏瑜又怎能例外?”

殷震贤听了沉默无语,眼前浮现出褚敏瑜温和的表情,亲切的眼光,心里一阵疾痛。他对闵采臣说:“我想到上海去看看。出来一段日子了,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

正好左宇飞和徐英若也要南下,几个人一起和闵姊、闵采臣告别。殷震贤回到中医学校,问问钱半臣,一切都好。于是到三雅园来看看。一路上脑子里浮想联翩,都是过去的旧事:一会儿是盛王爷要砸三雅园;一会儿是福建王爷要索拿俞文珺;一会儿是钟素素叫板三雅园;一会儿又是老墨等人助阵三雅园的情景。云来雾去,倏忽迷离。殷震贤忽然觉得往三雅园去的路变得很漫长,他不知道为什么要选择这条路,是自小而大心里的那种亲近,还是油然而生的那点责任,这里有他的灵魂和热爱,他觉得离不开这里。

“请问,您找谁?”一个稚嫩的孩子拦住了殷震贤。

“你是新来的吗?”殷震贤问。

“是的。我们三雅园又招了一些学徒,我是新来的。”孩子口齿伶俐地说。

殷震贤拍拍他的脑袋说:“你去告诉裴班主,就说殷震贤来找他!”

“您就是大名鼎鼎的殷震贤?班主说过:您是三雅园的恩人,请您进去吧。”孩子恭恭敬敬鞠了个躬。

殷震贤笑了笑,往三雅园里面走来。只见老墨、铁拐李等人都在一张桌子后面坐着,裴迁正忙着训练新来的几个学徒:两个男孩子,两个女孩子,都稚稚嫩嫩的。裴迁回头一看,惊喜道:“殷公子,您还记挂着咱!”

殷震贤说:“我就是死了,魂儿可能也要来好几次。”

裴迁说:“难为公子想着。如今老墨、铁拐李嗓子没了,绝技也没了,可是这平生的本事还在身上。就让他们重新带带徒弟,不能让咱三雅园断了苗子。”

殷震贤听罢点点头,扭头去看那几个孩子,两个女孩子更挑尖:一个清秀苗条,一个甜美圆润。那个清秀一点的女孩子惊讶说:“原来他就是殷公子!”

另一个女孩子说:“殷公子武功可高了!他到三雅园,就不怕三雅园闹鬼了!”

殷震贤听了一愣,问道:“三雅园晚上闹鬼吗?”

裴迁一脸苦相说:“可不是嘛,每天入夜时分,总有一个身穿金银头面的女人在三雅园里面游走,手里拿着一个黄金打制的钿合金钗,一边走,一边哭,有时候还唱一段儿。许是冯姑娘年纪轻轻早夭,又放心不下这个园子。唉,我都吩咐他们晚上不要出来,中了邪气。这阵子园子里阴气可是大着呢!”

殷震贤没有说话,背人的时候问裴迁,“当初盛王爷送给冯姑娘的头面和金盒子,你放在哪里了?”

裴迁说道:“当初不是可怜冯姑娘孤苦无依,我就把盛王爷送的金银头面和钿合金钗悄悄陪葬了冯姑娘。这事情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说,这披着金银头面的女鬼,可不是冯姑娘的阴灵么?”

殷震贤听了这话,头皮也有些发麻,说道:“这怎么行?由她这么闹着,三雅园就没有个清净了!不管是不是冯姑娘,我今天晚上都会会她!对了,她每天晚上都出现吗?”

裴迁低着头战兢兢说:“几乎一天都不毛!夜夜都出来唱戏,唉!”

这日夜晚,殷震贤悄悄在房间里坐定,等着那女鬼出来。入夜时分,阴风飒飒,兹楞楞树叶翻飞,果然远远处渐渐飘过来一个人影:长长的飘带,穿着黄金冠带红蟒宫衣,腰中系着玉带,是《长生殿》里杨贵妃的装扮,轻轻飘飘穿过走廊,越过屋宇,来到冯怜怜居住的院子里,满怀悲哀长叹了一口气:“唉!苦——啊!”

殷震贤听见这一声,当下扑棱棱毛发全竖起来。果真是冯怜怜阴魂不散?只见那冯怜怜凄凄楚楚,哀哀怨怨,挥舞长袖,在院子里影子一般旋舞了几圈,开口唱了起来:

今古情场,问谁个真心到底?万里何愁南共北,两心那论生和死。笑人间儿女怅缘慳,无情耳。感金石,回天地。昭白日,垂青史。看臣忠子孝,总由情至。

殷震贤悄然走出来,对着那女鬼说道:“唱得好!只是距离冯姑娘,还差一些。你是谁?”

那女鬼忽然听见有人说话,慢慢扭转身来,只见面白如雪,唇红如血,眉若蚕蛾细细一缕,鼻似悬胆直直一挺。举止轻盈,声音纯细,挥袖反问道:“我是冯怜怜,你又是谁?”

殷震贤上前一把抓住,仔细一看,像是俞文珺,问道:“你是不是俞文珺?”那女鬼尖着嗓子哭笑道:“我不是俞文珺!我是冯怜怜!我是冯怜怜!”说着跳着跑了。

裴迁等人听到动静,拿了火把一起跑出来。殷震贤说:“俞文珺的情况,你可听说过?”

裴迁诧异说:“俞文珺自从和金庆班对决之后被冯姑娘骂了,就一去无回。上次冯姑娘出殡之时,他还来看过一次。后来就不知下落了。”

殷震贤感慨说:“他疯了!刚才就是他在这里装神弄鬼。你明天派人去找找他,看能不能治好他的病。他一身技艺,如果能回来教授一下子弟,也是件难得的事情。”

裴迁点头说:“殷公子说得对。如今昆班能唱的戏已经大大不比先前。倘若俞文珺有救,他身上三五百出戏还是有的。”

殷震贤问:“这段日子三雅园能开张吗?”

裴迁说:“还可以。郑三小姐的兄长这段时间很照顾,所以日子还能过去。多谢您惦记了!”

殷震贤点点头,走出了三雅园。此时此刻他脑子里总想着郑一茹,孩子刚出生,褚敏瑜就突如其来没了。没得这么快,没得这么没有情理。郑一茹现在一定伤心欲绝。褚敏瑜帮过自己,于情于理都要去吊唁一下。就算要避嫌,自己也应该走那么一遭。

殷震贤想着,就去一旁的花店里买了一把白百合,慢慢往郑一茹住处走去。他不知道,郑一茹此时远比他想象的悲哀难过:褚敏瑜的贴身遗物全部被送回来。郑一茹在痛哭流涕地收拾整理中,发现了一叠女人的照片,有穿着暴露妖冶作姿的,更有专拍女性私处不堪入目的。郑一茹看到这些照片,整个人哭着昏迷了过去。

此时江南春已将尽,花事也将过去。一阵风吹过来,漫天飞花似雨,落红成阵。殷震贤在花海里漫步走着,他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伤感和凄迷。群玉坊的泓四,三雅园的冯怜怜,还有自己最敬最亲的玉胭脂,都如同这些粉润的落花一般,在他心里痛着,痛着,轻悠悠地飘落。在这个朝夕变幻的乱世,还有多少这样美丽钟情的女子,像飞花一样飘摇,坠落……

不知哪里的小巷深处,铮铮淙淙,传来几声沧桑悲怆的声音,那是古韵悠扬的评弹,伴着琵琶弦声,抑抑扬扬诉说着落花流水,一声一声飘过他的耳际:

酒阑珊,诗半阙,花到春尽易蹉跎。往事去,今非昨,别样悲欢唱落拓。坊间何处响笙笛,一曲琵琶东风破。

魂缱绻,梦已隔,愁至黄昏难消磨。荼蘼尽,人成各,何处昆生说离合。殿前谁复起霓裳,一缕清歌胭脂落。

《胭脂落》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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